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场?”柳晴晚强自镇定,指尖却无意识地攥紧了他的衣袖,“王爷是要将我杀之而后快,还是囚于掌中?”
杀她?若想她死,她早已死了不下十次。他放任她的靠近,甚至享受这份试探,无非是想知道,她究竟能从他身上拿走什么。
毕竟,先国师曾隐晦提及,他的命格于某些人而言,是无可替代的养分。
“杀了你,未免太过浪费。”他的指腹在她颈侧轻轻摩挲。
“至于囚禁……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就囚在本王目之所及之处,让你日日只能汲取本王的气息,如何?”
他虽不完全明了玄术,但身居高位,自然听过一些玄之又玄的说法。她异常的举动,结合自身奇特的感受,让他不得不产生联想。
柳晴晚试图偏头避开,却被他另一只手拖住下颌。
“先国师曾言,有极少数人,生来便需凭借他人气运存活。你说,若离了本王,你当如何?”
“所以,不是囚禁。是豢养。”
柳晴晚因为当年道破天机,身子一直很虚弱,儋州瘴气之毒反而滋养了她的身子,但终究治标不治本。
来到京城后,频繁催动自身之力,若不是借着萧衡的紫气,自己怕是早就......
“王爷说得是,”她眼尾微红。
“离了您的紫气,我活不了。可您身上缠绕的煞气,普天之下,除了我,又有谁能为你化解?”
它们如今只是侵蚀萧衡的筋骨,令他夜夜难安。但假以时日,必会反噬心脉。届时,纵是紫气护体,也难逃噬心之苦。
“柳娘子好胆量,日后你需要这些,尽管来找本王便是。”
幼时在宫里听母后提过林姨,林铁老将军的长女,她不仅英姿飒爽,于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更难得的是胸有丘壑,曾献上精妙阵图,助朝廷大军连克三城。
林姨于他有再造之恩,又是母后旧友,如今见到了故人之女,定会护她周全。
柳府
柳娇的院落中闷着一股气味,像是搁久了的奶制品混着食物酸腐发酵,平日里伺候的下人,都寻了由头躲得远远的。
柳娇伏在炕沿,身子猛地一抽,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干呕声。胃里早已空无一物,只能吐出一点黄绿胆汁,顺着苍白的嘴角往下淌。
丫鬟捧着银唾壶的手微微发抖,别开眼不敢看。
“滚!都给我滚!”
玄鸦将刚炖好的鸡丝粥就放在床头小几上,热气袅袅,原本鲜香的味道此刻钻进她鼻子里,却陡然变成腐烂肉块般的恶臭。
柳娇的喉咙里像是被针扎一样难受,房间里已经被她砸了个粉碎。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
柳常元甫一踏入,那混合了酸腐、腥臊与劣质安神香的浓烈臭气便扑面而来,熏得他脚步一顿,眉头立刻死死拧紧。
“这屋里是什么味儿!”他掩住口鼻,眼神扫过一片混乱,最终落在蜷缩在地上、脸色惨白的柳娇身上。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当初他砸了多少银钱才将她柳娇捧到京城才女的位置上,如今竟然成了这副模样
王氏看见柳娇现在这个样子,心疼得直掉眼泪,“娇娇,我的儿啊,你这是何苦来哉!快别动了,仔细伤着自己。”
“你如今是双身子的人,万事要想开些,好歹吃一口,为了肚子里的孩子。”
“孩子?”柳娇抬起布满红丝的眼,这孽种是要我的命!我什么都吃不下,闻到就想吐!我受不了了,娘,我受不了了!”
她不是没想过母凭子贵,靠着李家挣一个前程。可如今,这孩儿哪是她的指望,分明是寄生在她骨血里的债主!
柳常元看着这一幕,想起近日府中种种不顺,一股邪火直冲顶门。
“都是柳晴晚那个恶女!黑了心肝的毒妇!当年我就不该心软,直接结果了她才好!若不是她背后捅刀,四处散播谣言,母亲怎会被夺了诰命!我们柳家何至于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柳老夫人的诰命被夺,被气得下不来床,家族声誉一落千丈,往日巴结逢迎的人家如今都避之唯恐不及。
“待女儿与李家的婚礼一成,风风光光地嫁过去,这便是天大的喜事!冲喜过后,祖母心中一宽,病气自然就去了一大半,定会好起来的。”
这边刚安顿好,隔壁房间隐隐传来压抑不住的痛哼,“疼!我的腿……啊——!”
王氏吩咐玄鸦去将少爷的药拿过来。
柳云迟疼得在地上打滚,不停咒骂,“柳晴晚你个贱人,你跟你母亲一样,是个贱人!”
要不是她母亲林氏,自己的腿怎么会断?怎么会像个废人一样在床上躺了整整三年!
当年林氏明明就在旁边,她就是故意看着自己从阁楼上摔下去的,她为什么不拉住他?她凭什么不拉住他?!
如今他虽能拖着这条残腿勉强行走,但每逢阴雨天,骨髓里都像有千万根针在扎。而林氏,竟不再像条狗一样乖乖守在他身边伺候了!
她怎么敢?她林婉这个贱人,就该一辈子跪在我面前赎罪!
玄鸦端着一个锦盒走进柳云迟的房间,“少爷,药来了。”
王氏打开盒盖,上面只躺着三颗乌黑的药丸,“怎么只剩三颗?”
说完便朝着玄鸦的脸上打了一巴掌,呵斥道:“没用的东西。”
柳晴晚正坐在石凳上,摆弄着手里的棋盘,这棋局看似平和,实则暗藏杀机,不远处,丫鬟惊云手持长剑,身形灵动,剑光霍霍。
在柳晴晚身侧,身形半透明的鬼魂小女孩,正乖巧地飘在一旁,柳晴晚落下一子,她并未抬头,声音轻缓,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身旁的鬼魂小女孩低语:
“柳云迟赖以止痛的那些药,方子精妙,确是花了心思的。”
“不过,那些药材再难得,终究是凡物。这药最重要、最画龙点睛的一味,乃是药引子。”
“而这药引子,便是本姑娘的血。”
惊云的剑招未停,似乎早已习以为常。而那鬼魂小女孩,则似懂非懂地歪了歪头,周身散发出丝丝阴凉的气息。
其他的鬼魂们被柳晴晚赶去后院了,自从吸食了紫气后,她对这群“非人哉”感知越来越浓烈。
若是一堆鬼魂围在柳晴晚身边,她周围的空气都是刺骨的,近日,即便只带着小女孩一个,她也不得不在春日暖阳下,额外多加了一件薄绸外衫。
“这样也好,”她低声自语,“待到三伏酷暑,烈日灼人时,再将你们唤到身边来,倒是省了用冰的麻烦。”
柳晴晚目光扫过身旁小女鬼周身那肉眼难辨的森森寒气,忽然有了新的主意。
她起身,袅袅走向小厨房,对身后的小女孩道:“跟上。”
柳晴晚取来早已备好的甜酒酿和干桂花,又拿出一只白瓷钵。
她并未取冰,只是示意那鬼魂小女孩飘近些,随着那无形寒气的弥漫,瓷钵壁上渐渐凝结起一层细密的白霜。
“味道倒是不错,”柳晴晚舀起一勺看了看,晶莹的米粒和金黄桂花在寒气中微微颤动。
暮色渐合,摄政王府的书房内已点起了灯。
萧衡搁下笔,抬眸看她,“柳姑娘今日来得早。”
“既答应了为王爷医治,自当尽心。”柳晴晚说着,将食盒轻轻放在案几一角,打开盒盖,端出那只白瓷碗。
她双手将碗轻推至他面前,动作自然得像是在自家小院招待友人。
“今日诊治前,先请王爷尝尝这个。是我自己做的一点小食,冰酒酿桂花,或许能清心静气。”
他修长的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击了一下,“柳娘子手艺不错。”
“不过是些取巧之物,王爷若不嫌弃,便尝个新鲜。此物寒气特殊,或对平复王爷体内某些躁动,略有裨益。”
萧衡抬眼,直直看向她:“看来,你有事求本王?”
柳晴晚唇边那抹浅淡的笑意未减,反而深了些,像是早料到他有此一问。
“王爷明鉴。说起来,确实是桩喜事。我家妹妹柳娇不日便将与李家公子完婚,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妾身也收到了请帖。”
“想必以王爷位高权重,柳家出于礼数,定然也是给王府递了帖子的。”
“如此良辰吉日,不知王爷可否赏光,前去观礼?”
萧衡不用想也知道这女子意欲何为,无非是想借他摄政王的权势,去那所谓的喜宴上,行狐假虎威之事。
萧衡闻言,眉梢动了一下,倚在椅背上,姿态慵懒。
“我去干什么?给他们柳李两家......冲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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