回到爱情公寓后，风暴的余波仍在空气中震荡。
众人围坐在3601客厅，气氛沉闷。张伟缩在沙发角落，脸色苍白，眼神躲闪，像一只受惊后强行缩回壳里的蜗牛。
湘君坐在他对面，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平板边缘摩挲。
屏幕上那个名为《世纪渣女！》的文档图标，像一块冰冷的烙铁。
他抬眼看向张伟，声音听不出情绪：“张伟，那份‘东西’，发，还是不发？选择权在你。”
张伟猛地一颤，像被针扎了一下。他抬起头，对上湘君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面没有催促，没有鄙夷，只有一片等待结果的漠然。
报复的快感？网络审判的毁灭？这些念头只在张伟疲惫不堪的脑海里闪了一下，就迅速被更沉重的疲惫和一种近乎麻木的“算了”所淹没。
他在电话里的“窝囊”证词，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和算计。他只想结束，只想让这一切都过去。
“…算了。”张伟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就当…都过去了吧。”他垂下头，盯着自己磨损的鞋尖，“发出去…除了让更多人看笑话，又能怎样呢？她…她们家…唉…”
他最终也没说出“会找麻烦”或者“连累你们”，但那层顾虑清晰地笼罩着他。
湘君的眼神没有波动，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个答案。
他指尖轻点，没有打开文档，而是直接执行了永久删除操作。屏幕上微光一闪，那个能掀起腥风血雨的武器彻底化为虚无。“好。”他只应了一个字，便将平板放到一边，仿佛丢弃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垃圾。
翌日，湘君那间酒吧尚未营业。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光洁的深色大理石地面上投下斜长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咖啡豆和酒瓶木塞混合的独特气息，安静得能听到尘埃落地的声音。
张伟坐在靠窗的一张桌子旁，脊背挺得笔直，双手紧握放在腿上，指节微微发白。
他换上了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西装，努力想显得体面些，但眉宇间挥之不去的憔悴和紧绷的神经，让他看起来像个等待审判的犯人。
子乔坐在不远处吧台的高脚凳上，背对着这边，看似随意地晃着杯苏打水，实则竖着耳朵，全身的感官都处于戒备状态。
湘君则站在吧台后面，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水晶杯，动作优雅流畅，像一幅静谧的画。他的目光偶尔扫过门口，又落回手中的杯子上，平静得令人心安。
约定的时间刚到，酒吧的门被轻轻推开。一对衣着体面、神情复杂的中年夫妇走了进来。
男人身材中等，面容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英俊，此刻却眉头紧锁，带着深深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
女人保养得宜，但眼角的细纹和眼底的乌青暴露了昨夜的煎熬，她看向张伟的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心疼和一种难以言说的尴尬。
正是小丽的父母。
“张伟…” 小丽母亲率先开口，声音有些哽咽，“我们…来了。”
“叔叔，阿姨。”张伟站起身，动作有些僵硬地拉开椅子，“请坐。”
气氛瞬间凝滞。空气沉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小丽父母坐下，目光在张伟苍白的脸和紧握的手上停留片刻，又飞快地移开，仿佛被灼伤。
吧台那边，子乔停下了晃杯的动作，湘君擦拭杯子的动作也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张伟，”小丽父亲清了清嗓子，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声音低沉，“昨天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是我们家小丽…对不起你！她做出这种事，我们做父母的，难辞其咎！”他语气沉重，带着一种老派知识分子的自责。
小丽母亲在一旁默默垂泪。
张伟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有说话，只是放在腿上的手握得更紧了。
小丽父亲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推到张伟面前的桌上，信封口没有封死，露出一叠崭新的红色边角。“这个…你拿着。”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补偿意味，“婚礼的费用，还有…你为了结婚准备的那些东西，不能让你一个人承担损失。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就当是…补偿，也是我们的一点歉意。”
那信封像一块烧红的炭火，灼烧着张伟的眼睛。
他昨天在警局的“窝囊”，此刻仿佛被这信封再次赤裸裸地摊开。一股混杂着屈辱、愤怒和最后一点自尊的火焰猛地窜上心头！
“啪！”
张伟猛地抬手，动作快得惊人，一掌拍在信封上，将它死死按住！力道之大，让桌上的咖啡杯都轻轻震动了一下。
小丽父母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惊愕地看着他。
“叔叔，阿姨！”张伟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但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硬气，“这钱，我不会要！”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直视着对方震惊和不解的眼睛：“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但钱，不能收。”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们没有对不起我。对不起我的，是小丽。这笔账，是她欠我的，不是你们欠我的。”
他松开按住信封的手，仿佛那是什么脏东西，然后将信封坚决地推回到小丽父亲面前：“你们以前对我的照顾，是真的，我很感激。但今天之后，我们之间因为小丽而产生的所有恩恩怨怨，一笔勾销！两清了！”
“两清”两个字，他说得斩钉截铁，像一把钝刀割断了最后的纽带。
张伟站起身，身体依旧单薄，但脊梁挺得笔直：“以后，我们也不必再有任何往来。你们保重。”说完，他不再看小丽父母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的脸色，径直转身，大步走向酒吧门口。
小丽父亲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看着被推回来的信封，又看着张伟决绝的背影，最终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脸色灰败。
小丽母亲捂着脸，低声啜泣起来。
子乔和湘君交换了一个眼神，前者挑了挑眉，后者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停下了擦杯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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