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时,天边最后一抹橘红被墨色吞噬,林砚锁上 “时光匠” 钟表店的卷闸门,指腹反复摩挲着衣兜里那只铜制怀表。金属外壳被体温焐得温热,可表芯里仿佛藏着一团化不开的凉意,从指尖顺着血管往心口钻 —— 自从发现账本上错乱的日期,这股寒意就没消散过。
街灯次第亮起,暖黄色的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在柏油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怀表芯里那些缓缓流动的金色粉末。方才关店前,她又忍不住将怀表凑到灯下细看,表盘里的粉末竟顺着表芯纹路轻轻晃动,仿佛在无声地催促。林砚握紧口袋里的木箱钥匙,钥匙边缘被反复摩挲得发亮,棱角处硌得掌心微微发疼,这痛感却让她混沌的思绪清醒了几分。
从钟表店到老城区的巷弄,要穿过三条热闹的商业街。路边小吃摊飘来的葱油香、奶茶店播放的流行歌曲、行人说笑的声音,像一团团嘈杂的雾气,裹着她往前走,可她的心思却完全落在那只旧木箱上。外婆临终前塞给她钥匙时的模样清晰地浮现在眼前:老人枯瘦的手紧紧攥着她的手腕,浑浊的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反复念叨 “等你真正需要时再打开”。那时她只当是老人临终前的絮语,从未想过 “需要的时候” 会来得这样突然 —— 伴随着错乱的日期、丢失的记忆,还有怀表里不断变化的金色粉末。
老城区的巷弄藏在繁华背后,像是被时光遗忘的角落。刚拐进巷口,一股混合着潮湿青苔与旧木头的味道就扑面而来。两侧的砖墙爬满了深绿色的爬山虎,藤蔓顺着砖缝蜿蜒向上,在暮色里像无数双暗绿色的眼睛。林砚的脚步顿了顿,心脏突然加速跳动 —— 这场景和她前夜的梦一模一样:爬满爬山虎的老房子,屋檐下挂着褪色的红灯笼,女人的笑声顺着风飘过来,混着怀表的 “滴答” 声,却总在她想靠近时突然消散。
她定了定神,继续往里走。巷子里的路灯大多坏了,只有几盏还亮着,昏黄的光在地面上拖出长长的影子。外婆生前住的出租屋在巷尾,木门上还贴着褪色的春联,门把手是铜制的,上面布满了细密的划痕,那是她小时候无数次踮脚摸门留下的痕迹。
推开门时,一股积灰的味道扑面而来,林砚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屋里的摆设和外婆去世时一模一样:靠窗的位置摆着一把藤椅,椅背上搭着半条蓝布巾,布巾边缘已经磨出了毛边,那是外婆生前最喜欢的物件,每天都会用它擦桌子、擦藤椅;桌子上放着一个缺了口的白瓷碗,碗底还残留着一点褐色的茶渍;墙角的旧衣柜门微微敞着,露出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
林砚的目光落在床底,深褐色的木箱就藏在那里,木箱表面有一层薄薄的灰尘,上面刻着简单的花纹,那是外公年轻时亲手做的。她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木箱上的灰尘,心脏 “砰砰” 地跳着,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她从口袋里掏出钥匙,钥匙是铜制的,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 “林” 字,那是外公的手艺。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锈迹摩擦发出 “咔嗒” 一声轻响,像是打破了尘封多年的沉默。林砚深吸一口气,缓缓转动钥匙,“咔嚓” 一声,锁开了。
她双手抓住木箱的盖子,慢慢往上抬,木箱发出 “吱呀” 的声响,像是在诉说着多年的秘密。盖子打开的瞬间,一股淡淡的樟木香味飘了出来,樟木是用来防潮防虫的,外婆生前总说,好东西要好好保存,才能留得长久。
木箱里铺着一层暗红色的绒布,绒布上放着几样东西:一本泛黄的日记本、一个银色的发簪、一张老照片,还有一个小小的铁盒子。林砚的目光落在日记本上,日记本的封面是黑色的,上面用钢笔写着 “淑珍” 两个字,那是母亲的名字。
她拿起日记本,指尖轻轻翻开,纸页已经变得脆弱,上面的字迹却依然清晰。第一页写着日期:1998 年 5 月 12 日,那是母亲十八岁的生日。“今天爸爸送了我一块怀表,铜制的,上面刻着花纹,他说这是林家的传家宝,要我好好保存,等以后传给我的孩子……” 林砚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母亲提到的怀表,难道就是她现在手里的这只?
她继续往下翻,日记本里记录着母亲年轻时的生活:和朋友去公园玩、在学校里的趣事、和父亲的相识相恋…… 直到翻到 2000 年 11 月 5 日的那一页,字迹突然变得潦草:“今天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我看到了…… 怀表好像有问题,它的指针一直在跳,停在三点零七分……” 后面的内容被撕掉了,只剩下参差不齐的纸边。
林砚的手指微微颤抖,2000 年 11 月 5 日,这个日期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 对了,是上周修理的那只瑞士表,表壳内侧刻着的 “2020.11.05”,虽然年份不同,但月日完全一样!难道这两个日期之间有什么联系?
她放下日记本,拿起那个小小的铁盒子,铁盒子是银色的,上面没有任何花纹。她打开铁盒子,里面放着一张纸条,纸条已经泛黄,上面的字迹是外婆的:“怀表的秘密藏在表芯里,金色粉末聚成的图案,是找到真相的钥匙。木箱里的东西,不能让外人看到,等砚砚发现日期错乱,打开木箱时,就去老房子的阁楼,那里有答案。”
林砚握紧纸条,眼眶突然发热。原来外婆早就知道这一切,她一直在等自己发现秘密。她抬头看向窗外,巷子里的风更大了,爬山虎的叶子在风中轻轻摇晃,像是在点头。
她把木箱里的东西小心地放回绒布上,盖上木箱,然后站起身,目光坚定地看向门口。老房子的阁楼,她小时候去过一次,那里堆满了杂物,外婆说阁楼里有老鼠,不让她靠近。现在看来,那里藏着她寻找已久的真相。
她走到门口,转身看了一眼屋里的摆设,然后轻轻带上木门。巷子里的路灯依旧昏黄,可林砚的心里却亮堂了起来,怀表在衣兜里轻轻 “滴答” 响着,这次的声音不再犹豫,而是坚定而有力,像是在为她指引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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