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的夜晚，墨色的天幕像一块厚重的绒布，将整个镜海市裹进寂静里。“时光匠” 钟表店的一楼早已熄了主灯，只有柜台角落一盏小小的台灯还亮着，暖黄的光透过木质楼梯的缝隙，在二楼的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影。林砚和沈时在二楼临时搭建了一处放映区，这里本是外婆堆放旧钟表零件的小阁楼，此刻清空了大半，只留下几个装满齿轮的木箱靠在墙边，空气中弥漫着旧木头与金属混合的淡淡气息。
沈时将一块米白色的旧幕布钉在斑驳的墙面上，幕布边缘有些磨损，垂下的褶皱里还沾着几根细小的棉线。他蹲下身，调整着老旧笔记本电脑的角度，电脑外壳是银灰色的，表面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划痕，键盘上几个常用按键的字母已经模糊不清，开机时发出 “嗡嗡” 的轻微声响，屏幕亮起的瞬间还闪了两下，才渐渐稳定下来。林砚则在旁边摆放了两张木质小凳，凳面上铺着洗得发白的蓝色粗布垫，那是外婆生前常用的，布垫上还留着阳光晒过的温暖味道。
一切准备就绪后，两人并肩坐在小凳上，阁楼里只剩下电脑风扇转动的细微声响。林砚深吸一口气，从铁盒里取出那张光盘 —— 光盘边缘有些许细小的划痕，反射着台灯微弱的光，她指尖轻轻摩挲着光盘表面，仿佛能感受到母亲当年存放它时的小心翼翼。当她将光盘缓缓插入电脑的光驱时，“咔嗒” 一声轻响，在寂静的阁楼里格外清晰，两人的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目光紧紧盯着屏幕，连心跳都仿佛慢了半拍。
屏幕先是漆黑一片，接着闪过几道白色的雪花点，随后，林砚母亲林棠的脸缓缓浮现。她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蓝布衫，领口处绣着一朵小小的白色玉兰花，针脚细密，那是林砚小时候最喜欢的图案。母亲的头发简单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只是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显然是许久没有休息好，但她的眼神却异常明亮，透着一股不容动摇的坚定，像是黑暗中燃烧的烛火。
“砚砚，如果你看到这段视频，说明我已经不在了。” 母亲的声音透过电脑老旧的扬声器传来，带着轻微的电流杂音，像是被风吹得有些颤抖，却依旧清晰地钻进林砚的耳朵里。林砚的指尖猛地攥紧了衣角，布纤维硌得指腹生疼，眼泪瞬间涌满了眼眶，模糊了屏幕上母亲的身影，她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生怕错过母亲说的每一个字。
“顾明远在做‘记忆批量篡改’实验，他用孩子的记忆做‘原材料’，制造‘顺从型记忆模板’，用来控制整个镜海市的市民。” 母亲的声音陡然变得沉重，眼神里满是愤怒与痛心，“你还记得隔壁家的小宇吗？他之前总爱追着你跑，可上次我见到他，他眼神空洞，连自己的名字都快记不清了，就是因为被顾明远的人带去做了‘记忆测试’。” 说到这里，母亲的声音哽咽了一下，她抬手擦了擦眼角，继续说道：“我和沈敬言收集了实验的证据，准备交给记者，可我们的行动被顾明远发现了，他派人盯着我们，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视频里的画面突然晃动了一下，像是有人不小心撞到了摄像头，母亲的身影歪了歪，又很快调整回来。她转身走到一个老旧的木柜前，打开柜门，从里面拿出一个深棕色的木盒。木盒表面雕刻着复杂的藤蔓花纹，边角处因为长期摩挲而泛着温润的光泽，她轻轻打开木盒，里面整齐地叠放着一沓沓泛黄的纸张，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公式和数据，还有几张清晰的实验照片，照片里的仪器上贴着 “时序局实验专用” 的标签。“这里面是实验的核心数据，记录了顾明远篡改记忆的原理和步骤，还有一把银色的小钥匙，那是 03 号记忆舱的钥匙，里面存放着他最早做实验的原始记录。” 母亲拿起木盒里的小钥匙，对着镜头晃了晃，钥匙上的纹路清晰可见，“沈敬言已经把他的研究笔记藏在了钟表店的齿轮里，他说那里是最安全的地方，砚砚，你一定要找到这些证据，阻止顾明远，别让更多的孩子像小宇一样，失去自己的记忆，失去自己的人生。”
就在这时，画面突然卡顿了一下，接着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砰砰砰” 的声响透过扬声器，带着强烈的压迫感，让阁楼里的林砚和沈时都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谁啊？” 母亲警惕地问了一句，手迅速合上木盒，快步走到摄像头前，手指慌乱地点击着屏幕，想要关掉录制。屏幕上的影像最终卡在她转身的瞬间 —— 母亲的眉头紧紧皱着，眼神里满是焦急，蓝布衫的衣角还在微微晃动，接着画面变成了满屏的白色雪花，“滋滋” 的电流声取代了母亲的声音。只有母亲最后那句 “怀表的核心是记忆晶体，激活需要……” 的尾音，断断续续地在狭小的阁楼里回荡，后面的内容被嘈杂的电流声淹没，再也听不真切。
电脑屏幕渐渐暗了下来，阁楼里重新陷入寂静，只有林砚压抑的哭声在空气中弥漫。她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膝盖上的粗布垫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接受母亲的死不是意外，而是为了保护这些能揭露真相的证据，被顾明远残忍杀害。那些曾经模糊的记忆碎片 —— 母亲最后一次离开家时，塞给她的那枚怀表；外婆临终前，反复叮嘱她 “守护好钟表店” 的话语，此刻都有了清晰的答案。
沈时默默地递过一张纸巾，纸巾是浅粉色的，带着淡淡的茉莉花香，那是他早上在便利店买的，本想自己用，此刻却毫不犹豫地递给了林砚。他自己的眼眶也泛红，睫毛上沾着细小的泪珠，只是强忍着没有落下。“我父亲的日记里也提到了 2003 年 6 月 18 日，”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伸手从放在脚边的背包里拿出一个深棕色的笔记本，笔记本的封面已经有些磨损，上面用钢笔写着 “沈敬言” 三个字，字迹工整有力，“他在日记里写，那天要和林棠一起去时序局，跟顾明远‘摊牌’，把证据交给上级，可他那天出门后，就再也没回来。我母亲等了他一整晚，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收到他‘失踪’的消息。”
沈时一边说着，一边快速地翻动笔记本，纸张翻动时发出 “沙沙” 的声响，直到翻到中间一页，他停下了动作，指着上面的文字说：“你看这里，我父亲写着‘记忆模板的核心藏在怀表表芯里，那是唯一能破解它的东西’，你的怀表，就是我们一直在找的关键。”
林砚接过纸巾，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接过沈时递来的笔记本，指尖轻轻拂过泛黄的纸页，上面的字迹带着岁月的痕迹，却依旧能感受到沈敬言当时的坚定。她深吸一口气，从衣兜里拿出那枚铜制怀表 —— 怀表的表面因为长期摩挲，泛着温润的光泽，上面刻着的齿轮纹路依旧清晰。她从旁边的工具箱里，取出一把小小的银色螺丝刀，螺丝刀的头部很细，是专门用来拆卸钟表零件的。她小心翼翼地用螺丝刀撬开怀表的表壳，“咔” 的一声轻响，表壳被打开，露出里面复杂的齿轮结构，齿轮之间还沾着些许暗红色的润滑油，那是外婆生前保养时留下的。
林砚的目光在表芯深处仔细搜索，很快，她发现了一个极小的凹槽，凹槽里嵌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蓝色晶体。晶体通体透明，在台灯的照射下，泛着淡淡的幽光，像是一块凝固的星空，表面还能看到细微的纹路，仿佛藏着无数的秘密。“这就是‘记忆晶体’，” 沈时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身体微微前倾，眼睛紧紧盯着那块蓝色晶体，“我在父亲的笔记里见过它的描述，时序局当年研究记忆技术的核心材料，能储存和解析所有类型的记忆模板。只要有了它，我们就能破解顾明远制造的‘顺从型记忆模板’，恢复所有被篡改记忆的市民的原样。”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咚咚咚”，声响很轻，却在寂静的夜晚里格外清晰。林砚和沈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警惕 —— 这个时间，会是谁来？沈时起身，轻轻拿起放在墙角的一根木棍，那是之前用来支撑旧幕布的，此刻成了防身的工具。他蹑手蹑脚地走下楼梯，透过门上的猫眼看着外面，当看到门外的人时，他紧绷的身体才渐渐放松下来，打开了店门。
站在门口的是苏晴，她穿着一件浅紫色的连衣裙，头发有些凌乱，显然是匆忙赶来的。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份揉皱的报纸，报纸的边缘被捏得变形，上面的油墨蹭到了她的指尖。“时序科技发布公告，下周要在市中心的广场举办‘儿童记忆优化公益活动’，邀请全市三岁到十岁的孩子参加，还说能‘帮孩子忘记痛苦，留下快乐记忆’。” 苏晴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眼神里满是恐惧，她将报纸递到林砚和沈时面前，指着上面的公告，“他们哪里是优化记忆，他们是要批量篡改孩子的记忆！用这些孩子的记忆，制造更多的‘顺从型模板’！”
林砚接过报纸，只见上面的公告用加粗的黑体字写着，标题格外醒目，下面还配着顾明远的照片，他穿着西装，面带微笑，看起来温文尔雅，可在林砚眼里，那笑容却充满了虚伪和残忍。她将报纸放在桌上，和沈时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同样的决心 —— 绝不能让顾明远的阴谋得逞。
林砚转身回到阁楼，小心翼翼地将记忆晶体重新嵌回怀表的凹槽里，合上表壳，用手指轻轻擦拭着表身的铜锈，仿佛在与母亲、与外婆进行一场跨越时空的对话。她将怀表紧紧握在手里，冰凉的铜面贴着掌心，却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我们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她的声音坚定，没有一丝犹豫，“下周的活动，就是顾明远最放松警惕的时候，也是我们揭穿他阴谋的最好机会。”
沈时和苏晴重重地点了点头，三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并肩作战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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