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延将最后一支淬了麻沸散的弩箭装进箭囊时,帐外传来赵二的脚步声。他背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脸上沾着盐粒,进门就把麻袋往地上一扔,“哗啦”一声,倒出一堆带着苦味的盐砖。
“陛下,幸不辱命。”赵二抹了把脸,盐粒混着汗水在他脸颊上冲出几道白痕,“樗里疾的人接管盐场那天,我让弟兄们把草木灰全撒进了盐仓,现在整个西盐场的盐都带着股硫磺味,秦军尝了直吐。”
姬延拿起块盐砖,用剑削下一角放进嘴里,苦味瞬间刺得舌尖发麻。他吐掉盐渣,眼底闪过一丝冷光:“甘茂那边有动静吗?”
“闹翻天了!”赵二笑得露出白牙,“甘茂说樗里疾故意栽赃,带着亲兵去砸樗里疾的帐子,两人差点打起来。秦武王派来调解的使者被他们推来搡去,气得当场摔了令牌。”
史厌在一旁记着账,闻言抬头道:“秦军内讧,正是咱们扩充的好时候。洛阳城以西的三座城邑,守将都是秦军的老弱,要不要……”
“不急。”姬延打断他,将苦盐砖扔进陶罐,“秦军现在是乱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咱们要的不是城邑,是让六国看清秦国的软肋。”
他转身从案下拖出个木箱,里面是些打磨光滑的铜管和皮革:“赵二,带十个人,把这些东西送到韩军大营。告诉张平,按图纸组装,能让他们的箭射程再远三十步。”
赵二探头一看,木箱里的铜管刻着细密的螺纹,皮革上还烫着防潮的桐油,显然是姬延改良的弩箭部件。“陛下,这玩意儿真有那么神?”
“试试就知道了。”姬延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诉张平,想换更多部件,用秦军的布防图来换。”
一、韩营交易
张平看着眼前的改良弩箭,手指抚过铜管上的螺纹,眼睛亮得像要冒火。韩军的弩箭射程一直比秦军短,每次对阵都吃暗亏,这部件要是能用,简直是雪中送炭。
“姬延陛下真要换?”他抓着赵二的胳膊,指节发白,“只要有这东西,别说布防图,就算让我去刺探秦军粮仓,我都干!”
赵二往后退了半步,躲开他的拉扯:“陛下说了,一张布防图换五十套部件。另外,要是能让韩军‘不小心’把苦盐卖给秦军的斥候营,再加三十套。”
“卖苦盐?”张平愣住,随即反应过来,“您是说……让秦军的斥候吃了苦盐拉肚子?”
“聪明。”赵二抛给他一卷图纸,“这是组装法子,别装反了。”
三日后,韩军果然“误售”了一批苦盐给秦军斥候营。不出半日,秦军的巡逻队就乱了套——半数斥候抱着肚子蹲在路边,连弓弦都拉不开。
消息传到周营时,姬延正在教亲卫们格斗术。他侧身避开一名亲卫的直拳,手肘顺势撞向对方肋下,动作快如闪电。亲卫闷哼一声弯腰,他却没停,脚下一勾,亲卫便摔了个四脚朝天。
“记住,对付比你壮的敌人,别硬碰硬。”姬延拍了拍手,“攻击肋下、膝盖、咽喉——这些地方再壮也经不起重击。”
“陛下!”史厌举着竹简跑来,脸上笑开了花,“秦军斥候营半数人躺平了!樗里疾和甘茂又吵起来,甘茂说肯定是樗里疾的人吃里扒外,把苦盐卖给了斥候!”
姬延接过竹简,上面是史厌汇总的秦军动向:甘茂的部队退守东盐场,樗里疾的人接管了西盐场,但因为苦盐没法吃,秦军开始偷偷用粮草向韩军换盐,一斤盐能换三斤粟米,简直是抢钱。
“韩王收了多少粮草?”姬延问。
“已经换了两千石!”史厌眼睛发亮,“张平说,韩王让他问陛下,能不能再弄点改良弩箭的部件,他愿意用宜阳城外的三座粮仓来换!”
姬延沉吟片刻,突然看向赵二:“你带的人里,有会刻假印章的吗?”
赵二一愣:“有!小伍以前是刻私章的,能仿得一模一样。”
“好。”姬延从怀里摸出块青铜印,上面刻着“周室少府”四个字,“让他仿甘茂的将印,刻一枚送过去。告诉张平,就说这是甘茂私下托咱们转卖的,让他故意‘不小心’把印章掉在樗里疾的营里。”
赵二眼睛瞪得溜圆:“陛下,这是要把水彻底搅浑啊!”
“浑水才好摸鱼。”姬延将青铜印扔给他,“记住,要做得像真的,印章边缘得有点磨损,就像用了十年的样子。”
二、印章风波
三日后,樗里疾的亲兵在帐外的草丛里捡到了那枚假印章。青铜印上刻着“甘”字,边缘磨损得恰到好处,印泥还是新鲜的朱砂色——显然是刚掉的。
“好个甘茂!”樗里疾捏着印章,指节捏得发白,“我说他怎么突然退守东盐场,原来是早和韩军勾搭上了!”
他当即带着亲兵冲进甘茂的大营,将印章拍在案上:“甘将军,这东西你认得吧?”
甘茂看着印章,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这不是我的印!是伪造的!”
“伪造?”樗里疾冷笑,“那你解释解释,为什么韩军手里会有改良弩箭的部件?那些部件的工艺,分明是周室的手法!你敢说不是你和姬延做了交易?”
两人的争吵引来了秦武王的新使者——这次来的是右庶长嬴荡,个高马大,脾气比秦武王还躁。他听了前因后果,一脚踹翻了案几:“都给老子闭嘴!”
嬴荡指着甘茂:“你要是没勾结周室,就把东盐场让出来,让樗里疾的人接管!”又指着樗里疾,“你要是没栽赃,就把西盐场的苦盐运回来,当着全军的面销毁!”
这话说得看似公平,却戳中了两人的软肋——甘茂绝不肯让出东盐场,那是他最后的地盘;樗里疾也不敢销毁苦盐,西盐场的存盐占了秦军半数,销毁了等于自断粮草。
“我不接!”甘茂拔剑出鞘,“嬴荡,你少拿大王压我!这是阴谋,是姬延的阴谋!”
“阴谋?”樗里疾也拔出剑,“有胆子你跟我去见大王对质!”
“去就去!”
两人吵着吵着就往外走,嬴荡气得在后面骂骂咧咧,却拦不住——他带来的卫兵只有五十人,根本压不住这两位手握兵权的老将。
消息传到周营时,姬延正在给亲卫们分发新做的急救包。包里头放着晒干的艾草、麻布绷带,还有他用猪油和草木灰做的简易肥皂。
“陛下,秦军这是要窝里斗了?”史厌搓着手,眼里满是期待。
“还不够。”姬延将急救包扔给赵二,“去,把这个送给张平。告诉他,要是能让韩军‘不小心’射伤嬴荡的卫兵,再加五十套弩箭部件。”
赵二接住急救包,打开一看,里面除了绷带还有一小瓶麻沸散:“陛下,这是……”
“嬴荡脾气暴,被射伤了肯定会迁怒甘茂和樗里疾。”姬延拍了拍他的肩膀,“记住,要射腿,别射要害。”
三、一箭添火
韩军的箭果然“不长眼”。嬴荡带着卫兵护送甘茂和樗里疾去见秦武王的路上,一支冷箭突然从斜刺里射来,擦着他的小腿飞过,钉在了后面的树干上。
“有埋伏!”嬴荡的亲兵立刻拔刀,却没看到半个人影——放箭的韩军早就猫在草丛里,借着地形掩护跑没影了。
嬴荡捂着流血的小腿,疼得龇牙咧嘴:“查!给我查是谁放的箭!”
甘茂和樗里疾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幸灾乐祸。甘茂哼了一声:“看来有人不想让咱们去见大王啊。”
“谁不想?”樗里疾立刻反问,“除了你的韩军盟友,还有谁?”
“你胡说!”
“我胡说?那箭上的羽毛是韩国特产,你敢说不是你安排的?”
两人又吵了起来,嬴荡听得心烦,一脚将旁边的石头踢飞:“都他妈别吵了!老子不管是谁干的,到了大王面前,你们俩都得给我解释清楚!”
他捂着伤口,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心里把甘茂和樗里疾骂了个狗血淋头——要不是这俩老东西内讧,他怎么会挨这一箭?这笔账,他记下了。
消息传回周营时,姬延正在改良投石机。他给投石机加了个弹簧装置,射程比原来远了足足五十步,亲卫们围着看,个个惊叹不已。
“陛下,您这脑子是怎么长的?”赵二蹲在投石机旁,摸着弹簧装置啧啧称奇,“这玩意儿要是扔石头,能直接砸进秦军大营吧?”
“试试就知道了。”姬延示意亲卫搬来块三十斤重的石头,放进投石机的弹槽里。他亲自拉动拉杆,弹簧“咔哒”一声绷紧,松手的瞬间,石头呼啸着飞出去,砸在远处的空地上,炸起一片尘土。
“准头差点意思。”姬延皱眉,“得再加个瞄准器。”
史厌拿着新送来的竹简跑过来,竹简上是张平的笔迹,说韩王愿意用宜阳城外的三座粮仓换一百套改良弩箭部件,还附了张秦军粮仓的分布图。
“陛下,韩王这次是下血本了。”史厌指着地图,“这三座粮仓里有五千石粟米,够咱们吃半年了。”
姬延接过地图,指尖在秦军粮仓的位置点了点:“告诉张平,部件可以给,但他得帮咱们做件事。”
四、粮仓疑云
三日后,秦军粮仓突然“走水”。不是大火,而是粮仓底部的木板被人挖了个洞,粟米顺着洞漏了一地,混进了不少泥沙,根本没法吃。
守粮仓的秦军士兵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报给了樗里疾。樗里疾赶来时,正看到甘茂的人在粮仓外巡逻,顿时火冒三丈:“好啊甘茂!苦盐还不够,你还敢挖我粮仓?”
“你有病吧!”甘茂气得发抖,“我的人是来帮忙的,你瞎了眼吗?”
“帮忙?”樗里疾指着粮仓底部的洞,“这洞是新挖的,边缘还有韩军刀斧的痕迹,不是你安排的是谁?”
两人又打了起来,这次动静更大,连秦武王都惊动了。秦武王拄着拐杖赶来——他的膝盖还没好利索,看到满地的粟米,气得拐杖都摔了:“你们俩非要把秦军的脸丢尽才甘心吗?”
甘茂和樗里疾跪在地上,谁都不肯认错。嬴荡在一旁煽风点火:“大王,依臣看,这事肯定和周室脱不了干系!姬延那小子最近小动作不断,又是卖苦盐又是送弩箭部件,指不定就是他撺掇的!”
秦武王盯着满地的粟米,突然冷笑一声:“查!给我彻查!要是查出来和周室有关,本王亲自去洛阳,把姬延那小子拎来问罪!”
消息传到周营时,姬延正在教亲卫们怎么用麻沸散。他将药粉倒进水里,搅拌均匀后递给赵二:“试试,保证比烈酒管用。”
赵二喝了一口,咂咂嘴:“没味啊……等等,头怎么有点晕?”
“晕就对了。”姬延笑着夺过碗,“这药能让壮汉睡上三个时辰,下次抓俘虏用得上。”
史厌举着竹简进来,脸色有点发白:“陛下,秦武王要彻查粮仓的事,还说要亲自来洛阳……”
“来了正好。”姬延放下碗,眼神变得锐利,“我正想让他看看,周室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他转身走到地图前,用朱砂笔在洛阳城外画了个圈:“赵二,带五十人去城外挖壕沟,深三丈,宽五丈,沟底插满尖木桩。”
“史厌,”他又道,“把咱们的粮食搬到地道里,洛阳城的百姓也让他们暂时躲进地窖,就说要演练‘坚壁清野’。”
“陛下,您是想……”史厌眼睛一亮。
“秦武王不是想来吗?”姬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就给他备份‘大礼’。”
他拿起改良后的连弩,对着空地上的稻草人扣动扳机,三支弩箭同时射出,精准地穿透了稻草人的咽喉、心脏和膝盖。
“告诉张平,”姬延的声音冷得像冰,“要是秦武王真敢来,让韩军在宜阳方向佯攻,牵制秦军主力。剩下的事,我们自己来。”
赵二看着那支穿透稻草人咽喉的弩箭,突然觉得后颈发凉。他好像有点明白陛下的意思了——秦武王要是真敢踏进洛阳城,怕是再也走不出去了。
夜色渐深,洛阳城外的壕沟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尖木桩的影子像无数只伸出的手,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姬延站在城楼上,望着秦军大营的方向,手里的连弩泛着金属的寒光。
苦盐计只是开始,好戏,还在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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