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接了宛瑜下班，林浔却丝毫没有立刻打道回府的意思。
一想到家里那位大仲马，此刻可能正围着围裙，在厨房里捣鼓他那道秘制“莫斯科大红肠配喀秋莎烈焰酱”，林浔就感觉自己的胃部和消防安全意识同时拉响了警报。那玩意儿听起来不像食物，更像某种需要穿上防护服才能接触的化学实验产物。
为了确保两人宝贵的味蕾和3603的平安，在林浔一番“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诚恳游说后，宛瑜笑着点头，同意先到楼下的酒吧坐坐，暂避锋芒。
“呼——还是不上班比较爽~”宛瑜一屁股坐在酒吧的高脚凳上，惬意地舒展了一下身体，像只慵懒的猫咪。
林浔跟在她身后，目光像个尽职尽责的皇家侍卫，紧紧盯着这位走路习惯性蹦蹦跶跶、仿佛脚下装了弹簧的大小姐，生怕她一个重心不稳就和大地母亲来个亲密接触。
“前面那个忧郁的背影…看着有点眼熟啊？”林浔眯起眼睛，看向吧台角落。
宛瑜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曾小贤正对着一杯颜色可疑的饮料长吁短叹，面前还堆着厚厚一摞杂志，几乎把他整个人都埋了进去。
“咦？曾老师？他不是号称要执行‘冬眠计划’，补足他珍贵的美容觉吗？”宛瑜好奇地眨眨眼。
“估计是‘冬眠’失败了，或者又被自己帅到失眠了。”林浔耸耸肩，给出了一个非常“曾小贤”式的合理解释。
毕竟全公寓都知道，这位电台主持人曾经的失眠史堪称一部血泪史，虽然自从劳拉事件后似乎好转了不少，但偶尔复发一下也很符合他的人设。
两人走上前去。林浔随手从那堆杂志里抽出一本，瞥了眼封面，眉毛挑得老高：“《装男人》？曾老师，你现在兼职业务拓展到我们酒吧来了？兜售这种…呃，‘假冒伪劣’的读物？”他故意把“假冒伪劣”四个字咬得意味深长。
“伪劣？…假冒？！”曾小贤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声音都尖利了八度。
旁边的酒保小哥原本还在擦杯子，一听这话，眼神“唰”地一下就变了，警惕地盯着曾小贤，仿佛在看一个用假冒伪劣产品污染他神圣吧台的犯罪分子。
幸好刚才没搭理他！不然被得被老板撕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曾小贤感觉受到了侮辱，痛心疾首地解释，“我这是馈赠！馈赠懂吗？是回馈酒吧老顾客的爱心奉献！不是兜售！”
酒保小哥一听是免费的，脸上瞬间多云转晴，速度堪比川剧变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将吧台上所有杂志搂进怀里：“早说嘛曾老师！谢谢您嘞！”那架势，仿佛怕曾小贤下一秒就反悔。
曾小贤看着空荡荡的吧台，嘴角抽搐了两下，最终还是没跟酒保一般见识——主要是酒吧老板就在旁边，而且可能打不过，可能还骂不过。
他只好把一腔悲愤转向林浔：“什么假冒伪劣！这可是《装男人》！魔都时尚界的灯塔！潮男潮女的圣经！全魔都只有两千个幸运儿才有资格拥有它！”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高大上。
“两千个？”林浔配合地露出惊讶的表情，“那曾老师您是怎么…脱颖而出、跻身这时尚之巅的呢？”他看向曾小贤，眼神“真诚”得让人发毛。
“该不会是杂志社慕名而来，觉得您这位公众人物特别需要它来提升…呃，内涵？”宛瑜在一旁笑眯眯地补刀，语气甜得像掺了蜜的毒药。
“喂喂喂！你们两口子能不能做个人？”曾小贤感觉自己脆弱的心灵受到了连环暴击，“我实话实说行了吧？这尊贵的身份…是我早上买油条时抽奖抽中的！”他破罐子破摔地喊道。
“哇哦~”宛瑜发出夸张的惊叹，“现在早餐行业都这么卷了吗？买油条还送时尚圣经？亲爱的，我们明天也去试试手气？”
林浔故作沉思状：“嗯…可以考虑。说不定能抽中《装女人》全年套装。”
“你们…你们就是合起伙来气我是吧？”曾小贤指着这对“狼狈为奸”的情侣，痛心疾首，“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就知道欺负我这种老实人！”
林浔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语气沉重得像是在交代遗言：“听哥一句劝，早点从了一菲姐吧。到时候你就是公寓里第二对合法撒狗粮的，我们就能形成战略平衡，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你单方面被虐。”
“滚啊！谁要泡那个女魔头了！”曾小贤像是听到了什么恐怖故事，浑身一激灵。
“行行行，不说她了。”林浔从善如流，指了指那堆已经被酒保收起来的杂志，“说回你这‘油条奖学金’。既然是抽奖送的，那你唉声叹气个什么劲？”
“是…是前面三期免费…”曾小贤一脸悲催，“后来他们让我填了张问卷，手一滑…就给我升级成尊贵的会员了…”
“会员？听起来很高级啊！有什么特权？优先购买油条吗？”宛瑜好奇地眨着大眼睛。
“特权就是…普通会员半月刊，黄金会员周刊，白金会员一周双刊…”曾小贤的表情像是生吞了一整颗柠檬。
林浔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沉吟道：“看你这怨气冲天的样子…莫非是顶级的钻石VIp，享受一周三刊的轰炸服务？”
“恭喜你答对了！”曾小贤哭丧着脸，“全魔都不到一百位的‘幸运儿’！现在你们是不是特别羡慕嫉妒恨？”
林浔和宛瑜对视一眼，默契地同时摇头，眼神里充满了同情——这得有多少空闲时间才能消化得了这种“幸运”啊？难怪要拿来酒吧清库存。
“觉得是负担就退掉嘛。”宛瑜一边翻着酒保刚“缴获”的杂志，一边轻飘飘地说。
“可是…这…这多伤面子啊…”曾小贤扭捏起来，手指绞在一起，“我可是公众人物…”
“曾老师，”林浔语重心长，“我重申第三百六十五遍，电台主持人，尤其是不露脸的夜间节目主持人，真的不算严格意义上的公众人物。你的偶像包袱可以稍微放一放，真的，它快把你压垮了。”
“哇！亲爱的你看！”宛瑜突然兴奋地指着杂志内页，“这个玛瑙镶嵌的打火机好漂亮！只要四万八欧元诶！”
“四万八？！欧元？！”曾小贤倒吸一口凉气，用看外星人的眼神崇拜地望着林浔，“林浔！你现在都已经奢侈到用一次性的打火机了吗？还是玛瑙的？！”他看清了图片旁边“一次性”的标注，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林浔淡定地合上杂志，语气毫无波澜：“首先，我不抽烟。其次，就算我抽烟，我也觉得用这玩意儿点烟，烧起来的不是烟草，是我的智商。”
“每一次！每一次看这破杂志！”曾小贤悲愤地控诉，“上面全是这种我攒一年工资都买不起的玩意儿！
还老介绍什么成功男人，开游艇养骏马，身边嫩模环绕…这哪是《装男人》，这分明是《打击男人》！专门用来摧残我们这种普通男性脆弱的心灵的！太恶毒了！”
他吼完，期待地看着对面两人，希望能得到一丝温暖的安慰。
林浔：“哦。”
宛瑜：“嗯。”
曾小贤：“？？？”就这？
“你们…你们的同情心呢？兄弟情呢？就被资本主义腐蚀光了吗？”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那你要我们怎么样？”林浔摊手，“难道我现在立刻去买艘游艇，再雇一船嫩模，然后邀请你上船开个‘曾小贤重拾自信派对’？子乔肯定很乐意作陪。只要你点头，资金和人员都不是问题。”他说得像在讨论明天早餐吃什么一样简单。
“我是那种人吗？！”曾小贤猛地一拍桌子，义正辞严，“你以为一点点金钱和美色就能腐蚀我高尚的灵魂吗？…除非…”
他语气突然一转，脸上露出极度猥琐的笑容，凑近林浔，搓着手手，“…嫩模里能有志玲姐姐那种级别的…然后游艇稍微大那么一点点…其实我也不是不能考虑…”
林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默默捏紧了拳头。
三秒钟后。
“嗷！”
“别打脸！”
“我错了我错了！浔哥！浔爷！饶命啊！”
一阵鸡飞狗跳、桌椅碰撞之后，世界清静了。
曾小贤顶着一头乱毛和并不存在的熊猫眼，贤者般安静地重新坐回吧台，周身散发着看破红尘的祥和气息。
“呼——”林浔甩甩手，点评道，“一菲姐的教学成果显着，果然有时候物理超度比心灵鸡汤管用。”
“亲爱的辛苦啦~”宛瑜及时递上一杯冰饮，笑容甜美。
“谢谢宝贝。”林浔接过，畅快地喝了一大口。
曾小贤幽怨地瞥了这对“狗男女”一眼，默默在心里画圈圈。
好在宛瑜大小姐心地善良，让酒保给了他一杯冰可乐“敷脸”。
“唉，做人难，做男人难，做个帅而自知的男人更是难上加难…”他捧着可乐，哀叹着准备起身离开这个伤心地。
“曾老师，”宛瑜突然叫住他，指着杂志某一页的角落，“特别通告：为庆祝本刊创刊十周年，特为尊贵会员推出纪念日刊，每日一期，每本仅售49元…诶？”
“你确定还要留在顶级时尚圈吗？~”
曾小贤起身的动作瞬间僵住，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一本49元… 一天一本… 一年365天… 再加上逢五逢十的特别刊、主编特辑、纪念日特刊…
一道复杂的数学题在他脑中光速完成。下一秒，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仿佛看到了自己未来一年不仅月光，还要倒贴钱的悲惨景象。
“我的老天爷啊！这不是要我的命吗？！”他惨叫一声，抓起背包就要往外冲，“我必须去退了这个祸害！”
“需要帮忙吗？宛瑜可以帮你。”林浔语气带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轻松。
“对，曾老师，我可以帮忙哦~”
“我堂堂七尺男儿！怎么可能…”曾小贤的话音随着他冲出去的背影飘来，充满了悲壮。
林浔和宛瑜掐着手指计算。
“三…”
“二……”
没数完，曾小贤的身影又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了回来，精准地滑跪到林浔和宛瑜面前，双手合十，眼神真挚而急切：“宛瑜！你帮我退了它吧！”
林浔和宛瑜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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