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之后,万宝城东门。
晨光熹微中,一艘造型古朴、船身刻满剑形符文的青色仙舟已准备就绪。这是青岚剑宗往来于宗门与万宝城之间的专用渡舟。
戴擎苍与林雪薇并肩立于舟前。他换上了一身林雪薇为他准备的青色布衣,虽朴素,却更衬得他身形挺拔,气质沉静。流云剑负于身后,用粗布仔细包裹,敛去了锋芒。
“此去青岚剑宗,约需半日行程。”林雪薇将一个储物袋递给戴擎苍,“里面是一些日常用度之物,以及我写给外门吴执事的一封引荐信。吴执事为人方正,与商会素有往来,会对你稍加照拂。宗门内规矩森严,一切需靠你自己了。”
戴擎苍接过储物袋,入手微沉,显然林雪薇又额外添置了不少东西。他心中感念,郑重道:“林姑娘恩情,戴某铭记。待我修为稍有恢复,定当回报。”
林雪薇浅浅一笑,明眸中带着鼓励:“我相信以戴道友之能,必不会在青岚剑宗埋没。宗门虽是清修之地,却也并非与世隔绝,若有需要,或是…有了尊夫人的消息,随时可凭玉符传讯于我。”
“好。”戴擎苍点头,不再多言,转身踏上了青色仙舟。
仙舟缓缓升空,破开云层,向着青岚剑宗的方向疾驰而去。戴擎苍站在船舷边,望着下方逐渐缩小的万宝城,心中并无离愁,只有对前路的坚定。
半日时间,在打坐中匆匆而过。当仙舟穿过一片浓郁的灵雾,缓缓降落在一条巨大的青石广场上时,一股远比万宝城更加精纯、更加凌厉的天地灵气扑面而来,其中更夹杂着无数道强弱不一的锋锐剑意。
戴擎苍精神一振,举目望去。
只见无数座险峻的山峰如同出鞘利剑,直插云霄,云雾在半山腰缭绕。飞瀑流泉如银河倒挂,轰鸣作响。亭台楼阁依山而建,隐约可见一道道剑光在山峦间穿梭,破空之声不绝于耳。高耸入云的青玉山门上,“青岚剑宗”四个大字剑气冲霄,令人不敢直视。
好一派仙家剑宗气象!
“新入门的弟子,这边集合!”一名身着青色执事服、面容严肃的中年修士高声喊道。
戴擎苍随着其他几名同样新入门的弟子走了过去。那中年修士目光如电,在几人身上扫过,尤其在戴擎苍身上停留了一瞬,似乎察觉到他气息有异,但并未多问,只是沉声道:“我姓吴,外门执事。尔等既入青岚,当守门规,勤修剑道,不得懈怠!”
“是,吴执事!”众人齐声应道。
戴擎苍适时地将林雪薇的引荐信递上。吴执事接过,快速浏览了一遍,再看戴擎苍时,眼神缓和了些许,但依旧公事公办:“既是商会引荐,更当谨言慎行,莫要坠了商会颜面。你的住处安排在翠微峰丙字院,这是身份玉牌、宗门服饰及《青岚剑典》前三层功法。每月需完成定额任务,方可领取月俸。去吧。”
“多谢吴执事。”戴擎苍接过物品,施了一礼。
翠微峰位于宗门外围,灵气相对稀薄,是外门弟子主要的聚居地之一。丙字院是一个不大的院落,共有四间房舍,戴擎苍被分到了靠东的一间。
房间陈设简单,一床,一桌,一蒲团,仅此而已。但胜在清静,且有基础的聚灵阵法。
戴擎苍放下行囊,换上了青岚剑宗外门弟子的制式青袍,又将身份玉牌挂在腰间。玉牌触手温润,正面刻着“青岚”二字,背面则是他的名字和“外门”标识。
他盘膝坐在蒲团上,取出了那本《青岚剑典》前三层的功法玉简,神识沉入其中。
功法开篇明义:“剑者,心之刃也。引天地灵气,淬无上剑心,凝青岚剑元,方窥剑道之门……”
功法内容由浅入深,从最基础的引气法门,到如何感应并吸纳天地间的庚金剑气融入自身仙元,凝聚成独特的“青岚剑元”,再到基础的运剑、御剑法门,体系完整,根基扎实。
戴擎苍仔细研读,与自己下界的剑道感悟相互印证。他发现,仙界的剑道更注重与天地法则的共鸣,引动的剑气更为纯粹、霸道,但在一些精微变化和“剑意”的领悟上,下界的传承似乎另辟蹊径,有其独到之处。
“正好借此机会,重铸根基,融会贯通。”戴擎苍心中明了。他并未急于修炼,而是先将前三层功法反复揣摩,直至完全理解透彻。
翌日,他便开始按照《青岚剑典》的法门进行修炼。过程比他预想的要顺利。虽然他伤势未愈,仙元十不存一,但毕竟底子还在,对灵气的吸引和炼化速度远超寻常刚入门的弟子。更重要的是,他强大的神识和对剑道的深刻理解,让他能精准地把握每一丝剑元的凝聚与运转,几乎没有走任何弯路。
为了避免引人注目,他刻意压制了修炼时引发的灵气波动,表现出来的进步速度,仅比普通外门弟子稍快一线。
除了修炼,他也开始了解并完成宗门任务。外门弟子任务繁杂,诸如清扫演武场、照料低阶药园、协助巡山、去矿山采集基础炼器材料等等。
戴擎苍大多选择去药园任务。这既能完成宗门要求,也能让他更深入地了解仙界的灵草特性。凭借远超常人的丹道见识,他在照料“凝血草”、“聚元花”等低阶灵草时,总能做得比别人更好,偶尔“无意间”提出的一两个小建议,也让负责药园的执事对他刮目相看。
这些善意的回报,便是他能以更优惠的价格,或者用完成任务积攒的微薄贡献点,换取一些多余的、品相稍次的基础灵草。
这些灵草,便成了他私下练习炼制仙界丹药的材料。在一次次失败与成功的交替中,他对仙界丹道的理解也逐渐加深。偶尔炼制出品质尚可的一品“回元丹”或“止血散”,他便小心收好,以备不时之需。
日子便在这样规律而平静的修行中悄然流逝。戴擎苍如同一个最普通的外门弟子,低调而勤奋。他的修为在稳步恢复,对仙界剑道与丹道的认知也与日俱增。
期间,他也通过传讯玉符与林雪薇保持着联系。林雪薇会告知他商会搜集到的一些零散信息,大多是关于某地出现不明阵法波动,或是某处有飞升者传闻,但经查证后,皆非李姗珊。希望一次次燃起,又一次次落空,但戴擎苍的道心却愈发坚韧。
他知道,寻找道侣之路注定漫长,而提升实力,是完成这一切的唯一途径。
这一日,他正在药园内为一片“清心竹”松土,同院的一位名叫赵虎的弟子急匆匆跑来,脸上带着愤懑之色。
“戴师弟!你可要小心些!”赵虎嗓门洪亮,性格直爽,“我刚才听孙淼那家伙在跟人嚼舌根,说你不过是靠商会关系进来的废物,丹剑两道都是稀松平常,不配住在丙字院!我看他迟早要找你的麻烦!”
孙淼,便是与戴擎苍同院的另一名弟子,入门已三年,修为在灵仙中期,平素便有些眼高于顶,对戴擎苍这个“关系户”颇为不屑。
戴擎苍手中动作未停,面色平静:“多谢赵师兄告知。宗门之内,他不敢如何。”
“明着不敢,暗地里使绊子可少不了!”赵虎急道,“你初来乍到,可得当心!”
戴擎苍抬起头,看向赵虎,微微一笑:“我心中有数。”
他的目光平静而深邃,让赵虎莫名地感到一阵心安,仿佛眼前这个看似温和的师弟,体内蕴藏着难以想象的力量。
戴擎苍继续低头松土,心中并无波澜。宗门如同小社会,有人的地方便有纷争。他不欲惹事,但也绝不怕事。若那孙淼真不开眼,他不介意用这青岚剑宗的规矩,教教他何为敬畏。
当前最重要的,依旧是恢复实力。他感应着体内那缓缓凝聚、日益精纯的青岚剑元,以及那面裂纹似乎又细微了一丝的虚空神镜。
仙途漫漫,剑心初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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