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或许从她踏入王府的第一天,甚至更早,在她还未踏入王府之前,就已经看穿了她的伪装。他不是被她“疯批”行径迷惑的观众,他是在台下静静欣赏着她“表演”,并且精准评估她这把“刀”究竟有多锋利的……买家。
这才能解释,为什么她掌掴刁奴,他漠视;她震慑嬷嬷,他玩味;她顶撞柳如烟,他甚至开口维护。
他不是在纵容一个“疯批王妃”,他是在检验一件新到手的武器,是否足够听话,是否足够好用。
那么,他到底知道了多少?
他知道她是“画皮”计划的一员吗?
福伯手中的三级情报标记,萧夜澜是否知情?如果知情,福伯到底是属于哪一方的势力?是萧夜澜安插在“画皮”组织里的棋子,还是“画皮”组织安插在萧夜澜身边的棋子?
这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让她第一次感到了棘手。
如果萧夜澜知道她是“画皮”,那他留下那幅画,就不仅仅是定义和驯服,更是一种无声的威胁。他在告诉她:我知道你的来历,我知道你的任务。现在,你落在了我的手里,你的任务、你的一切,都将由我来决定。
她引以为傲的特工身份,在对方面前,可能已经形同虚设。
这已经不是猫鼠游戏了。这是一场专业级别的反间谍战。而她,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一头撞进了对方早已布好的天罗地网。
那个男人……他到底是谁?一个被废的皇子,绝不可能有这样的手腕和城府。他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一股连北国情报组织都未能探查清楚的势力?
柳惊鸿缓缓闭上眼。
她输了第一回合。输得彻彻底底。
但输,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输了之后,便一蹶不振。
而她,代号“幽灵”,从未有过“一蹶不振”这个选项。
越是危险的境地,她的头脑就越是清醒。既然对方已经摊牌,用一种心照不宣的方式,揭开了她伪装的一角,那她之前的策略,就必须全部推倒重来。
“疯批”这张牌,还能用,但不能再作为主牌。它已经从一个完美的保护色,变成了一个对方乐于见到的“表演”。她越是疯,越是狠,或许就越符合对方对一把“好刀”的期望。
她必须在“疯批”这张面具之下,再戴上一层新的面具。
一层……顺从的面具。
就像那幅画里一样,做一把安静的、等待指令的刀。
只有藏起自己的锋芒,让对方以为已经完全掌控了自己,她才有可能在绝对的被动中,找到一丝反击的缝隙。她要让他相信,她这把刀,已经被他握在了手里。
至于那颗被她放在白子旁边的黑子……
柳惊鸿的意识再次回到那副棋盘上。
并肩。
这个举动,现在看来,或许会被萧夜elan解读为“投诚”。一把刀,主动靠向了它的主人。
也好。
就让他这么认为吧。
当猎人以为猎物已经放弃挣扎,温顺地走进了陷阱时,往往是他最放松警惕的时候。
柳惊鸿调整了一下呼吸,强迫自己紧绷的肌肉一寸寸放松下来。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但她的精神却前所未有地集中。
她开始重新规划自己的潜伏方案。
第一,暂停一切主动的、物理层面的探查。王府的秘密,远比她想象的要深,贸然行动只会暴露更多。
第二,将重心转移到信息分析和人际观察上。尤其是福伯,以及王府里那些看似不起眼的老人。他们每一个,都可能是萧夜elan棋盘上的一颗子。
第三,利用好“王妃”这个身份。她要开始真正地管理王府内务,接触账本,接触人员调动。这些最琐碎的日常里,才藏着最真实的情报。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她要和萧夜elan建立一种新的“互动模式”。不再是剑拔弩张的试探,而是一种……心照不宣的“合作”。她要让他觉得,她已经接受了“刀”的设定,并且在等他下达指令。
她要看看,他费尽心机掌控她这把“刀”,究竟想用来……杀谁?
想通了这一切,柳惊鸿的心绪反而彻底平复了下来。
棋局,只是换了一种更凶险的玩法而已。
她,奉陪到底。
……
这一夜,柳惊鸿睡得并不安稳,却也并非全无收获。当清晨第一缕天光透过窗棂,在地面上投下淡淡的光斑时,她便睁开了眼。
眼神清明,再无半点昨夜的凝重。
春儿在外间听到了动静,立刻端着盥洗用具走了进来。
“王妃,您醒了。”春儿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丝睡意,却不敢有丝毫怠慢。这位王妃的手段,她可是亲眼见过的。
柳惊鸿由着她伺候自己梳洗,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房间。
一切如常。
那个木雕雏鸟,依旧对着房门。棋盘上,黑白二子,依旧并肩而立。
萧夜elan没有再留下新的“惊喜”。
这说明,昨夜她的回应,他收到了。并且,暂时满意。
用过早膳,柳惊鸿没有像往常一样在院子里摆弄那些嫁妆,或是看书,而是对春儿吩咐道:“去取我的那件湖蓝色披风来,陪我到园子里走走。”
春儿有些意外,但还是赶紧应下。
清晨的王府花园,空气清新,带着草木的湿润气息。晨露挂在花瓣和叶尖上,晶莹剔透。
柳惊鸿缓步走在石子小径上,目光看似在欣赏风景,实则眼角的余光,已经将整个花园的布局和守卫的站位,又一次在心中描摹了一遍。
她知道,他会在这里。
果然,在花园深处那片种满了白梅的梅林旁,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萧夜elan坐在轮椅上,背对着她,正静静地看着远方的一株腊梅。他今日穿了一件月白色的锦袍,领口和袖口绣着银色的暗纹,衬得他那张本就苍白的脸,更添了几分清冷。
听到脚步声,他没有回头。
柳惊鸿也没有停下,她就那么自然地、不疾不徐地,走到了他的身侧,与他并排而立。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前方。
沉默在两人之间流淌,却不尴尬。像是一种无声的默契。
过了许久,萧夜elan才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清晨特有的、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王妃,起得真早。”
柳惊鸿的目光从梅花上收回,转向他,唇边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带着几分疏离又几分自嘲的笑意。
“睡不踏实,不如起来走走。”她顿了顿,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了些许,像是随口一提,“毕竟,昨晚王爷送的‘礼’,太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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