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江予安的父母家正式居住下来,环境是熟悉的,日常用品也一应俱全。
然而,有一个无法忽视的问题,赤裸裸地横亘在每日的生活动线里——客厅通往卧室的那三级台阶。
这套老房子,客厅与几个卧室相连的区域,存在着一段三层的台阶。对于常人而言,抬脚即过,但对于依靠轮椅的江予安来说,这短短的三级台阶,却无异于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轮椅完全无法直接推行,这意味着,他一旦进入客厅,若想回卧室休息就必须离开轮椅。
我知道,之前他自己在这边住的那段时间,他的解决办法是,不回卧室,直接睡在客厅临时的床铺上。
可现在,我们是两个人了,客厅临时的床铺也睡不下我们。我们必须回卧室了。
第一次意识到这个问题,是在我们搬进来整理好物品,准备洗漱休息的那个晚上。江予安驱动轮椅停在台阶前,看着那几级磨得边缘有些圆润的石阶,沉默了片刻。
“我背你。”我几乎没怎么犹豫,脱口而出。记忆仿佛瞬间拉回到我们故事开始的那个下午,在老旧居民楼的楼梯间,我也是这样,向他提出了类似的请求。只是那时,是交易,是权宜之计;而此刻,是责任,是自然而然的选择。
江予安转过头看我,灯光下,他的眼神复杂,有无奈,有一闪而过的窘迫,最终化为接受。他轻轻点了点头:“辛苦你了。”
我走到他轮椅前,背对着他,微微屈膝,摆好了姿势。
“来吧。”我说。
身后传来他双手撑住轮椅扶手,调整重心时轻微的声响。然后,他结实的手臂环住了我的肩膀,他的胸膛贴上了我的后背。几乎是同时,一股远超预期的重量猛地压了下来!
我的膝盖不受控制地弯了一下,差点没站稳。下意识地,我用手赶紧撑住了旁边的墙壁,才堪堪稳住身形。
他绝对又重了!
婚礼那次,他刚刚经历病痛和情感的双重折磨,身形清瘦,加上我那时或许还带着一股“完成任务”的孤勇,背起来虽然也吃力,但尚在可控范围。而这大半年来,在我的“精心投喂”和他自己坚持不懈的复健下,他的肌肉含量明显增加,胸膛宽阔厚实了许多,体重自然也上来了。而我,脱离了婚前的高强度训练,居家写作的日子让我的肌肉力量和耐力都大不如前。
这重量,是实实在在的生活的重量,是幸福滋养下的“甜蜜负担”,却也是此刻让我感到有些力不从心的现实。
我咬紧牙关,腰部发力,手臂向后紧紧箍住他的大腿根部,试图找到最省力的姿势。他的双腿无力地垂落在我的身体两侧,我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份不同于常人的沉重与绵软。
“还好吗?”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和歉意,“要不……”
“没事!”我打断他,深吸一口气,憋住一股劲儿,猛地站直了身体。整个脊椎仿佛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细微抗议,腰部的酸胀感瞬间清晰起来。
我背着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踏上第一级台阶。台阶比想象中更高,每一步都需要将腿抬得比平时更高,这对核心和腿部的力量是极大的考验。我走得很慢,极其专注,生怕脚下打滑或者失去平衡。
他的呼吸喷在我的颈侧,有些灼热。我能感觉到他全身的肌肉也是紧绷的,他似乎在极力控制着自己,试图减轻压在我身上的分量,但这显然是徒劳的。他的手臂环得我很紧,那是一种依赖,也是一种无声的保护,仿佛怕我失手将他摔下。
短短三级台阶,我却感觉像爬了一座小山。到达平台,我微微弯腰,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在事先准备好的、放在卧室门口的一把实木椅子上。放下他的那一刻,我几乎是立刻直起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后背和手臂的肌肉都在微微颤抖。
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薄汗。
江予安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着我,目光里充满了复杂的情愫。他伸手,用指腹轻轻擦去我鼻尖的汗珠,动作温柔,眼神却带着挥之不去的郁色。
“月月,”他声音低沉,“我……”
“打住!”我知道他想说什么,无非是那些“拖累”、“辛苦”之类的话。我抢在他前面,故作轻松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手臂还有点发软,“这才哪到哪,就当是给我机会锻炼身体了,免得我天天坐着写稿,四肢都退化了。”
我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快,但他其实很清楚,我并没有那么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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