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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羽在濡须坞初步立足,曹魏试探在即,西蜀沉默以对的消息,通过庞统执掌的暗卫系统,源源不断汇入建业的镇南大将军府。
陈暮看着最新汇总的江北军情以及濡须坞周边地形详图,手指轻轻敲击着桉面。庞统与徐元分坐两侧,皆面露沉思。
“云长公已看出张辽乃是皖口之胆,意欲先断其指爪,此眼光确实老辣。”庞统率先开口,小眼睛里精光闪烁,“然则,欲在‘逍遥陂’设伏,需满足三要素:精兵、地利、以及让张文远不得不来的诱饵。江北现有兵力,守御有余,进取则略显不足,尤其缺乏一支能一锤定音的尖刀。”
徐元点头附和:“士元所言极是。黄老将军麾下虽不乏善战之卒,但多为守城、结寨之兵,野战突击,尤其面对张辽麾下精锐骑军,恐难当重任。邓艾所部虽锐,然其职责重在护卫云长公与濡须根本,不宜轻动。且……江北诸将,心思各异,能否完美执行云长公这般大胆穿插、设伏围歼之策,尚需观察。”
陈暮抬眼,看向庞统:“士元,依你之见,何将可充此‘尖刀’之任?需得勇猛善战,能于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亦需通晓兵法,不至莽撞;最好……与云长公有旧,能得其一分信重,便于协同。”
庞统捻着稀疏的胡须,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缓缓吐出两个字:“魏延。”
陈暮目光微凝:“文长(魏延字)?”
“正是!”庞统抚掌道,“文长勇鸷过人,昔日单刀营救子龙,彰显其勇猛,后续屡立战功,堪为勐将。其人性矜高,善养士卒,能独当一面,非寻常斗将可比。且其与云长公有同袍之谊,虽无深交,但比起江东诸将,总多一分香火情分。如今他在主公麾下,于江陵助子龙镇守西线,虽也重要,但西线目下以稳为主,暂无需其这般锋锐。不若调其北上,归于云长公麾下听用!一则,可补江北突击之力不足;二则,以魏延之傲,或可稍制江北军中某些不服之声;三则,亦可向云长公示我诚意,增其可用之兵,助其早日打开局面!”
徐元略一沉吟,也表示赞同:“文长确是最佳人选。只是,子龙那边……”
陈暮决断极快:“西线有子龙坐镇,稳如泰山。调文长北上,正合时宜。即刻传令:擢建武将军魏延,率其本部精锐三千(含五百骑),即刻乘船东下,移驻濡须坞,暂归关羽节度,专司突击破敌之事!令其务必于十日内抵达!”
他顿了顿,看向庞统,意味深长地补充道:“告诉文长,此去濡须,是为北伐先锋,国之利刃,望他不负我望,亦不负……云长公之威名。”
江陵,西线都督府。
赵云接到了来自建业的调令。他仔细阅看后,平静地将令文递给下首的魏延。
魏延接过,快速扫过,那双桀骜的虎目中瞬间爆发出惊人的神采!建武将军!率本部东调!归关羽节度!专司突击!
每一个字眼都让他热血沸腾。镇守江陵固然重要,但终日面对的是蜀军沉默的营垒和无聊的巡防,哪有前往江北前线,直面曹魏精锐,尤其是可能与名将张辽交锋来得痛快!更何况,是归于那位威震华夏的关羽麾下!
“都督!”魏延抱拳,声音因激动而略显粗重,“末将何时启程?”
赵云看着这位昔日同僚,如今麾下最为锋锐的将领,温言道:“文长既得重任,当速行。主公令你十日内抵达濡须,舟船我已备好,你本部三千将士可随时登船。只是……”他语气转为郑重,“云长公性情孤高,今为客卿,处境微妙。你此去,当谨守本分,奋勇杀敌,既是报效主公,亦是助云长公一臂之力。江北军中,派系纷杂,你乃客军,更需谨慎,勿要卷入无谓争端,一切以战事为重。”
魏延神色一肃:“都督教诲,延铭记于心!请都督放心,延此去,唯知杀敌报国,必不堕我军威名,亦不会令关将军与都督为难!”
三日后,江陵码头。三千精锐登船完毕,魏延立于旗舰船头,甲胄鲜明,大刀横于身侧,望向东方江流的眼神,充满了渴望与战意。帆桨齐动,船队破开冬日浑浊的江水,直向下游濡须口方向驶去。
就在满宠策划的“伴攻横江戍”行动发动前两日,魏延的船队抵达了濡须坞。
得知魏延率部前来,并暂归自己节度,即便是以关羽的沉静,心中也不由得泛起一丝波澜。他亲自来到水寨码头相迎。
当魏延那高大雄壮的身影踏过跳板,踏上濡须坞的土地时,两人目光在空中相遇。魏延快步上前,抱拳躬身,声音洪亮:“末将魏延,奉主公将令,率本部三千将士,前来听候君侯调遣!”
关羽凤目微睁,打量着眼前这位名声在外的猛将。只见魏延面容雄毅,目光锐利如鹰,周身散发着一股剽悍锐进之气,确是一员难得的虎将。他微微颔首,伸手虚扶:“文长将军不必多礼。将军威名,关某素有耳闻。今得将军来助,如虎添翼也。”
“君侯过誉!”魏延直起身,毫不避讳地迎上关羽的目光,“延久仰君侯虎威,恨未早日追随!今奉主公之命,愿为君侯前驱,凡有征伐,延与本部儿郎,绝不后退半步!”
这番话掷地有声,带着强烈的自信与求战之心。关羽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他需要的,正是这般无惧无畏的锐气。
“好!”关羽难得地吐出一个赞许的字,“且先安顿士卒,熟悉地形。破敌之日,不远矣。”
魏延的到来,如同在略显沉闷的濡须坞投入一颗石子。他那支明显区别于江东军、带着浓厚荆州风格和凌厉杀气的本部兵马,引得各方侧目。黄忠派人送来犒劳,邓艾则主动与魏延交接防务与敌情。而之前对关羽有所微词的周峻等人,见到魏延及其麾下兵马的雄壮,以及魏延对关羽那份毫不掩饰的恭敬,私下里的议论也不由得收敛了几分。实力,在任何地方都是最好的语言。
魏延安顿好部队后,立刻前往关羽的临江石垒报到。
没有过多的寒暄,关羽直接将他引至沙盘前,指向“逍遥陂”及周边谷地。
“文长,且看此处。”关羽声音沉静,“据报,张辽骑军常沿栅水活动,于此‘逍遥陂’河湾歇马。满宠近日或有动作,意在试探于我。关某欲将计就计,若其调兵,张辽必动。此处谷地,便是为他准备的葬身之所!”
魏延目光灼灼,仔细审视着沙盘上的地形,又接过邓艾提供的更详细舆图对照,片刻后,眼中精光大盛:“君侯妙算!此谷地入口狭窄,内腹略宽,两侧丘陵林木丛生,正是设伏的绝佳之地!只需一支精兵预先埋伏于两侧,待敌骑半数入谷,以滚木礌石封堵入口,弓弩手居高临下攒射,末将再率铁甲锐士从正面截杀,管教他张文远纵有通天之能,也难逃此劫!”
他的思路与关羽不谋而合,甚至补充了更多细节。关羽闻言,微微颔首:“正需一支猛锐,于谷口正面抵住张辽兵锋。不知文长将军,可敢当此任?”
魏延豁然抬头,抱拳道:“君侯将此重任交予末将,是信重魏延!延若不能阵斩敌将,愿提头来见!”那股睥睨天下的自信,溢于言表。
“阵斩与否,尚在其次。务必重创其军,挫其锐气,使之不敢再轻易靠近皖口。”关羽叮嘱道,“张辽非匹夫之勇,其军亦乃百战精锐,不可轻敌。”
“末将明白!”魏延沉声应道。
接下来两日,魏延亲自带领少数亲卫,化装成樵夫猎户,冒险抵近逍遥陂附近实地勘察,将谷地深度、两侧山坡坡度、林木密度、以及可能的撤离路线摸得一清二楚。回来后,又与关羽、邓艾反复推演伏击的每一个环节,包括信号传递、时机把握、以及应对各种意外的预案。
看着魏延展现出的不仅是勇武,更有为将者的细致与韬略,关羽心中对其的评价又高了几分。陈暮将此人调来,确实解了他燃眉之急,堪称雪中送炭。
就在关羽与魏延紧锣密鼓筹划之际,满宠的试探如期而至。
第三日拂晓,魏将蒋济率三千步卒,大张旗鼓地进攻横江戍。戍守的江东军官按照预定计划,一面顽强抵抗,一面派出信使向濡须坞求援。
濡须坞内,中军帐(黄忠不在时,由关羽在此主持军议)气氛凝重。求援的信使带来了横江戍“危急”的消息。
众将目光都聚焦在关羽身上。周峻忍不住出列道:“君侯!横江戍虽小,却是我军西翼屏障,不可有失!末将愿领兵一千,前往救援!”
关羽目光扫过沙盘,沉声道:“蒋济三千兵马,攻我数百人戍堡,却半日未下,岂非怪事?此乃诱敌之计也。其真正杀招,必在援军路上。”
他看向邓艾:“士载,你以为,敌之伏兵,会设于何处?”
邓艾早已成竹在胸,指着七宝山方向:“禀君侯,艾以为,必在七宝山!此地乃通往横江戍之要道,山势起伏,利于隐藏兵马。”
关羽点头,又看向魏延:“文长。”
魏延踏前一步,声如洪钟:“末将在!”
“命你率本部三千兵马,大张旗鼓,出坞西进,佯装驰援横江戍。行进速度放缓,多派斥候,做出谨慎搜索、防备埋伏之态。至七宝山外五里处,便停止前进,结阵自守,吸引张辽注意力。”
“诺!”魏延领命,眼中战意燃烧。他明白,自己这是作为明面上的诱饵,吸引张辽主力。
“邓艾。”关羽再次下令。
“末将在!”
“命你率两千濡须精锐步卒,偃旗息鼓,乘快船沿江西上,于七宝山以南登陆,绕至其侧后,占据高地。若张辽伏兵尽出,围攻文长,你便从后击之,与文长前后夹击!”
“诺!”邓艾同样领命,深知此任务关乎全局。
“其余诸将,紧守营垒,防备满宠趁机偷袭坞寨。”关羽最后下令,凤目含威,扫视全场,“此战,不求全歼,但求重创张辽,使其知我江北,非其可轻侮之地!”
“谨遵君侯将令!”众将齐声应和,包括周峻在内,此刻皆被关羽从容不迫、算敌于先的气度所慑。
军令既下,濡须坞这座战争机器立刻高效运转起来。魏延率部率先出营,旌旗招展,鼓噪而西。邓艾则悄然率领两千精锐,登上了早已备好的快船。
关羽独立于望楼之上,遥望西方。江风鼓动他的绿袍,猎猎作响。
他知道,张辽这只猛虎,已被成功地调动起来。而他所布下的陷阱,也已张网以待。接下来,便是看魏延这把新得的利刃,究竟能绽放出何等耀眼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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