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太阳格外暖，把院子里的积雪残痕晒得干干净净，连风都少了几分凉意。林惊尘搬来竹席，铺在院坝中央，又从粮仓里搬出两袋稻谷，轻轻倒在竹席上，用木耙一点点摊开——虽说稻谷早已晒干，可连日阴雪后难得放晴，再晒一遍，能更防潮，存到明年夏天也不会坏。
柳轻烟坐在一旁的竹椅上，手里拿着给苏慕言做的棉护腕，正往上面绣剑纹，阳光落在她的发梢，镀上一层浅金，针脚在布面上穿梭，格外认真。林惊尘翻晒着稻谷，偶尔抬头看她一眼，嘴角忍不住带笑，木耙的动作也慢了些，连风里的谷香，都似多了几分甜意。
“你别光顾着看我，稻谷要摊匀些，不然晒不透。”柳轻烟抬头，正好撞进他的目光，脸颊微微泛红，赶紧低下头，手里的针线却顿了顿，绣错了一针，又轻轻拆了，重新绣。
林惊尘笑着应了，赶紧把没摊匀的稻谷拨平，又问：“护腕快绣好了？等寄给苏慕言的时候，咱们再附张纸条，叮嘱他冬天练拳别太急，免得伤了手。”
“嗯，明天就能绣好，正好和剩下的桂花糕一起寄。”柳轻烟点头，又指了指粮仓角落，“对了，早上我收拾粮仓的时候，翻出个旧木盒，好像是你小时候的东西，你要不要看看？”
林惊尘心里一动，放下木耙，走到粮仓角落，果然看见一个巴掌大的旧木盒，盒盖有些松动，表面的漆早已脱落，露出里面的木纹，看着有些年头了。他轻轻打开木盒，里面没有贵重物件，只有一枚小小的铁制剑形吊坠，还有几张泛黄的纸，是他小时候画的“剑谱”——歪歪扭扭的线条，画着不成形的剑招，旁边还写着几个稚嫩的字：“长大要做厉害剑客”。
“没想到这东西还在。”林惊尘拿起吊坠，吊坠已经生锈，却依旧能看清剑形，那是父亲当年给他打的，说是让他戴着，以后学打铁、学练剑，都能有个念想。他又拿起那几张画，忍不住笑出声，“你看我小时候多傻，以为这样画，就能成剑客了。”
柳轻烟凑过来，拿起画看了看，眼里满是笑意：“一点都不傻，那时候你就有自己的想法了，只是没想到，后来真的成了江湖上有名的剑客，最后又回到这里，守着咱们的小院。”
林啸天也走过来，看着木盒里的旧物，感慨道：“这吊坠还是你五岁那年，我给你打的，那时候你天天戴着，睡觉都不摘，后来长大了，就慢慢忘了。没想到今天还能翻出来，真是巧。”
三人围着木盒，看着里面的旧物，说着小时候的事。林惊尘想起小时候，父亲教他打铁，他总想着学剑，偷偷拿着木剑在院子里挥舞，摔了好几次也不喊疼；想起母亲给他缝棉袄，总把棉花填得足足的，怕他冻着；想起青萍镇还没遭难的时候，乡亲们一起在田里劳作，晚上聚在院坝里聊天，满是烟火气。如今物是人非，母亲不在了，可父亲还在，身边还有柳轻烟，乡亲们也都好好的，日子又慢慢回到了从前的安稳，他心里满是庆幸。
傍晚时分，稻谷晒透了，林惊尘把稻谷重新装进麻袋，搬回粮仓，又把竹席收好，才发现额头满是汗水。柳轻烟递来一条干净的布，替他擦了擦汗，笑着说：“累坏了吧？我去煮点茶，再把下午剩下的桂花糕端出来，咱们歇会儿，顺便说说春耕的事。”
厨房里，柳轻烟往壶里放了些晒干的桂花，又加了几片生姜，倒进热水，煮了一会儿，桂花的香混着生姜的暖，顺着壶口飘出来。她把茶倒进瓷杯，端到院坝里，又端来一盘桂花糕，放在石桌上。
三人围坐在石桌旁，喝着姜桂茶，吃着桂花糕，暖意从胃里散开，驱散了傍晚的凉意。林啸天喝了一口茶，说：“再过半个月，就要开始春耕了，种子你们准备好了吗？我看今年的小麦长势好，油菜也壮，春耕的时候，再施点有机肥，肯定能有好收成。”
“种子早就准备好了，我前几日去镇上买了些玉米种和黄豆种，还留了去年最好的稻种，等春耕的时候，咱们在东边的田里种玉米，西边的田里种黄豆，南边的田还种稻子，这样秋天收成也多样。”林惊尘说，又看向柳轻烟，“有机肥咱们也有，去年堆的秸秆和牲畜粪便，都已经腐熟了，春耕的时候撒在田里，比买的化肥还好，庄稼长得壮，还不烧苗。”
柳轻烟点头，又补充道：“还有农具，昨天我检查了一下，锄头和镰刀都还好，就是你那把旧犁，犁头有点钝了，你抽空磨一磨，免得春耕的时候用不上。还有水桶，有两个底有点漏，我找块布补一补，或者再买两个新的。”
“犁头我明天就磨，水桶不用买新的，补一补还能用，省点钱。”林惊尘说，“对了，张叔说他家有头老黄牛，春耕的时候可以借咱们用，咱们也帮着他家翻地，互相帮忙，也省力气。”
“好啊，张叔人好，咱们互相帮忙，春耕也能快些。”柳轻烟笑着说，又给林啸天添了些茶，“爹，春耕的时候您别太累，就在旁边指导指导，重活让我和惊尘来，您年纪大了，要好好照顾身体。”
林啸天笑着点头：“我知道，你们放心，我不会逞强的。看着你们俩把日子过得这么好，我这心里，比什么都踏实。”
夜色渐深，星星一颗接一颗冒出来，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竹椅的轻响，还有三人说话的声音。林惊尘喝着姜桂茶，看着身边的家人，心里满是安宁——没有江湖的刀光剑影，没有阴谋诡计，只有家人的陪伴，朋友的牵挂，还有对春耕的期待，这样的日子，平淡却最珍贵。
他想起昨日寄出去的桂花糕，想起苏慕言平安的消息，想起赵长风在江湖上游历的模样，想起忘忧谷谷主的牵挂，心里暖暖的。这些年，他从青萍镇出发，踏遍江湖万里，见过人心险恶，也见过真情义重，最终才明白，最想要的幸福，从来都不在远方的江湖，而在这一方小院里，在家人的笑容里，在田里的庄稼里，在每一个平淡却安稳的日子里。
“时间不早了，咱们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磨犁头、绣护腕，事情还不少呢。”柳轻烟收拾好茶杯和盘子，笑着说。
林惊尘点头，和林啸天一起，把竹椅搬回屋里，又检查了一遍粮仓和铁匠铺的门，才回屋休息。躺在床上，林惊尘想着即将到来的春耕，想着田里的麦苗会越长越高，想着夏天的黄瓜、西红柿，想着秋天的丰收，嘴角忍不住带笑，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夜里没有风，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粮仓里的稻谷，偶尔发出轻微的声响，像是在诉说着丰收的期待，也像是在守护着这一方小院的安稳与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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