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夫人很快赶了过来，身子还是虚弱，由两个老嬷嬷扶着进了门。
“张嬷嬷，先给祖母上一杯参茶。”
接下来姜云清要说的惊世骇俗，她担心祖母撑不住。
不过姜还是老的辣，姜老夫人沉稳地听完了整个故事，眼神晦暗。
只是她那拄着龙头杖的手在不住发抖。
三代清流啊。
三代清流！
“和离不行！”
姜老夫人眼神中带着一丝狠厉。
这个事虽说是姜铮有错在先，但赵氏也不是全然没有问题。
和离了传出去，免不得要被外面的人戳他们姜家的脊梁骨。
“只能休妻！”
赵灵珑抬起头，眼中带着几分了然。
婆母的反应她早就预料到了。
她这位婆母，把姜家的体面看得比天大。
要是当年姜铮的事被林婉如发现之后，能够和离，林婉如也不至于逼得离家出走。
“休妻，那我的月儿怎么办？母亲，她可是您看着长大的，您就忍心吗？”
有一个被休弃的母亲，姜云月只怕很难说到一个好婆家了。
赵氏实在不忍。
休妻或和离，她无所谓。
反正之后她不会再嫁人。
她打定了主意要跟着那人去江湖漂泊，这些世俗的名声于她来说就是镜花水月。
但是月儿姓姜，她走不了，她还得在上京嫁人生子，重复这个时代绝大多数女子的一生。
“你还知道你有个女儿！当初……哼！”
姜老夫人欲言又止。
她想说当初赵氏动手的时候就该想到这一点。
为了孩子，她也不该做出杀人放火的事，跟姜铮闹得无法收场。
眼下这光景，她和姜铮横眉冷对，势若水火，肯定是再无缘分继续做夫妻了。
与其被强压在同一个屋檐下，闹得家宅不宁，还不如将赵氏放出去。
反正赵氏这肚子也是不争气，十几年了就只得一个女儿。
姜铮身为家主，还是需要一个嫡子来撑起门楣。
以赵氏生不出儿子，再加善妒不允夫君纳妾为罪名，将赵氏休了，也没什么不妥。
姜云清看着老夫人面上表情几度变幻，猜到了祖母的想法。
缓缓开口，“祖母，休妻不妥。”
“长辈的事，何时轮到你来插嘴了。还不快回你屋子里去。”
姜老夫人有点没好气，她还没死呢，大孙女就敢忤逆她了。
“祖母，您身子不好，别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划算。孙女这么说自有一番道理。祖母不妨平心静气，先听我说说。”
姜云清说着伸手去拉老夫人的手，轻轻摇了摇。
老人家的脾气就跟孩子一样，哄一哄就好了。
姜老夫人面上神情松动了一下，嗔怪地看了孙女一眼，“说吧，我倒要听听你能说出什么花来。”
姜云清唇角微扬。
“祖母，父亲病了大半年，一直是母亲精心服侍。您说，这一醒，便要休妻，外人还不得说我们姜家恩将仇报啊？”
赵氏感激地看了姜云清一眼。
姜老夫人也是一愣，她还真没想到这一点。
“可是和离又作何解释？”
“就说父亲虽然苏醒，但留了隐疾。感念赵氏的悉心照顾，不愿耽误她，便主动提出和离。从此之后，二人各自安好。”
“万万不可！”
姜老夫人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床上的男人也是一脸愤然。
凭什么和离是他的缘故啊，还隐疾。
这不就是说他姜铮病好之后，不能人道了，才心虚将娇妻放出去另寻归宿？
这么大顶绿帽子他头小，戴不住！
赵氏差点笑出声来，这法子还真是解气。
姜云清眼珠转了转。
虽然不能把自己这个渣爹怎么样，但恶心恶心他给自己亲娘出口气也是舒爽的。
“咳咳咳，云清你这个法子不行。败坏了你父亲的名声对你也不好，总会有人在背后笑话你。”
“谁敢笑话我，就把她嘴打歪。”
姜老夫人话音一滞。
继续说道，“这样，和离书可以签。但是对外只说姜家主母操劳成疾，搬去城外温泉庄子疗养。”
“之后呢？”
姜云清眉梢一挑。
“之后，便是病重……”
又是死遁这个法子。
“母亲，觉得如何？”
赵氏迫不及待要离开姜铮，离开姜家。
她毫不犹豫点头答应。
反正她出了这个门，就远走高飞，再不回来。
死遁对她来说没有一点伤害。
关键是，这样也保住了姜云月的名声。
外人不会知道她有一个和离的母亲，只会可怜这个还未及笄便没了母亲的孩子。
很快和离书拟好，姜铮和赵氏先后画押，再交由顺子拿去顺天府备案了。
“清姐儿，多谢你。”
赵氏的确是没想到姜云清会这么帮她，她起初还以为姜云清会揪住她肚子的事不放。
不死也要让她脱层皮。
姜云清颔首。
要不是突然知道了姜铮的渣爹属性，而且自己娘亲也是被姜铮逼走。
她是不会这么容易让赵氏逃出她掌心的。
是赵氏杀人放火的勇气打动了她。
这个将门嫡女还是有几分血性在身上的。
女子不易。
凭什么家中男子可以为所欲为，女子就必须三从六德，还要为男人的不堪处处遮掩。
姜云清就是看不惯。
如果换做是她，她也会干脆利落地将那个猥琐小倌大卸八块。
赵氏告辞回院子里收拾东西。
不到一个时辰就出门上马车往姜家的温泉庄子去了。
甚至都没跟姜云月告别。
她不知道怎么跟女儿交待。
希望以后女儿能明白她的难处。
有姜云清这根定姜神针，她也放心，月儿必不会在姜家吃苦。
目送着赵氏的马车离去，姜云清才回转身往主院去。
她爹还哑着呢。
突然眼前一花，就看到清风从天而降，恭敬地站在她面前，一拱手。
“姜姑娘，世子爷差我告诉您，证据确凿，荣昌侯府和长公主都获罪了。您可以安心了。”
长公主和李世昌逼良为娼，收买朝臣，毒害忠臣，危害社稷；豢养猛兽，以活人为食，滥杀孩童，枉顾人命。
罪大恶极！
判：
李世昌抛尸乱葬岗，任野狗啃食，任何人不得捡骨安葬。
荣昌侯府嫡支五日后菜市口斩首示众；其余旁支流放岭南，终生不回，特赦无效。
长公主贬为庶人，交由宗人府关押审理；明珠县主入教坊司。
果然是，天子一怒流血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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