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杨聿元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目光迅速在杰西卡和如烟身上扫过，确认她们没有受伤后，这才松了口气道：“抱歉，我来晚了。”
此刻，周遭的寂静已被彻底打破。空气中充斥着纸人的声音，四周充斥着纸人移动的窸窣声、远处传来的诡异嘶吼，先前那条不能说话的禁令在此时已然失去了意义。
“我没事，”杰西卡快速回答，随即反问道，“你呢？没受伤吧？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
话一出口，她立刻意识到自己问得多余，就凭刚才那近乎碾压般的凌厉身手，他怎么可能轻易受伤。
杨聿元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简洁的解释道：“我没事。解决了那几个追兵，过程中为了摸清了它们的弱点，所以多花了些时间。听到这边的动静，就一路循着声音找过来了。”
弱点……回想起刚才杨聿元的动作，说的就是它们能量汇聚的面门处吧。 杰西卡瞬间了然。
“你身手竟然这么好？之前怎么从来没提过？”杰西卡难掩惊讶，眼前这个温文尔雅，浑身散发着书卷气息的医生，与刚才那个招式精准狠辣的身影，几乎无法重叠，强烈的反差让她一时有些恍惚。
“你也没问过啊，侦探小姐。”杨聿元无奈的摊了摊手，“我家祖传中医，讲究气血通畅，我从小就跟着一位伯伯学过几年八极拳，主要是为了强身健体，辅助理解经络发力，没想到……”他顿了顿，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周围狼藉的纸灰，“会在这里用上，还是以这种方式。”
他神色骤然一凛，警惕的环视四周越来越清晰的包围，和远处不断逼近的阴影，“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正门的出口已经被彻底堵死了，还有其他路线可以撤离吗？”
杰西卡立刻指向不远处的后门方向：“后面这条小路是通往夜归人客栈的近路，如烟小姐有那边的钥匙，我们可以先撤到那里，再想办法。”
“好，就这么办。”杨聿元果断点头，“你们先走，我来断后。”他边说边迅速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小银瓶，递给杰西卡，“哦对了，这个还你。抱歉，情况紧急，用了不少。”
瓶中所剩的水银灵性涂料已然不多了。
“你先拿着吧，”杰西卡摇了摇头，示意他收回去，同时扬了扬手中也不多的黄符纸，“这个对你来说更有用，我暂时靠这个还能周旋一下。”
话音未落，巷道两侧的雾气翻滚，又有几个模糊的黑影发出低沉的嘶吼，猛地扑了过来！
杨聿元眼神一凝，立刻转身迎上，同时头也不回的低喝道：“快走！”
杰西卡不再犹豫，她用力搀扶起体力不支的如烟，两人跌跌撞撞的冲出后门，沿着巷道，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奔去。
没跑出多远，前方出现了一小片相对开阔的空地，而在空地的边缘，此刻已经被密密麻麻、形态各异的纸人彻底围住了。
这些纸人不像那些黑衣阴兵那般高大魁梧、充满压迫性的力量感，它们大多保持着类似于杂货铺老板、打更人那样的寻常镇民的形态，描画粗糙的五官上统一挂着僵硬而诡异的笑容，显得格外渗人。它们单个看起来威胁不大，动作也略显笨拙，但数量极多，而且似乎都具备着低智，懂得协同包围，会层层叠叠的围拢上来。它们嘴里还发出各种意义不明的噪音，令人心烦意乱。
杰西卡奋力将手中所剩无几的符纸向外掷出，每一次爆燃都能暂时逼退最前面的一小圈纸人，清出片刻的空隙。但立刻就被后面无穷无尽涌上的纸人重新填满，推进的速度慢的几乎像是在原地踏步。
“这样不行，会被耗死在这里！”杰西卡心中焦急万分，目光飞速扫视着。忽然定格在角落旁停着的一辆作为布景用的黑色老式汽车模型。她当机立断，拉着如烟且战且退，来到了汽车跟前，背靠着车门，至少避免了腹背受敌。
符纸只剩下最后的几张了，如烟也在刚才的混乱推搡中，被几个纸人尖锐如钩的手指抓中了好几下，素雅的旗袍袖子被撕裂了几道口子，露出的白皙皮肤上瞬间浮现出青黑色的印记，传来一阵阵阴冷刺骨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发出细弱的抽气声。
“你先到车里去，锁好车门！”杰西卡用胳膊肘猛地咬牙敲碎了的车窗玻璃，不顾被划伤的风险，伸手从里面打开了车门，半推半抱的将如烟塞了进去。同时，她将黄符纸精准的拍在一个试图紧随其后从车窗钻入的纸人那扭曲的笑脸上！
“噗嗤！”橘黄色的火焰再次腾起，那纸人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嚎，带着满身的火苗踉跄后退，撞倒了旁边三四个挤作一团的同类，顿时引起一小片混乱。
火！纸人终究是纸扎的，它们怕火！ 杰西卡脑中灵光一闪，她身上还有从那家诡异杂货铺买来的火柴，如果能有个持续燃烧的火把……
“如烟小姐！”她一边用掉最后一张黄符纸，一边朝车里喊道，“快看看车里有没有什么耐烧的东西？最好是能做火把的！”
车里立刻传来一阵急促的翻找声。很快，如烟的声音带着一丝希望响起：“这个！您看这个行吗？”
杰西卡抽空回头一瞥，只见如烟从车后座底下拖出了一捆用牛皮绳扎得紧紧实实的东西，外面是厚实防潮的牛皮纸，撕开一角，里面赫然是厚厚一叠纸张泛黄的旧报纸。
“行！太好了！把它们卷结实点，点着它！”杰西卡眼中燃起希望的火光，迅速摸出那盒火柴，从车窗扔给了如烟。
如烟的手因为极度的紧张而微微颤抖着。她努力的将泛黄的报纸一层层卷成一个粗壮紧实的圆筒后，划亮了第一根火柴，微弱的火苗在潮湿的空气中晃动了一下，熄灭了。第二次，火柴头擦过磷面，只冒出几点无力的火星。第三次，她几乎屏住了呼吸，“嗤”的一声，橘黄色的火苗终于稳定地燃起！她小心的将这珍贵的火种凑近报纸卷的边缘。
报纸显然有些受潮，起初只是冒起呛人的浓烟，熏得如烟连连咳嗽。在她不顾形象的趴近，不停的吹气助燃下，火苗终于蹿了起来，迅速蔓延扩大，最终变成了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炬！
“杰西卡小姐，火把好了，给你！”如烟强忍着激动，将火炬从车窗奋力递出。
此时，杰西卡刚好用尽最后一点气力，一个狼狈的侧身，惊险万分的躲过一个纸人的扑击。她回身，毫不犹豫的接过那剧烈燃烧着的火炬，炽热的火焰瞬间驱散了周身萦绕的阴冷之气，带来一丝久违的暖意，也映亮了她满是汗水灰尘却写满坚毅的脸庞。她双手紧握火炬根部，朝着面前密集得令人窒息的纸人群，猛地横扫过去！
“呼！！”
烈焰呼啸，火星四溅。被火焰触碰到的纸人，哪怕只是沾上了一个小小的火星，都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间爆燃起来，变成一个个疯狂舞动的火团。凄厉得不似人声的惨叫声此起彼伏。着火的纸人痛苦的扭动翻滚，它们身上燃烧的碎片带着火星随风飘散，又如同瘟疫般引燃了更多挤在一起的同类。
原本水泄不通的包围圈，在狂暴火焰的肆虐下，迅速土崩瓦解。纸人们惊恐的四散逃窜，再也顾不上围攻。空地上，转眼间只剩下几十团兀自翻滚燃烧的火焰，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气味，以及漫天飞扬着如同黑色雪花般的灰烬。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了。
杰西卡拄着正在热度灼手的火炬柄，大口的喘着粗气，汗水混合着灰烬从她额角滑落。如烟也从车里钻了出来，倚靠着车门，心有余悸地看着眼前如同火葬场般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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