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玩市场……”
当林轩用沙哑却又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出这四个字时，清禾的心中，涌起了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
是荒诞？一个连站立都勉强的重伤员，一个连自己是谁都记不清的失忆者，竟要去那鱼龙混杂、处处是坑的古玩市场“讨生活”？
是担忧？以他们现在身无分文、手无寸铁的状态，别说捡漏，恐怕连自身的安全都难以保证！
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信任。
一种，源自于，这个男人，在之前那一场场绝境之中，所展现出的、化腐朽为神奇的……近乎于本能的信任！
她看着林轩那双，虽然布满了血丝，却依旧亮得惊人的眼睛，看着他那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却又写满了“求生”二字的脸庞。
最终，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好。”
她没有问，他们要去哪里找古玩市场。
也没有问，他们拿什么去“捡漏”。
她只是，默默地，将林轩扶回床上躺好，然后，用那仅剩的几十块钱，去楼下的小卖部，买来了最便宜的饼干和矿泉水，以及……一卷，最粗糙的医用纱布。
她，需要先处理好他们两人身上，那些还在渗血的伤口。至少，不能让他们，因为感染，而倒在这条，刚刚才开始的求生之路上。
林轩没有拒绝她的照顾。
他知道，自己现在，就是一个累赘。他只能，尽可能地，保存体力，同时，将那块冰凉的“忘川砚”碎片，紧紧地握在掌心。
他需要，尽快地，熟悉这种，需要依靠外物，才能勉强“看见”一丝不同的世界。
……
第二天，清晨。
阳光，透过那扇布满污渍的窗户，勉强照亮了这间，充满了霉味的廉价旅馆房间。
林轩，是被一阵，如同潮水般涌来的剧痛，疼醒的。
后背脊椎的裂痕，经过一夜的“静止”，变得更加僵硬，也更加……敏感。仅仅是，一个轻微的翻身动作，都让他，痛出了一身冷汗。
他咬着牙，极其艰难地，坐起身。
清禾，早已醒来，正坐在床边的地上，用一块破布，仔细地擦拭着那根，沾满了血污的角铁。她的左肩，依旧肿胀，但眼神，却恢复了，属于特勤人员的冷静与锐利。
“感觉怎么样？”她抬起头，问道。
“死不了。”林轩扯了扯嘴角，声音依旧沙哑，“但，想活下去，有点难。”
他，看了一眼窗外。
天色，尚早。
但，远处，已经传来了，隐约的叫卖声，与，摩托车引擎的轰鸣声。
这座南方小城，已经，苏醒了。
“走吧。”林轩，挣扎着，想要下床。
“现在？”清禾一愣，“您的伤……”
“等不了了。”林轩的眼神，异常坚定，“我们，没有时间了。”
他们，身无分文。
他们，没有任何身份证明。
他们，甚至不知道，那些，如同跗骨之蛆般的敌人，是否，已经，嗅到了他们的踪迹！
多在这里停留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
他们必须，立刻，找到，能让他们，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暂时立足的……资本！
清禾，看着林轩那，不容置喙的眼神，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她，将那根擦拭干净的角铁，小心翼翼地，藏入了自己宽大的工装服袖口之中。然后，搀扶着林轩，如同，两个，相依为命的难民般，走出了这家，连名字都可能随时更换的廉价旅馆。
……
潮汕的古玩市场，并非，集中在一处。
而是，如同，这座城市，那密如蛛网的古老巷弄般，散落在，各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有，专门卖旧家具、旧木器的“柴街”。
有，堆满了各种真假难辨的瓷器碎片的“瓦肆”。
甚至，还有，一些，只在凌晨时分，“鬼鬼祟祟”开张的……“天光墟”。
林轩和清禾，自然，不敢去那些，太过招摇的地方。
他们，只是，凭着，林轩那，极其微弱的直觉，以及，清禾，那远超常人的观察力，漫无目的地，穿梭在，那些，充满了生活气息，却又，仿佛，凝固了时光的……古老巷弄之中。
林轩的右手，始终，紧紧地，握着那块，“忘川砚”的碎片。
他，强忍着双眼的刺痛，努力地，去“看”。
看，那些，被随意摆放在路边，蒙着厚厚尘土的旧物。
看，那些，坐在自家门口，摇着蒲扇，眼神浑浊的老人。
看，那些，墙角石缝里，顽强生长着的……青苔。
他在，寻找。
寻找，那种，能让他，心头一跳的……“感觉”。
寻找，那，万千凡物之中，可能隐藏着的……一丝，不凡。
然而。
半天过去了。
除了，让他的双眼，更加酸涩刺痛，让他的身体，更加疲惫不堪之外……
一无所获。
这里的东西，太“真”了。
真得，充满了，岁月的沧桑，与，生活的琐碎。
却没有，哪怕一件，能，引起他那，残存“神瞳”共鸣的……“灵光”。
“林先生……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清禾看着林轩那，几乎要支撑不住的身体，声音中，充满了担忧。
林轩，摇了摇头。
他，不能停。
一旦停下，那股，好不容易才燃起的希望之火，很可能，就会，彻底熄灭。
他，继续，向前走。
脚步，越来越沉重。
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就在他，几乎要，彻底放弃的瞬间。
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了，巷子尽头，一家，极其不起眼的……
小小的……
打铁铺？
铺子，很小，很破旧。门口，挂着一块，早已被油烟熏得发黑的木牌，上面，用，极其拙劣的字体，写着“林记铁铺”四个字。
铺子里，光线昏暗，一个，赤着上身，浑身都是黝黑肌肉疙瘩的中年汉子，正，挥舞着铁锤，“叮叮当当”地，敲打着一块，烧红的铁块。火星四溅。
这，本是，再寻常不过的街景。
但！
林轩的脚步，却猛地，停住了！
他的心脏，毫无征兆地，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他那双，早已，因为过度使用而刺痛无比的眼睛！
竟是，再次，不受控制地！
在那，漆黑的瞳孔深处，闪过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又，无比清晰的……
紫青……
二色玄光！！！
他，死死地，盯住了！
盯住了，那个打铁汉子，用来，垫在铁砧角落里，一块，早已被，铁锈和油污，彻底覆盖，看起来，就像是，一块，废弃边角料的……
黑乎乎的……
不规则……
金属……
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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