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的凌晨,金融城的空气中还残留着昨日厮杀的血腥味。
当《金融时报》那篇署名温斯顿的评论文章随着第一缕晨光铺满全球各大金融终端时,市场的喧嚣仿佛被瞬间按下了静音键。
标题如同一柄淬火的利刃,直插风暴的中心——《恐慌的算法与领袖的毒药》。
温斯顿在文中以一种罕见的谦卑姿态,承认了传统金融精英的傲慢。
“我们在速度维度上确实低估了现代恐慌的传播效率,”他写道,这句看似自我批评的话,却像是在为接下来的致命一击蓄力。
笔锋陡然转厉,他警告:“然而,一个依赖直觉、煽动情绪的‘先知’来引导市场的时代,其终点必然是民主市场的彻底崩解。今天我们可以庆祝一次精准的避险,明天就可能为一个人的独断而埋葬整个体系。”
这篇文章被翻译成十七种语言,在无数交易员的屏幕上闪烁。
它巧妙地将丁元英塑造成一个危险的异端,一个可能颠覆规则的独裁者,而非拯救市场的英雄。
而在风暴眼的中心,天序资本的办公室里,丁元英指尖划过屏幕,读完了全文。
他脸上没有愤怒,反而浮现出一丝极淡的笑意,像是欣赏一幅有趣的画作。
他没有发表任何评论,只是平静地对秘书说:“打印出来,A3纸,最大字号。”
几分钟后,那篇措辞严厉的檄文被工整地钉在了办公室最显眼的白板墙上,与复杂的市场模型和数据流并列。
丁元英端详着那行黑体字的警告,对身旁的苏清徽说:“让他骂,骂得越狠,说明我们越接近真相。”
苏清徽的目光却没有停留在那篇战斗檄文上。
她将一份装订精致的文件轻轻放在丁元英的桌上,封面标题简洁而厚重——《天序资本社会责任白皮书》。
“这是我根据你之前的思路整理的,”她的声音清冷而坚定,“我们不能只做现有体系的掘墓人,更要做新秩序的奠基者。”
丁元英翻开白皮书。
里面的内容比温斯顿的指控更具颠覆性。
苏清徽提议,将天序资本年度净利润的30%,注入一个新成立的基础科研孵化基金。
基金不追求短期回报,不干涉技术路线,只专注于一个目标:扶持那些在半导体、新材料、生物工程等领域被“卡住脖子”的国内实验室和初创团队。
在方案的最后,苏清徽用一行手写的小字做出了注解:“这不是慈善,是为未来市场培育新的理性锚点。当旧的价值体系崩塌时,我们需要确保新的基石已经存在。”
丁元英合上文件,看着苏清徽,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赞许。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内线电话就响了。
是来自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的加密通讯请求。
屏幕上,凯特琳·沃德的脸庞清晰而冰冷。
她身后是标准的审讯室背景,没有窗户,只有一盏刺眼的顶灯。
她跳过了所有客套,直奔主题:“丁先生,我们有理由相信,你在近期的市场波动中,利用了非公开的算法模型,通过社交媒体和舆论引导,系统性地放大了市场情绪。你是否承认,你的行为本质上是一种新型的市场操纵?”
她的语速极快,问题一个接一个,如同密不透风的弹雨,旨在击溃对方的心理防线。
“你是否利用‘守夜人’这个代号,创建了一个隐秘的线上社群,向追随者发布具有暗示性的指令?”
“你的模型究竟是预测了恐慌,还是制造了恐慌?”
丁元英始终沉默地坐在那里,任由凯特琳的质询在空旷的房间里回响。
他的平静与对方的高压形成了诡异的对峙,仿佛一座深海中的礁石,任凭风浪拍打,纹丝不动。
长达十分钟的独角戏后,凯特琳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
就在她准备抛出更具威慑性的问题时,丁元英终于开口了。
他没有回答任何一个问题,而是缓缓地、清晰地反问,声音不大,却像一把精准的智慧手术刀,剖开了对方伪装的铠甲:
“沃德女士,在指控我‘利用情绪’之前,SEc有没有统计过,在过去十年里,有多少家大型基金、多少位明星基金经理,因为标榜自己‘绝对理性’、迷信量化模型、忽视了最基本的人性恐惧与贪婪,而最终引发或加剧了系统性风险,让亿万投资人血本无归?”
这个问题如同一枚深水炸弹。
它直接命中了现代金融监管体系最大的盲区和痛点——对“理性”失败的追责,远不及对“非理性”成功的警惕。
屏幕那头的凯特琳脸色瞬间僵硬。
她身后的助手下意识地交换了一个惊恐的眼神。
几秒钟的死寂后,视频信号被粗暴地切断,屏幕陷入一片黑暗。
几乎在同一时间,日内瓦湖畔的一座古堡内,G20财长与央行行长的闭门会议正进入白热化阶段。
意大利央行行长玛丽亚·科斯塔,这位优雅而锐利的女士,正式提出了一项震撼四座的议案。
她提议,在全球金融体系内设立一种全新的“数字情绪波动准备金”。
各国根据自身市场的社交媒体活跃度、舆论极化程度等指标,计提一定比例的准备金,以应对由信息高速传播引发的“情绪黑天鹅”。
她毫不避讳地指出,该准备金的预警阈值和干预模型,可以部分参考丁元英此次公开的“恐慌指数”逻辑。
“我们不能再假装数字世界不存在,”玛丽亚的目光扫过全场,“情绪,已经成为一种可以被量化、被利用、甚至被武器化的新型金融资产。”
提案一出,会场瞬间分裂。
美联储主席和英国财政大臣立刻表示强烈反对,称这是对市场自由的粗暴干预,是为“那个中国人”的理论背书。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德国、法国的代表在短暂交换意见后,竟表示原则上支持,认为这是一个值得探讨的方向。
微妙的制衡瞬间形成,旧有的金融铁盟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夜色深沉。
丁元英独自一人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这座不眠的城市。
他面前的电脑屏幕上,一长串的数字静静地躺在那里——个人账户的净资产,已经悄然突破了百亿美元的大关。
这笔财富,足以买下世界上任何一家顶级投行,或者让一个小国经济崩溃。
但他没有看那串数字。
他打开了一张巨大的世界地图,上面用红色的标记,点出了十七个位置。
从北方的哈尔滨到南方的深圳,从西部的成都到东部的上海,每一个标记,都代表着一个正在艰难起步、却承载着国家未来的国产芯片实验室。
他凝视着这些光点,像是看着一片等待开垦的荒原。
许久,他拿起手机,拨通了苏清徽的电话。
“清徽,”他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明天上午九点,召开全体董事会紧急会议。”
电话那头的苏清徽似乎早已预料到,只是平静地问:“议题是?”
丁元英的目光从地图上的那十七个红点上扫过,缓缓说道:
“我要提一项议案:把守夜人,变成播种者。”
第二天清晨,阳光穿透云层,洒在黄浦江上。
天序资本顶层的会议室里,气氛庄严肃穆。
除了丁元英和苏清徽,其余七位来自全球各地的Lp(有限合伙人)代表,他们的全息投影端坐于长桌两侧,身份显赫,每一个都代表着富可敌国的庞大资本。
上午九点整,会议准时开始。
没有寒暄,没有铺垫。
丁元英站起身,环视着一张张或好奇、或审慎、或期待的脸庞,开场即宣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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