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超算中心陷入了一片猩红的闪烁之中，那凄厉的警报将墙壁、机柜、以及每一张因惊骇而扭曲的脸，都映照得如同染血。
“发生什么了？！”
“哪来的数据流！防火墙没有拦截吗？”
“天啊！它的路径……是直接奔着核心去的！”
穿着白色防静电工作服的技术人员们乱成一团，键盘敲击声和带着惊慌的喊叫声混杂在一起，让这片钢铁森林瞬间变得嘈杂无比。
陆枭的身体在警报响起的第一个瞬间就绷紧了，像一头随时准备扑杀的猎豹。
他按在椅背上的双手手背青筋暴起，目光死死地锁住主屏幕上那行霸道的红色警告，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冰冷得几乎能让空气凝结。
他没有出声打扰，只是向前一步，高大的身躯如同一座山，将那张特殊的椅子和上面端坐的苏白，牢牢地护在自己的影子之下。
屏幕另一头，周启明那张总是带着学术性严谨的脸，此刻已经没了血色。
他猛地站起身，身体前倾，几乎要撞上屏幕。
“拦截！立刻切断物理链接！”他对着话筒咆哮，声音因为愤怒和不敢置信而变了调。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
就在现实世界乱成一锅粥的同一时刻，身处数据海洋中的苏白，也“看”到了那个不速之客。
那不是像周围其他数据流一样温和无害的光带。
它是一条黑色的毒蛇。
一条由无数冰冷的、充满了极致秩序感的代码构成的毒蛇。
它完美地伪装在庞杂的环境背景数据之中，无声无息地穿过一层层虚拟屏障，像一个最顶尖的刺客，目标明确，直奔她刚刚构建完成的那片瑰丽“雪花”而来。
这股数据流的结构，它的风格，那种冰冷、精密、带着病态完美主义的气息……
苏白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了一下。
阿波罗！
那个在梦境中构建了“完美花园”的男人，那个以恩佐·法比安的死人面孔出现的“园丁”。
他追来了！
他竟然能顺着这条最高保密等级的数据链路，直接追到西山基地的核心！
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但下一秒，就被一股更为猛烈的，沸腾的战意所取代。
恐惧？
不。
这里是她的主场。
一个由她的精神力和国家最顶尖的超级计算机共同构成的，全新的“深海”。
“来得好。”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苏白的意识深处响起。
她没有选择防御，没有选择躲避，更没有听从周启明那迟来的咆哮去切断链接。
就在那条黑色的数据毒蛇，即将触碰到“雪花”模型那圣洁光晕的瞬间——
苏白心念一动。
嗡！
那片原本静谧绽放的，代表着极致美学的“雪花”，其内部那亿万个精密复杂的结构，瞬间开始以一种超越物理定律的速度，疯狂逆向旋转！
一片片晶莹剔透的“花瓣”，化作了闪着寒光的利刃。
一个个对称的几何节点，变成了高速转动的齿轮。
那不再是一件艺术品。
它变成了一台瑰丽而又致命的绞肉机！
一股无可抗拒的强大吸力从“雪花”的中心爆发，那条黑色的数据毒蛇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那股恐怖的力量硬生生扯了进去！
“咔嚓……咔嚓咔嚓……”
在苏白的感知中，仿佛能听到那清晰的，令人牙酸的粉碎声。
阿波罗那引以为傲的，带着绝对秩序美感的数据结构，在“雪花”绞肉机面前，脆弱得如同薄纸。
它们被撕裂，被分解，被蛮不讲理地还原成了最基础，最混乱，最无序的0和1。
……
现实世界，超算中心的控制室里。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那块巨大的主屏幕。
他们只看到，那条代表着外部入侵的，触目惊心的红色数据流，在悍然撞向那片美丽雪花的刹那——
就那么……凭空消失了。
没有剧烈的爆炸，没有数据的碰撞，它就像一滴水融入了滚烫的铁板，连一丝蒸汽都没能留下，就蒸发得干干净净。
“呜——”
那响彻整个基地的，撕心裂肺的警报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巨大的轰鸣消失，极致的安静涌来，让所有人的耳朵都嗡嗡作响。
“消……消失了？”
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研究员，喃喃自语地开口，他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被……被吸收了？”
另一名资深工程师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迷茫和颤抖。
这完全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
那可是能突破国家级防火墙的超级病毒！怎么会……这么不堪一击？
陆枭紧绷的脊背，终于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松弛。
然而，在数据世界里，苏白的反击，才刚刚开始。
粉碎他，只是第一步。
她操控着那台已经停下旋转的“雪花”机器，那些被还原成最基础代码的，属于阿波罗的“数据尘埃”，被她的精神力强行聚合、筛选、重组！
这是一种更为霸道的行为。
就像是将敌人轰杀至渣后，还要从他的骨灰里，强行读取出他生前的所有记忆！
无数残缺的信息碎片在苏白脑海中闪过。
跳板……加密……伪装信号……海洋洋流数据……
一层层的迷雾被她粗暴地撕开。
她能感觉到对方在数据源头设置的自毁程序被触发了，但那又如何？
在她的绝对精神力与国家超算的恐怖算力结合之下，任何销毁数据的行为，都显得那么缓慢。
“找到了！”
一个清晰的地理坐标，如同穿透了万丈迷雾的灯塔，精准地浮现在她的意识之中。
大西洋，深海，一个被伪装成海底地质监测器的，经过了至少十三重加密和全球跳板的卫星信号中继点！
苏白没有丝毫犹豫。
她将这个坐标，混合着一段被她强行截留的，带着阿波罗鲜明特征的原始代码，通过链接装置，直接传输给了控制中心。
做完这一切，她才感觉到一阵精神上的疲惫感袭来。
苏白果断地切断了链接。
眼前的光海瞬间退去，现实世界那冰冷的空气、风扇的嗡鸣、还有耳边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重新回归。
她睁开眼睛，抬手摘下了那个略显笨重的头盔。
一只滚烫的大手，立刻覆盖住她冰凉的手背，帮她稳稳地拿住了头盔，然后顺势握住了她的手。
陆枭俯下身，黑沉的眼眸里是还未散去的紧张，他一言不发，只是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确认着她的安然无恙。
苏白对他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然后将目光投向了主屏幕。
就在她传输数据完成的那一刻，主屏幕上，那片美丽的雪花旁边，猛地弹出了一个新的窗口。
窗口里，一串精准到小数点后六位的经纬度坐标，和一段充满了哥特式繁复风格的乱码，清晰地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整个控制室，在经历了死一般的寂静后，瞬间爆发出海啸般的惊呼！
“立刻上报总指挥部！”
“申请调用‘天眼’系统，对目标坐标进行实时监控！”
“不！直接申请‘东风’打击权限！这种毒瘤，必须第一时间物理清除！”
混乱的呼喊声中，屏幕另一头，周启明那张呆滞的脸，终于有了反应。
他像是被注入了强心针，整个人都激动得哆嗦起来，一把抢过旁边助手递来的眼镜戴上，死死地盯着那串坐标，嘴唇嗫嚅着，像是看到了什么神迹。
许久，他才抬起头，隔着屏幕，用一种近乎看神明般的狂热眼神看着苏白，拿起通讯器，声音因为极致的激动而尖锐嘶哑。
“我们……我们抓到他的尾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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