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狄骑兵可能南下的消息,如同阴云般笼罩了整个清河湾。镇上人心惶惶,物价飞涨,尤其是粮食和药材,几乎是一日数价。一些富户开始暗中收拾细软,准备随时逃离。乡老会虽组织了民壮上墙协防,但缺乏训练和武器,士气低迷,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气息。
济世堂内,气氛同样凝重,却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坚韧。
林逸下令清点所有库存,将伤药和部分清热解毒的药材单独归类,集中存放。后院被清理出更大的空间,铺上了干净的草席和有限的麻布,准备用作临时伤兵营。石猛带着人加固了院墙和后门,虽然作用有限,但至少能提供一些心理安慰。
“师弟,我们的金疮药和止血散,若是应对大规模伤亡,恐怕支撑不了多久。”苏婉清清点完药材,忧心忡忡地向林逸汇报。之前救治边军伤兵已经消耗了不少库存。
林逸眉头紧锁,他何尝不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药材,医术再高也是徒然。
“尽量节省使用。另外,尝试用一些替代药材。”林逸对苏婉清道,“师姐,你熟读《青囊经》,看看其中是否有记载,可以用本地常见的草药替代部分珍贵伤药的法子?”
苏婉清立刻领会,点头道:“我这就去查阅!经中确实记载了一些因地制宜的替代方剂,或许有用!”
就在济世堂积极备战时,那位被林逸救下的边军队正赵铁柱,挣扎着找到林逸。他伤势未愈,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林神医!”赵铁柱抱拳行礼,“多谢神医救命之恩!如今北狄狗可能来袭,赵某虽重伤在身,但还能动,愿助神医一臂之力!我这些弟兄,只要还能拿得动刀的,都听凭神医调遣!”
他身后,几个伤势稍轻的边军也挣扎着站起,眼神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和军人的血性。他们虽然败了,但骨子里那股抵御外侮的信念并未熄灭。
林逸看着这群伤痕累累却斗志未泯的汉子,心中一动。这些人久经沙场,战斗经验和勇气远非普通民壮可比。若能整合起来,或许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赵队正和诸位兄弟有心了!”林逸郑重还礼,“既然如此,林逸便不推辞了。眼下镇上防御薄弱,正需诸位这样的悍勇之士。不如这样,赵队正你伤势未愈,暂且坐镇济世堂,协调指挥。其余还能行动的兄弟,可否协助石猛,负责济世堂周边的巡防,并指点一下镇上民壮一些基本的御敌之法?”
他没有要求这些伤兵去第一线,而是给了他们更适合的任务。这既是对他们身体的考虑,也是人尽其用。
赵铁柱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感激,沉声道:“但凭林神医安排!我等定当竭尽全力!”
有了这群边军伤兵的加入,济世堂周围的防卫力量顿时增强了不少。石猛对他们颇为佩服,虚心请教布防和御敌的技巧。赵铁柱等人也不藏私,将一些简单实用的战场生存和搏杀技巧倾囊相授。
与此同时,林逸也没有坐以待毙。他找到乡老会,直言不讳地指出了镇上防御的薄弱环节,并提出了几点建议:其一,立即组织人手,在镇外关键道路上挖掘陷马坑、设置简易鹿砦,延缓骑兵冲击;其二,将镇内所有弓箭集中起来,交由有经验的人使用;其三,准备火油、滚木礌石等守城器械。
部分乡老觉得林逸过于年轻,所言有些杞人忧天,但孙满仓和陈安和却力挺林逸。孙满仓是见识过北狄凶残的,陈安和则更相信林逸的判断力。在他们的支持下,乡老会最终采纳了部分建议,开始有限度地加强战备。
整个清河湾,在恐慌与混乱中,艰难地运转起来,仿佛一台生锈的机器,在被外力逼迫下,吱呀作响地开始预热。每个人都在等待着,等待着那可能到来的、决定命运的时刻。
林逸站在济世堂二楼的窗口,望着窗外阴沉的天色和街上行色匆匆、面带惊惶的人们,心情沉重。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个人的医术在战争的洪流面前,显得如此渺小。但他不会放弃,济世堂就是他在这场风暴中的方舟,他要竭尽全力,护住这方舟上的人,以及所有他能庇护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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