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结束的铃声早已响过，教学楼渐渐沉寂下来。唯有高一某间教室的窗口，还透出明亮的灯光。桃井五月和陈屿川依旧伏在课桌前，被一堆摊开的数据资料和手绘战术图包围着。
指尖那不经意触碰带来的微妙余温，似乎还在两人之间悄然流转。桃井强自镇定，将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图纸上，只是耳根那抹未完全褪去的红晕，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陈屿川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用笔尖点了点樱木中学主力中锋的数据栏，语气一如既往的平稳：
“身高190cm，体重85公斤，站立摸高不错，但横向移动速度是明显短板。场均篮板8.5个，其中前场板只有1.2个，说明卡位意识和连续起跳能力一般。”
“没错，”桃井立刻被拉回了专业领域，眼神重新变得专注，她翻出另一张记录着跑动热力图的纸，“你看他防守时的覆盖区域，基本集中在禁区正面，一旦被拉出到罚球线以外，回防篮下的速度会下降百分之三十以上。”
她一边说，一边用笔在图上画出一个箭头：“所以我们可以针对这点，让若松君或者诹佐学长多进行高位挡拆，把他调离舒适区，然后……”
“然后由切入的球员攻击他移动缓慢产生的空档。”陈屿川接上她的话，目光赞许。桃井的分析总能一针见血。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不断完善着针对樱木中学的战术预案。桃井的数据提供了精准的“靶点”，而陈屿川的篮球智慧则将这些点串联成有效的“攻击线路”。
“还有他们的控卫，”桃井指向另一个名字，“数据显示，他超过八成的突破选择是走右手，即使被逼到左手，也大概率会选择传球而非自己进攻。而且，他的传球视野偏向左侧，往右侧的转移球速度和准确性都稍差。”
陈屿川若有所思：“这意味着，如果我们刻意强化右侧的防守压迫，逼迫他往不擅长的左侧运球，并提前封锁他向左的传球路线，很容易造成他的失误。”
“理论上是这样！”桃井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为自己能提供关键信息而感到兴奋。她拿起笔，小心翼翼地在那个控卫的名字旁标注上“右利手，慎防左路突破及左侧传球”。
看着她认真的侧脸，鼻尖因为专注而微微皱起，陈屿川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他很快收敛心神，指着另一处：“这里，关于他们全队体力分配的曲线图，能不能再细化到每个主力球员？尤其是他们的王牌得分手。”
“啊，好的！”桃井立刻在文件夹里翻找，抽出几张打印着复杂折线图的纸张，“这是他们过去五场比赛，主要球员每节的跑动距离和投篮命中率变化。看，他们的王牌，在第三节中段开始，投篮命中率会有明显下滑，尤其是中远距离投射……”
她又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解起来，之前的羞涩被专业热情取代。陈屿川安静地听着，偶尔提出一两个问题，或者补充自己的观察。台灯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织重叠，仿佛他们正在共同构建一个通往胜利的精密蓝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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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放学后的体育馆，气氛与前一日略有不同。
田冈教练将全体队员召集到一起，桃井有些紧张地站在前面，手里拿着连夜整理打印好的《樱木中学初步分析报告》。不少老队员抱着胳膊，脸上依旧带着怀疑，尤其是几个二年级的替补，交头接耳，眼神在桃井和那份报告之间逡巡。
“都安静。”田冈教练沉声道，“桃井，开始吧。”
桃井深吸一口气，打开投影仪（这是她向教练申请来的“武器”），将分析报告投射到墙壁上。清晰的图表、数据对比、战术路线图一一呈现。
“樱木中学，去年的十六强队伍，今年阵容变化不大。他们的核心是内线，主要依靠中锋……”桃井刚开始介绍，台下就传来一声不和谐的嗤笑。
是若松孝辅。他挠着头，大大咧咧地说：“喂喂，经理小姐，打篮球靠的是这个！”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结实的胸肌，发出砰砰的响声，“什么数据不数据的，到时候在场上撞一下就知道了！那个什么中锋，交给我就行！”
他脑子里还在回味昨天和青峰的汉堡赌约，想着怎么在正式比赛里大显身手，根本没把纸面上的分析当回事。
桃井被打断，脸色微微一白，握着激光笔的手指收紧了些。
陈屿川眉头微蹙，正要开口，却见青峰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瞥了若松一眼，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人听清：“笨蛋若松，你的海鲜丼还在等着呢。”
若松瞬间噎住，想起那份天价赌注，脸色变了几变，悻悻地闭上了嘴。
桃井感激地看了青峰和陈屿川一眼，稳了稳心神，继续讲解。她重点强调了对方中锋移动慢、控卫右手突破依赖症以及王牌球员体力节点等关键信息。
当她展示到手绘的“对手常用战术路线图”时，连一些原本不以为然的老队员也渐渐露出了惊讶的神色。那图上清晰地标注了樱木中学几种固定战术的跑位顺序、传球线路和最终攻击点，甚至连一些掩护的细节都画了出来，直观得如同亲临现场看过他们的训练。
“……所以，我们可以在他们执行这个底线交叉战术时，提前在这里和这里进行阻截，”桃井用激光笔点在图纸的两个位置上，“有很大几率破坏他们的进攻节奏。”
田冈教练在一旁微微点头。
讲解结束后，田冈环视众人：“都听明白了？桃井的分析指出了明确的突破口。接下来的训练，会针对这些点进行布置。”
队员们散开准备热身，若松嘴里还在嘟囔：“说得好像真的一样……哪有那么神……”
桃井咬了咬嘴唇，忽然像是下定了决心，她快步走到若松面前，翻开数据分析报告的某一页，递到他眼前。
“若松君，这是根据你之前比赛录像和训练数据做出的预测，”桃井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认真，“如果你按照以往的习惯，在防守对方中锋时一味硬顶，不考虑卡位角度和启动时机，以对方平均每场制造对手2.3次卡位失败的数据来看，你首节至少会被他在篮下成功要到两次深位，并造成你一次防守犯规。”
若松瞪大眼睛看着那页纸上关于自己的详细数据分析和刺眼的“预测”，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这……这女人连这个都能算出来？
陈屿川走过来，拍了拍若松的肩膀，语气带着一丝调侃：“为了你的汉堡，也听听专业人士的建议吧，若松前辈。”
若松看着桃井那笃定的眼神，又看看陈屿川，最后想起青峰那“海鲜丼”的威胁，垮下肩膀，瓮声瓮气地说：“知……知道了啦！我会注意卡位角度的！”
这一幕被其他队员看在眼里，虽然还有人将信将疑，但至少，没有人再公开质疑桃井的工作。那个粉色头发的女孩，似乎真的用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图表，构筑起一种他们此前从未接触过的、奇特的权威。
训练结束时，桃井正在整理器材，陈屿川走过来帮忙。
“今天讲得很好。”陈屿川说。
桃井抬起头，脸上露出如释重负又带着点小骄傲的笑容：“真的吗？其实我紧张死了，特别是若松君打断我的时候……”
“数据不会说谎，”陈屿川将一颗篮球放进推车，语气平静，“你只是让它们开口说话而已。做得很好，桃井。”
他的肯定比任何鼓励都让桃井感到开心。她用力点头，感觉浑身又充满了干劲。看着陈屿川推着球车离开的背影，桃井悄悄握了握拳。
数据基建的第一步，总算……勉强迈出去了！接下来，就是用实战来检验这一切了！区域预选赛，樱木中学，等着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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