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清晨的镜海市，被一层薄如蝉翼的雾霭笼罩。看守所厚重的铁门在晨光中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林砚站在警戒线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铜制怀表 —— 表壳上的缠枝莲纹经过岁月打磨，早已变得温润，却在此刻随着她的心跳，透出一丝细微的凉意。
“芯片是凌晨三点十七分突然激活的。” 国际刑警李警官快步走来，递过来的检测报告边缘还带着打印机的余温，红色标注的 “微型生物芯片” 字样像一根细针，扎得人眼睛发疼。他压低声音，刻意避开周围巡逻的警员，“我们的技术人员截获了一段加密信号，破译后只有‘记忆回溯启动’和‘暗网指令传输’两个碎片化信息。更棘手的是，老 K 现在陷入了深度昏迷，脑电波异常活跃，像是被困在了某种意识幻境里。”
沈时接过报告，指腹在芯片的三维建模图上反复滑动。图中那枚米粒大小的芯片，被精密地植入老 K 耳后皮肤下，几根比发丝还细的导线连接着神经末梢，“这是‘记忆进化会’特制的‘意识锚点芯片’，既能通过电网微弱电流传输信号，还能在紧急时刻启动‘记忆回溯’程序 —— 简单来说，就是把他的意识强行拽回过去的记忆片段，同时通过脑电波干扰周围人的意识。” 他抬头看向看守所的隔离病房窗口，眉头拧成一个川字，“现在最危险的不是老 K 本人，是他身边那些‘记忆进化会’的残余成员。一旦他们被老 K 的脑电波影响，很可能会在看守所里制造混乱，甚至趁机劫狱。”
林砚下意识地握紧怀表，表芯里传来一阵轻微的 “嗡鸣”，像是在呼应她此刻的担忧。她想起昨夜整理母亲研究笔记时，看到的那页关于 “意识连接” 技术的记载 —— 泛黄的纸页上，母亲娟秀的字迹写着：“记忆本源的能量，可穿透意识壁垒，进入他人记忆幻境。然此举如行于薄冰，幻境主人若执念过深，闯入者恐深陷其中，永失归途。”
“或许…… 我可以进去看看。” 林砚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她抬眼看向沈时，目光里没有丝毫犹豫，“老 K 是‘时序局’最早的研究员之一，他的记忆里一定藏着‘记忆进化会’的终极秘密，甚至可能知道‘先生’的真实身份。这是我们唯一能抓住线索的机会。”
沈时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一把抓住林砚的手腕，语气里带着罕见的急切：“不行！太危险了！记忆幻境完全由老 K 的意识控制，他可以随意篡改里面的场景，甚至能编造出你最在意的人或事来迷惑你。万一你被困在里面，我们根本没有办法把你拉出来！”
“可我们没有时间了。” 林砚轻轻挣开他的手，从背包里拿出母亲的研究笔记，翻到夹着书签的那一页，“你看这里，母亲写了‘记忆本源的守护者，可借怀表之力，在幻境中保持本心’。这只怀表不仅是‘记忆钥匙’，还是‘意识锚点’，只要我握着它，就不会被幻境迷惑。” 她将怀表贴在胸口，感受着表芯里温暖的能量缓缓流淌，“而且，老 K 现在的状态很特殊，他的意识既清醒又混乱 —— 清醒的是他对‘记忆本源’的执念，混乱的是他被自己制造的记忆碎片裹挟。这种时候，只要有人能引导他的意识，或许能让他恢复理智，说出我们需要的信息。”
李警官在一旁沉默许久，终于开口：“我可以安排你们见老 K，但只能有一个人进入隔离病房，并且必须穿戴意识监测设备。一旦脑电波出现异常，我们会立刻切断连接。”
经过一个小时的准备，林砚坐在了隔离病房外的监测室里。头上戴着的意识连接装置冰凉，导线像藤蔓一样缠绕在脖颈间，怀表被牢牢固定在装置的核心接口处。当技术人员按下启动按钮的瞬间，一股强烈的眩晕感席卷而来，她像是被扔进了一个旋转的黑洞，耳边充斥着嘈杂的电流声，眼前的景象也开始扭曲、破碎。
再次睁开眼睛时，林砚发现自己站在一间纯白的实验室里。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金属冷却后的混合气味，墙上挂着的 “时序局实验部” 标牌泛着冷光，标牌下方的日历显示着 “1998 年 11 月 5 日”—— 这是母亲日记里记载的，她刚加入 “时序局” 数据加密组的日子。
“阿棠，你看这个。” 一个年轻的声音从实验台方向传来。林砚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白色实验服的男人正举着一枚银色芯片，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男人眉眼间的轮廓，分明就是年轻时的老 K，只是那时的他还没有后来的阴鸷，眼神里满是对科研的热忱。而站在他身边的女人，梳着齐肩短发，柳叶眉下的眼睛明亮如星，正是年轻时的母亲林棠。
母亲接过芯片，指尖在上面轻轻摩挲，眉头却微微皱起：“明远，这个‘记忆抑制芯片’的原理，本质上是通过干扰神经递质来篡改记忆。这违背了我们研究‘记忆保护技术’的初衷。”
“初衷？” 年轻的老 K 笑了笑，将芯片放回实验台，“阿棠，你太理想化了。你想想，如果我们能消除人类的负面记忆，这个世界就不会有战争、不会有仇恨，所有人都能活在平静和快乐里，这难道不是最理想的未来吗？”
“可那不是真实的未来。” 母亲的声音很坚定，“记忆是人类情感和意识的载体，痛苦的记忆或许会让人难过，但也能让人成长。你强行剥夺它，和剥夺人的灵魂有什么区别？”
两人的争执声越来越大，实验室的景象也开始剧烈晃动。林砚想上前阻止，脚却像被钉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年轻的老 K 突然抓起芯片，狠狠地摔在地上。芯片碎裂的瞬间，整个实验室化作无数碎片，消散在黑暗中。
“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 老 K 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歇斯底里的愤怒。林砚猛地转身，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只有远处一点微弱的光芒，勾勒出老 K 的身影 —— 他依旧穿着白色实验服，只是头发已经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神里充满了偏执和痛苦。
“你看到了吗？是她毁了我的一切！” 老 K 伸出手，指向黑暗深处。那里渐渐浮现出母亲的剪影，依旧是年轻时的模样，却始终背对着他们，“如果她当初愿意配合我，我们早就建立起一个没有痛苦的‘记忆乌托邦’了！那些被负面记忆折磨的人，也不会活得那么辛苦！”
“没有痛苦的世界，从来都不是乌托邦，是囚笼。” 林砚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她握紧手中的怀表，表盘里的金色墨痕开始缓缓流动，在她周身形成一道柔和的光罩，“你所谓的‘拯救’，不过是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在别人身上。你有没有问过那些人，他们是否愿意忘记自己的亲人、朋友，忘记那些虽然痛苦却珍贵的回忆？”
老 K 愣住了，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黑暗中，更多的记忆碎片开始浮现 —— 有他年轻时在实验室里熬夜研究的场景，有他和母亲争论时的激烈画面，还有他看着 “记忆进化会” 成员被逮捕时的绝望眼神。这些碎片像走马灯一样在他眼前闪过，他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眼神里的偏执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迷茫和痛苦。
“我只是…… 想让世界变得更好。” 老 K 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他看着林砚，眼神里充满了疲惫，“我亲眼见过那些被战争记忆折磨得精神失常的老兵，见过那些因为亲人离世而一蹶不振的人。我以为，只要消除这些痛苦的记忆，他们就能重新快乐起来。可我没想到，我最后却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 用暴力和控制，去‘拯救’别人。”
林砚慢慢走上前，将怀表递到他面前。表盘里的金色墨痕此刻化作一道温暖的光，照亮了老 K 的脸庞，“承认错误，从来都不是懦弱。真正的勇敢，是敢于面对自己的执念，并且愿意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承担责任。老 K，你还有机会弥补 —— 告诉我们‘先生’的真实身份，告诉我们‘记忆进化会’隐藏的暗仓和计划，这才是真正能让世界变好的方式。”
老 K 凝视着怀表，久久没有说话。黑暗中，那些痛苦的记忆碎片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他年轻时和母亲一起在实验室里研究的温馨画面。他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怀表的光罩，像是在触碰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我…… 我想起来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先生’的真实身份，藏在‘时序局’的旧档案里，编号是‘001’。还有三个隐藏的暗仓，分别在城西废弃物流园的 3 号集装箱、东郊废弃矿场的地下实验室，以及北郊旧码头的水下货轮里。暗仓里存放着‘记忆干扰器’和‘记忆毒素’，‘先生’的计划是在下周的‘全球记忆安全峰会’上，释放这些毒素，摧毁镜海市的‘记忆保护屏障’。”
就在这时，怀表突然发出一阵强烈的光芒，将整个黑暗空间照亮。老 K 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他看着林砚，脸上露出了一丝释然的笑容：“谢谢你，林小姐。我终于…… 可以放下了。”
光芒散去，林砚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坐在监测室里。隔离病房的监控画面上，老 K 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偏执，只剩下平静。技术人员兴奋地喊道：“脑电波恢复正常了！他醒了！”
李警官立刻带人冲进隔离病房，林砚和沈时紧随其后。老 K 靠在病床上，看着走进来的众人，缓缓开口：“我愿意配合警方调查，把我知道的一切都交代出来。”
林砚站在门口，看着怀表表盘里渐渐平息的金色墨痕，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她知道，这场关于记忆的战争，并没有因为老 K 的清醒而结束。“先生” 还在暗处，那些隐藏的暗仓和危险的设备，依旧是悬在镜海市头顶的利剑。但她也明白，只要他们不放弃，只要还有人愿意守护真相和记忆，就一定能在黑暗中找到光明。
窗外的雾霭渐渐散去，阳光透过玻璃洒进监测室，落在怀表上，折射出一道温暖的光。林砚握紧怀表，转身对沈时说：“我们得尽快去查‘时序局’的旧档案，还有那三个暗仓的位置。时间不多了，我们必须在‘全球记忆安全峰会’前，阻止‘先生’的计划。”
沈时点点头，目光里充满了坚定。两人并肩走出看守所，朝着 “时光匠” 钟表店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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