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要亲眼看看，那所谓最宽阔的坦途，究竟是个什么光景！”
他必须掌握第一手的信息，才能在这迷雾中，做出或许不那么完美，但必须及时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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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内炭火已撤，换上了清茶。
王自九坐在主位，下首是几位下属颁奖：钱莫忘、周猛，杜平安，以及经历了挫折后显得沉稳了不少的赵黑塔。
钱莫忘正在汇报：“总兵，刚接到第四镇冯总兵那边转来的消息，他们在原乌拉特部通道外围的游骑，确认发现了大队满蒙骑兵活动的痕迹，并且对方多次尝试抵近到距离营墙不足五里的地方进行窥探。”
周猛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那地方现在就是个坑！咱们的民夫干得热火朝天，壕沟都快挖出雏形了，他们要是敢来，正好试试咱们新到的家伙！
不过，以我老周看，他们才不会那么傻，选那么个狭小的地方进攻，要打，肯定是打鄂尔多斯或者土默特那边，地方大，跑得开马！”
王自九端着茶碗，轻轻吹着热气，目光看向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赵黑塔：“黑塔，说说你的看法，周猛说他们必选大通道，你觉得呢？”
赵黑塔自从上次因收受财物被张行严厉惩处后，整个人确实变了许多，少了几分往日的浮躁和想当然，多了几分沉静与思虑。
他听到总兵点名，站起身，先抱拳行了一礼，才缓缓道：“回总兵，二位参将判断皆有有道理，从常理和军事价值来看，鄂尔多斯、土默特两处通道，确实是更好的攻击目标。但……”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末将以为，兵者，诡道也，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我们在几处大通道布下重兵使诱敌深入，但多尔衮并非庸才，岂能毫不怀疑？但他如今面临进退两难之境：强攻，恐中埋伏；不攻，则坐视我军防线日益坚固，这种时候，他可能会行险招。”
“哦？何种险招？”王自九饶有兴趣地问。
“他可能会选择一处我们正在挖掘工事尚未完全成型的地段，发动强攻。”赵黑塔指着墙上防区图上的红色标记，“他若集中所有精锐，不惜代价猛攻一点，以我军分散的兵力，未必能立刻堵住缺口。
一旦被其少量精锐突入，哪怕不能造成大的破坏，也能极大地搅乱我军部署，提振其士气，破坏我们的防线体系，从而打乱我们的全盘计划。”
他这番话，让钱莫忘和周猛都陷入了思考，这确实是多尔衮可能的选择之一，也是他们防御计划中的一个潜在风险点——兵力毕竟有限，不可能处处严防死守。
赵黑塔继续道：“所以，末将认为，除了固守预设陷阱、加强其余地段防御外，我们或许可以……再行一策，变得更主动。”
“如何更主动？”王自九放下茶碗。
“主动出击！”赵黑塔眼中闪过一丝锐光，“他们的主力还未赶赴前线，我们可以以主力骑兵迫其后退，如果能消灭这部分最好，而目的有三：
其一，进一步震慑和疲惫敌军，打击其侦察兵的嚣张气焰，让他们不敢轻易靠近我方防线；
其二，传递一个明确信号——我军亦有主动出击的能力和决心，逼迫多尔衮尽快做出进攻决策，且将注意力更多地吸引到我们希望的主战场上来；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为我们其他地段工事的最终完工，再争取一些宝贵时间，此乃以攻代守，争取时间之策。”
他稍作停顿，引用道：“昔年孙膑减灶诱庞涓，是示弱；韩信背水列阵，是示之以绝地而激士气。
我们如今，则可示之以强硬与紧迫，让多尔衮觉得，若再犹豫不决，不仅漏洞将被补上，还可能面临我军日益频繁的主动打击。
这对于后勤压力巨大、急于求成的他而言，无异于火上浇油，很可能促使他按照我们的期望，硬着头皮撞向那两处最大的口袋。”
听完赵黑塔条理清晰、甚至引经据典的分析，王自九眼中露出了毫不掩饰的赞赏，他拍手赞道：“好！好一个以攻代守，争取时间！
黑塔，看来上次的教训，没白受！此言深得兵法虚实之要，不仅想到了敌军可能的选择，更提出了积极的应对之策，不错，有长进！”
钱莫忘和周猛也纷纷点头，看向赵黑塔的目光多了几分认可。这个曾经有些鲁莽的悍将，如今思考问题确实周全了许多。
王自九随即与几位将领就赵黑塔的建议进行了更深入的商讨，确定了一众细节，并将这一决议同时通报给骑兵两位主事。
商讨完毕，众将各自领命散去，准备执行新的部署，王自九却单独叫住了赵黑塔。
“黑塔，留一下。”
赵黑塔心中一凛，转身恭敬站立：“总兵还有何吩咐？”
王自九示意赵黑塔坐下，然后提起粗陶茶壶，亲自给他斟了一杯热茶。
茶水注入杯中的声音，在略显空旷的厅内显得格外清晰。
赵黑塔连忙双手接过，心中既感温暖，又有些许不安，不知总兵单独留下自己所为何事。
王自九也端起自己的茶杯，吹了吹浮沫，却没有立刻喝，而是看着眼前这位跟随自己多年的部下，语气感慨道：“黑塔，自从此前你被大王责罚过后，本将看着你，沉下心来，不再像以往那般急躁冒进，凡事能多思量几分，这份改变，我很欣慰。”
赵黑塔放下茶杯，正色道：“总兵教诲，末将时刻铭记，自广元跟随大王起事，从据守一县之地，到如今坐拥数省，威震天下，我大夏日益强盛，规矩法度也愈发严明。
末将若还是从前那般莽撞心性，如何能跟上大夏发展的脚步？如何能继续为大王、为总兵效力？改变，是应当的。”
王自九点点头，随后盯着赵黑塔的眼睛，缓缓问道，“你能如此想，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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