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晚上没什么胃口,看着江予安自己利落地煮了碗小馄饨,热乎乎地吃下,心里那点因为自己状态不佳没能准备晚餐的愧疚感,才稍稍散去一些。
他饭后照例进行了一段时间的复健锻炼,器械轻微的声响从阳台传来,是他日复一日的坚持。等他洗完澡,带着一身清爽湿润的水汽和淡淡的沐浴露味道,终于躺到我身边时,我早已经因为身体的疲惫和生理期的不适,迷迷糊糊睡了一小觉。
意识朦胧中,我感受到床垫因他重量而发生的细微下陷,听到他熟练而谨慎地移动身体的声音。我睁开惺忪的睡眼,借着床头灯暖黄的光线,看着他双手撑住床垫,利用强大的臂力将上半身稳稳移上床,然后俯下身,动作有些缓慢却异常坚定地,一条腿,再一条腿,亲手将它们搬上床,摆放到舒适的位置。
他调整好姿势,终于在我身边躺定,舒了一口气时,才发现我正静静地看着他。
他身体微微朝我侧了侧,压低声音,带着刚沐浴后的松弛和一丝歉意:“吵醒你了?”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其实不算吵醒,只是浅眠中对他的靠近本能地苏醒。
他看着我有些迷糊的样子,低低地笑了声,伸手摸了摸我的脸颊,指尖温暖干燥,“傻了?”语气里是显而易见的宠溺。
我没说话,只是像寻求热源的小动物般,朝他那边蹭了蹭,将头靠进他怀里,脸颊贴着他柔软的棉质睡衣。他身上传来令人安心的气息,混合着干净的皂角和一丝水汽的清新。我闭上眼睛,感受着他胸腔平稳的起伏,以及他手臂自然地环住我肩膀带来的踏实感。
他主动提起了我们之前未完的讨论,关于搬家。
“月月,”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平和而沉稳,“我刚才认真地想过了。”
我轻轻“嗯”了一声,表示我在听。
“你这段时间工作也忙,剧本修改,稿子要传,精力消耗大。而我,”他顿了顿,语气里没有自怜,只有客观的陈述和清晰的认知,“能做的又很有限,很多需要爬高、频繁弯腰、长途搬运的体力活,确实难以胜任。这样硬撑下去,你身体吃不消,进度也可能被耽误。”
他条分缕析,将我们面临的困境清晰地摊开。然后,他提出了解决方案:“所以,我们不如花钱请专业的搬家收纳团队。这样,你就不用那么累了,而且效率高,不会耽误闻砚那边的设计进场时间。”
他的考虑很周全,完全是从我们的整体利益和我的身体状况出发。但我心里那点对于“外人”触碰私人物品的不安和执拗还在作祟。我在他怀里轻轻摇了摇头。
“还是别了吧,”我闷闷地说,带着点自己都知道不太讲理的固执,“找人搬家,回头东西都给我们搬坏了,或者搬得找不见了可咋办?而且我们这次要搬的,大多不是那种规整的大件家具,都是零碎的生活物品、书籍、文件……每一样我都知道它们该放在哪里,有什么意义。交给外人,我总觉得……不放心,好像自己的生活被粗暴地翻搅了一遍。”
我絮絮叨叨地说着我的担忧,核心还是那种对私有领地和情感附着物近乎本能的守护。
“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了。”江予安的声音依旧平稳,没有丝毫因为我的“不领情”而不悦。他揽着我的手臂紧了紧,仿佛要给我注入更多的信心。
“我指的不是传统意义上只负责把东西从A点搬到b点的搬家公司。”他耐心地解释,“沈煜明给我推荐了一个团队,是专门做精品搬家和高收纳服务的。他们小区也有人请过,还是很专业的。”
他特意加重了“精品”和“高收纳”这几个字。
“他们提供的服务非常细致。”他开始详细描述,显然是做足了功课,“前期会有专门的收纳师上门,跟我们一一核对物品清单,了解我们的生活习惯和对于后续物品摆放的初步构想。他们会根据物品的属性、使用频率、以及我们的需求,设计出详细的打包、搬运、和新家归位方案。”
我静静地听着,原本固执的心防开始有些松动。听起来,似乎……和我想象中那种粗放的搬家不太一样。
“打包材料都是专业的,”他继续说着,细节具体而令人信服,“不同材质的物品会用不同的保护材料。易碎的瓷器、玻璃制品有定制的泡沫卡槽和加厚纸箱;衣物有专业的挂衣箱,保证不会产生褶皱;书籍文件会用标准书籍打包箱,并且按照我们的要求进行分类编号;至于你那些珍贵的收藏品和手稿,他们会特别标注,采用最高级别的防护措施。”
他顿了顿,让我消化一下这些信息,然后补充了最关键的一点:
“而且,整个过程,我们不需要动手,但可以全程监督、指挥。你可以随时告诉他们,哪一箱东西特别重要,需要放在哪里,哪些物品需要如何摆放。他们更像是我们双手的延伸,执行的是我们的意志,而不是粗暴地替我们做主。”
他说到这里,低下头,下巴轻轻蹭了蹭我的发顶,语气变得更加柔软:“月月,我知道你对我们这个家的每一件物品都有感情,不放心别人经手。但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更应该交给专业的人,用最妥善的方式去对待它们。这比我们自己手忙脚乱、因为疲惫而毛手毛脚,可能对物品造成的损害要小得多。”
他轻轻叹了口气,带着心疼:“我不想再看到你因为收拾东西,累到瘫在地上,甚至……情绪失控。你的时间和精力,应该用在更让你快乐和创造价值的事情上,比如你的写作,比如……监督我,或者,只是休息。”
我的心,被他这一番周密、体贴且充满理解的话语彻底打动了。
他不是简单地想用钱解决问题,他是真正理解了我的核心顾虑——不是怕花钱,而是怕“不用心”。他找到了一个既能解决体力负担,又能最大限度尊重我们物品和习惯的方案。他考虑的,始终是我的感受、我的健康、我的情绪。
我在他怀里沉默了片刻,然后抬起头,在昏暗的光线下寻找他的眼睛。他的眼眸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深邃明亮,里面盛满了真诚的期待和温柔的抚慰。
“真的……可以全程看着?我可以指挥他们怎么放?”我确认道,心里最后一点犹豫正在土崩瓦解。
“当然。”他毫不犹豫地点头,眼神笃定,“我们付钱购买的是服务,主动权在我们手里。你可以像个小监工一样,坐在旁边,喝着红糖水,指挥他们‘这个箱子放书房第二个柜子’,‘那摞书按编号顺序摆’。”
他描绘的画面有点滑稽,却莫名地让我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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