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池之上贤吉少将的耳中,那第一声尖锐的呼啸声与紧随其后的爆炸声后,就如同敲响了地狱的丧钟,彻底炸碎了他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
下一秒,死亡的风暴便席卷了整个“鬼哭谷”。
人间炼狱,照进了现实。
首先遭殃的是日军行军队列的中段。一枚150毫米榴弹炮的炮弹,带着沉闷的“呜呜”声,如同天外陨石,轰然砸到了一群簇拥着驮马和步兵炮的日军士兵中间。
“咣~~!”
巨响之下,地面先是诡异地向上拱起,随后便化作一道混合着烈焰、泥土与残肢断臂的死亡喷泉,直冲云霄。爆炸中心的几名日军士兵,在数千度的高温与极致冲击波下瞬间气化,只在焦土上留下一抹模糊的、人形的焦痕。
稍外围的日军士兵被这无形的巨力瞬间撕成碎片,残破的肢体与装备零件被抛向四方,挂在枯枝、岩石上,一些部分甚至还在神经反射地抽搐。
那匹可怜的驮马连同它背负的九二式步兵炮,一同被抛至半空,在空中解体,内脏与滚烫的马血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将下方惊魂未定的日军士兵淋得满脸血红。
很快,数量更多、射速更快的山炮与野炮炮弹就跟冰雹似的,密集落下。
“咻~轰!”
“咻~轰!”
“轰轰轰!”
一枚75毫米野炮炮弹取得了惊人的战果,它直接命中了一个正手忙脚乱架设机枪的日军小队。火光爆闪之下,几名机枪手连同他们的九二式重机枪被一同掀飞。
机枪就跟纸糊似的被撕裂、扭曲;射手的上半身不翼而飞,仅剩的下半身僵硬地保持着跪姿;副射手的头颅则像一个被重锤砸开的西瓜,红白混合物溅射开来,涂满了弹坑。
这地狱般的景象,恰好被新兵小泉纯一郎尽收眼底。这个刚离开家乡樱花树不久的年轻人,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稚气。飞溅而来的粘稠块状物糊住了他的眼角,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抹,视野瞬间被染成一片猩红。极致的恐怖冲垮了他的理智,一声撕裂般的尖叫从他喉咙里迸发出来。
他丢掉了手中的步枪,然后如同一匹受惊的野马,跌跌撞撞地向着自以为安全的方向狂奔而去。
然而,在这被炮火全方位覆盖的“鬼哭谷”,安全只是他自以为的。还没等他跑出十数米,就被一具焦黑的尸体绊倒,重重摔在地。几乎同时,又一发在他附近爆炸的山炮炮弹,将灼热的冲击波和无数死亡破片向他溅射而来。
“轰!”
幸运女神在此刻展现了祂最残忍的一面,祂让小泉活了下来。大部分致命破片与他擦身而过,但一块婴儿巴掌大小、边缘参差不齐的弹片,还是轻描淡写地掠过了他的左腿膝盖下方。
“咔嚓!”
一声轻微的脆响,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几乎微不可闻,但小泉却听得无比清晰。他低头,看见自己的左小腿仅靠些许皮肉和破碎的军裤牵连着,白色的骨茬狰狞地暴露在外。
鲜血如同决堤的洪水,从断裂的动脉中喷涌而出,迅速在他身下汇成一滩血洼。
直到此刻,他才感觉到撕心裂肺的剧痛。
“啊!我的腿!我的腿啊~!”
他发出比刚才更加凄厉的惨叫,徒劳地用双手想去堵住伤口,但滚烫的鲜血还是持续不断的从他指缝间疯狂涌出,生命力也随之飞速流逝。
他仰面倒在血泊中,看着被血色染成暗红的天空,身体因剧痛和失血而剧烈抽搐着。周围的爆炸与惨叫渐渐模糊,只剩下他自己越来越微弱的哀鸣和生命流逝的汩汩声。
他不再是士兵,他成了这幅炼狱画卷中,正在缓慢而痛苦死去的插画。
而像他这样的“幸运儿”,在鬼哭中比比皆是。
不远处,一个被炸飞手臂的军曹,拖着血肉模糊的残躯倚靠岩壁,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无意识地念叨着家乡亲人的名字。
另一个下等兵,腹部被划开,鲜血流了一地,最终在极致的痛苦与绝望中力竭而亡。
更有甚者,表面看似完好,实则内脏已被震碎,口鼻不断溢出混着泡沫的鲜血,在无声的窒息中走向终点。
死亡,在这里廉价如尘土。立即毙命甚至成为一种奢侈的解脱。更多的,是像小泉一样,在血与火的煎熬中,清晰地感受生命一点一滴流逝的痛苦,等待那唯一且注定的结局。
鬼哭谷中,致命的弹片如同飞蝗在呼啸,“嘶嘶”作响,旋转着切入肉体。幸存的日军士兵像无头苍蝇一样,本能地寻找掩体。然而,在这光秃秃的谷底,除了同伴的尸体与燃烧的辎重,他们无处可藏。
有人扑向路边的浅沟,却发现沟壑已被先前的爆炸填平,里面浸满血水,有人试图躲到巨石之后,却被接下来的重炮炮弹连同巨石一起炸成了齑粉。
骡马的悲鸣与日本兵的惨叫声交织在一起,谱写出一首凄厉的副歌。受惊的骡马拖着破碎的躯体,拉着翻倒的弹药车,疯狂冲撞本就混乱的人群,造成更多的踩踏与伤亡。
接二连三的弹药车被引爆,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将周围数十米内的一切卷入火海。浑身是火的“火人”惨叫着奔跑,化作移动的火炬,直至最终倒下,蜷缩成一团焦黑扭曲的物质,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浓得化不开的焦糊味。
山谷,真的在“鬼哭”。
但这哭声,并非源于鬼神,而是来自成千上万陷入绝境的侵略者。是炮弹撕裂空气的尖啸,是震耳欲聋的爆炸轰鸣,是垂死者绝望的哀嚎,是伤兵痛苦的呻吟,是火焰燃烧的噼啪,是金属扭曲的刺响……所有这些声音混杂糅合,共同构成了这首献给侵略者,残酷至极的死亡交响乐。
荣六师的士兵们趴在阵地上,身下大地传来的震动让他们感到一种踏实和愉悦。他们望着谷底那血肉横飞、烈焰焚天的景象,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一个老兵甚至掏出一支烟卷,就着空气中弥漫的焦糊味点燃,美美地吸了一口,对着身旁吐得稀里哗啦的新兵蛋子咧嘴一笑:
“吐吧,吐习惯就好。这响动……真他娘的对味儿!算是便宜底下那帮畜生了……咱这顿炮,管杀,也管埋哩!”
在这由钢铁与火焰共同熔铸的炼狱中,池之上的独立混成第9旅团这头“疯牛”,不仅被斩断了犄角,砸碎了腿骨,更被彻底架在了复仇的熊熊烈火之上,承受着其侵略者应得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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