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阳光毒辣,即便地处北方的安宁市也毫不留情。可此时站在奔驰车旁的杰西卡,却感到浑身冷汗直冒。
国际侦探协会理事会荣誉会员?张夏?!
她捏着质感不凡的黑金名片,指尖冰凉,脑子嗡嗡作响。楼上那个此刻大概率瘫在老板椅上打鼾,睡醒等她擦口水的胡茬男?那个上次跟踪出轨丈夫都能跟丢,差点被客户投诉倒闭的“王牌侦探”?
开什么玩笑!
杰西卡第一反应笃定:这位西装革履的大老板绝对找错人了!要么地址抄错,要么名字重名!她对老板底细门儿清,除了那张骗人的娃娃脸和坑蒙拐骗的“美术生绝活”,跟“国际”、“荣誉”、“侦探协会”这些金光闪闪的字眼有半毛钱关系?
等等……美术生绝活?一个念头如惊雷劈进脑海。她猛地低头,再次审视精良得不像话的名片。边缘烫金细线,纸张独特质感……伪造!结论瞬间炸开。
没错,肯定是自家缺德老板的手笔!这家伙造假绝对一流!学美术设计的,伪造以假乱真的名片还不容易?为了揽客连国际侦探协会的虎皮都敢扯?胆子太肥了!
想通这点,杰西卡悬着的心落下,取而代之是混合同情和狂喜的复杂情绪。她悄悄抬眼,打量眼前气质儒雅忧心忡忡的中年男人。
哎,看着挺精明,怎么就被假名片唬住了?真是人傻钱多……不过!杰西卡眼睛亮得像探照灯,仿佛看到无数灌汤鲜肉包飞舞。以这位老板的身家,这单生意成了……油水!她再不用顶着毒太阳跑腿了!以后就能多花五块钱叫外卖了!
“请问姑娘,”中年男人看着漂亮姑娘脸色变幻莫测,最后眼神亮得吓人,忍不住再次礼貌提醒,“你知道这位张夏先生吗?他是否在这里?”
“嗯嗯嗯!”杰西卡点头如小鸡啄米,脸上瞬间绽放专业热情的笑容,仿佛对方头顶悬浮着财神爷标签。
“知道知道!他是我师父!啊不,是老板!”她语速飞快,“这会儿正在楼上……呃,办公!对,办公!我这就带您上去!您请!”她生怕金佛跑了,连忙侧身让开楼道门,做了个标准“请”的手势。
中年男人被她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微怔,但对方肯定态度让他心中焦虑稍缓。他点头,不再多问,跟着风风火火透着一丝古怪热情的姑娘走进昏暗楼道。
“叮咚。”
清脆门铃如惊雷炸碎张夏的美梦。盖在脸上的杂志“啪嗒”滑落在地,张夏猛地坐起,顶着一头乱发,睡眼惺忪朝门口咆哮:
“杰西卡你个臭丫头,故意不让我睡觉是不是!自己有钥匙不会开?非得吵我!看我不扣光你这个月零食钱!”
门外的杰西卡吓得一机灵,下意识瞥了眼身边面不改色的顾清,心里疯狂吐槽:大老板!就您刚才流哈喇子的尊容让客户看见,非得吓跑不可!
张夏骂骂咧咧趿拉拖鞋往门口走,手刚搭上门把,杰西卡刻意压低轻轻柔柔的声音传来:老板!有客户!慕名而来找您的!”
“客户?”张夏脚步瞬间钉在原地,睡意跑了大半。
他猛地想起事务所的确已经两个多月没开张、师徒俩快揭不开锅的惨淡现实。杰西卡这丫头还不至于这时候瞎胡闹。
“稍等片刻!”他反应极快,转身像被踩尾巴的猫冲回办公室。接下来几分钟,门外只听见一阵乒乒乓乓、纸张飞舞、杂物归位的激烈声响,期间夹杂着张夏被什么东西绊倒的低声咒骂。
几分钟后,门开了。张夏笑容可掬站在门口,头发勉强扒拉顺溜,换了件还算干净的条纹衬衫,只是下摆没完全塞进裤腰,睡裤换成了休闲裤。他目光精准落在顾清身上,快速扫过剪裁精良的西装、腕间低调奢华的江诗丹顿传承腕表,那双桃花眼里的光芒瞬间一亮!
乖乖!杰西卡真捡到宝了!
杰西卡不放心把小脑袋探进门缝瞄了一眼,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刚才还垃圾成堆的办公室,此刻竟奇迹般整洁了!至少能走人的地方清出,杂物暴力塞进角落柜子,沙发上的稿纸山不见,露出灰扑扑的布料。空气残留一丝仓促打扫后的灰尘味。
“抱歉,刚才手头有个小case在忙,快请进!”张夏侧身让开,笑的如沐春风,毫无脸红迹象。
中年男人微微颔首,走进略显局促但能下脚的办公室。杰西卡连忙跟进去,手脚麻利搬开唯一还算干净的椅子请顾清坐下。
“杰西卡,”张夏一边装模作样把老旧笔记本电脑抱到办公桌上,一边用极其自然的语气吩咐,“把我那袋太平猴魁拿出来给客人泡上,用那个景德镇的白瓷杯。”
杰西卡身体一僵,倒吸一口凉气。那袋太平猴魁……据说一万多一斤?一直当宝贝藏着,连亲爹来了都只给闻味儿的那个?这次可真是下血本了!她连忙跑去翻箱倒柜,心里默默祈祷着那宝贝没受潮。
当杰西卡小心翼翼捧着一杯茶汤清亮的白瓷杯放到中年男人面前时,张夏目光停留一瞬,眼底飞快掠过一丝肉疼,但脸上笑容依旧无懈可击。
“幸会。”他坐下,冲对方点头,打开电脑,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专业感,“怎么称呼?”
“顾清,做点服装生意。”中年男人双手接过茶杯,道了声谢。
然而,当真正坐下来,身处这个小小的侦探事务所,面对眼前这个看起来过于年轻的侦探,他脸上的焦虑再也掩饰不住,眉头紧紧锁着,仿佛承载着千斤重担。 “冒昧问一句,”他迟疑了一下,带着最后的谨慎,“您……确实是张夏先生本人?”
张夏眨眨眼,似乎早有预料。他起身走到旁边抽屉翻找片刻,拿出身份证随意推到对方面前。“如假包换。顾老板可以验明正身。”
叫顾清的中年男人拿起身份证仔细看了看,又抬头对比张夏的脸,紧绷神情终于松懈,长长吁了口气,恭敬递还。“果然是您!失礼了。我是……经‘那边’的朋友介绍才找到您的。”他顿了顿,下意识看了一眼旁边侍立的杰西卡。
张夏不动声色收回身份证,脸上笑容不变,手指在桌面上轻敲两下,仿佛没听到隐晦的“那边”,温和说:“无妨。顾老板,不知有什么我能帮您的?”他端起自己那杯白开水啜了一口。
顾清似乎下定了决心,不再犹豫。他打开随身公文包,从里面取出一个厚牛皮纸信封,“啪”一声放桌上。信封口没封死,露出里面一沓沓崭新的散发着油墨香的百元大钞。
“张先生,这里是十万块现金,”顾清的声音带着恳求,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请您务必帮帮我!帮帮我的女儿!”
杰西卡呼吸一滞,眼睛瞪如铜铃,死死盯着那堆小山似的钞票。十万!这个数字光在她脑子里疯狂换算成灌汤鲜肉包的数量,都几乎让她幸福得晕了过去。
然而出乎杰西卡意料,平日见钱眼开的张夏,面对这堆足以解燃眉之急的巨款,却只是淡淡瞥了一眼,眉毛都没动一下。他甚至没伸手碰信封,反而将身体微微后靠,双手交叉放桌上,脸上职业化的笑容收敛几分,眼神变得锐利沉静。
“顾老板,”张夏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奇异的安抚感,“钱是好东西,也是我现在急需的。但您一上来就摆出这个,说实话,我心里有点打鼓。”
他顿了顿,直视顾清焦虑不安的眼睛,“您还是先说说情况吧。我得先听听,这笔钱……我有没有本事挣。”
顾清看着张夏平静却洞悉一切的眼神,心知遇到明白人。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握紧茶杯,开始缓缓讲述道:
“事情是这样……我是商人,开了家服装设计公司,家里条件还算过得去。我和妻子就一个女儿,叫顾悦灵。为了让她接受更好教育,她很小就被送去美国读书。一直到15岁才接回来上高中。”
“悦灵小时候非常活泼机灵,性格讨喜,什么事都愿意跟我们说。可是自从回国后,我和她妈妈就发现这孩子……变了。”顾清的声音低沉下去,充满痛苦不解,“她变得特别沉默,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几乎不交流。我们起初以为她太久没回来不适应,加上青春期叛逆,就没太放心上……”
“直到三个月前的一个晚上……”顾清的声音带上不易察觉的恐惧,“我半夜口渴起来喝水,路过卫生间时听到里面有奇怪动静。我以为悦灵在里面玩手机,就顺手推开门……结果……”
“您看到了什么?”杰西卡忍不住追问。
顾清猛地闭眼复又睁开,眼底布满惊悸:“我看见我女儿,她就穿着睡衣,直挺挺的站在镜子前面。不是犯困的站姿,是那种……像根木头桩子绷得笔直!”他艰难吞咽一下,“她的眼睛……瞪得那么大!眼珠子好像要凸出来!嘴角……嘴角咧开到诡异的弧度,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喉咙里还发出一种……像老旧门轴转动的‘咯咯…咯咯…’声!”
杰西卡下意识模仿那“咯咯”声,声音刚出口,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下意识往张夏身边缩了缩。张夏却只是眯着眼,身体微微前倾,听得极其专注,脸上看不出丝毫惧色,只有近乎冷酷的专注。
“就在我被那场景吓得魂飞魄散,动弹不得的时候。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她……她好像从镜子里看到了我。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几乎快突出来了!她就那么死死的盯着我,那感觉就像在看一件陌生的物品一样!”
“嘶……”杰西卡倒抽冷气,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张夏抬手,安抚性的轻轻拍了拍杰西卡抓椅背的手,目光依旧锁定顾清,语气平稳得近乎漠然:“然后呢?”
“然后,她脸上那种诡异的笑容,突然就消失了。我们俩,就那么隔着门框大眼瞪小眼……过了可能有几秒钟,她……直挺挺的向后倒了下去,昏死过去了。”
“会不会是……梦游?”杰西卡缓过点神,小心翼翼的说道。
“有这种可能。”张夏点头,给了杰西卡一个赞许眼神。
“顾先生,”他一边说,一边手指在笔记本电脑触摸板上滑动几下,调出界面,将屏幕转向顾清,“梦游症,学名睡行症,属于睡眠障碍。患者在深度睡眠中无意识起身活动,行为可能怪异,但本人完全不知情。多发儿童,5到12岁是高峰,过了这年纪会减少,但成年人也有。另外,精神心理压力或障碍也可能诱发类似症状。您带悦灵做过相关检查吗?”
顾清紧紧盯着屏幕上专业医学名词和解释,眉头拧成死结。他沉默足有半分钟才抬头,看向张夏的眼神充满疲惫和更深的不安。
“张先生,您说的这些……我和我妻子都查过,问过很多专家医生,他们初步判断也怀疑梦游症,建议我们带悦灵做全面检查和睡眠监测。”他顿了顿,双手用力搓了把脸,“但是……我不信!我直觉告诉我,悦灵她……她绝对不是简单的梦游!”
“哦?”张夏挑眉,手指在桌面轻敲,示意顾清继续,“不用顾忌,有什么想法直说。刚才那些只是常规推测。”
顾清像得到某种鼓励,深吸一口气,眼神锐利起来:“好!那我就直说了!……后来我们格外留意悦灵一举一动。大概一个月前,她妈妈趁她上学去她房间打扫,在垃圾桶最底下……发现一些烧过的纸片碎片。”
“信?”张夏重复道。
“对!应该是信的碎片!”顾清肯定道,“我们小心把碎片拼凑一下,虽然大部分烧成灰,但有一小片勉强能辨认出来,上面用英文手写着一个词……”他边说边掏出手机,手指有些颤抖划开相册,点开一张照片,将屏幕递到张夏面前。
张夏接过手机。照片上是块焦黑卷曲的纸片,边缘是燃烧后的炭化痕迹。纸片中心,一行稚嫩却用力深刻的英文手写字迹,顽强穿透焦痕显露出来:
School violence。
“校园……暴力?”张夏缓缓念出,声音低沉。
“没错!校园暴力!”顾清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痛苦,“我们查过,这字迹不是悦灵的,应该是她在国外的同学寄给她的信!可为什么信里会提这个?我和她妈妈查了很多资料,国外校园暴力事件确实很多……我们怀疑,悦灵在美国读书时是不是也遭遇了校园暴力?”
张夏没说话,示意顾清继续,手指停止了敲击,整个人散发沉静的专注力。
“于是有天她妈妈趁她睡着偷偷看了她身上,的确发现不少可怕的淤痕,这发现让我俩又惊又怒!我们立刻联系悦灵在美国的学校想找校方问个清楚,结果……”顾清脸上露出难以置信和深深挫败,“那边的老师非常肯定告诉我们,悦灵在学校人缘很好,性格开朗,从未有被欺凌的报告,还说她有很多关系非常要好的朋友。”
“这怎么可能?”杰西卡忍不住插嘴,脸上写满怀疑。
“是的,我们也不信!”顾清声音激动起来,“我们不死心,坚持要校方提供那几个所谓好朋友的联系方式或住址。校方磨蹭很久,最后才勉强给了几个地址……”
他的声音再次低沉下去,甚至带上恐惧:“我和妻子立刻飞去美国,按照地址一家一家找过去,结果……那些家长告诉我们,他们的孩子,都……死了!”
“死了?”杰西卡失声惊呼,捂住嘴巴,眼睛瞪得老大,“全都……死了?”
顾清沉重点头,脸色惨白,从牙缝挤出几个字:“没错,我们找到的那几家,他们的孩子……全都出了意外。”
办公室空气仿佛凝固。窗外蝉鸣异常刺耳。杰西卡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上来,让她打个寒颤。她下意识看向张夏。
张夏缓缓靠回椅背,手指无意识摩挲下巴冒出的胡茬,目光落在桌上那杯早已凉透的茶叶上,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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