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沉甸甸地压在我的肩头,像是一双无形的手在警告我。
我盯着青石板上渐渐消散的桥将现三个字,剪刀在腰间烫得发疼,那块新出现的桥形刻痕仿佛要烙进我的皮肤。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胡离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她的尾巴不安地扫过我的小腿。
我摇摇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剪刀上的刻痕。
那桥的形状越来越清晰,甚至能看清桥面上的每一块青石板的纹路。
更诡异的是,当我凝视它时,耳边似乎响起了潺潺的水声,像是桥下有一条看不见的河流在流淌。
三界桥。织梦娘突然从房檐上倒挂下来,八只眼睛在月光下泛着蓝光,连接阴阳两界、贯穿天地人的古桥。
灶王爷的犄角突然喷出两股蒸汽,在月光下形成一座微缩的桥的形状:传说每隔千年,三界桥就会现世一次,让那些有未了心愿的魂魄能够跨越界限。
桥将现是什么意思?苏挽飘到我身边,她新获得的实体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脆弱,像是随时会消散的晨雾。
织梦娘的八条腿紧张地绞在一起:意味着三界桥即将重现人间,而且...她顿了顿,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这次可能会在我们附近出现。
一阵寒意顺着我的脊背爬上来。我回想起透过剪刀看到的那个佝偻背影——那个在桥上扫着什么的人影。他是守桥人?还是引路人?或者...更可怕的存在?
我们需要准备。我转身走向柜台,剪刀在腰间剧烈震动,像是在警告我什么,如果三界桥真的出现,当铺必须做好应对。
胡离的狐耳警觉地竖起:应对什么?
那些想要过桥的...东西。我拉开最底层的抽屉,里面摆着十几个小瓶,每个瓶子里都装着不同的执念和记忆,以及想要阻止他们过桥的...其他东西。
接下来的几天,当铺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忙碌状态。
胡离熬制了大量定魂粥,里面掺了织梦娘的安神梦丝和灶王爷的香火灰;
织梦娘用最坚韧的蓝丝在当铺周围织了一张巨大的防护网,每一根丝线上都挂着小小的梦境泡泡;苏挽则负责整理所有典当品,把它们按照执念的强弱分类摆放。
最忙的是灶王爷。
老头儿整天把自己关在厨房里,犄角上的红光透过门缝忽明忽暗。
偶尔我经过时,能听见里面传来古怪的咒语声和锅碗瓢盆的碰撞声。
直到第二天傍晚,他才顶着一头焦黑的头发和两根冒着烟的犄角走出来,手里捧着十二个金灿灿的小馒头。
拿着。他把馒头塞进我手里,每个馒头上都用红胭脂点着奇怪的符文,破障金馒头,关键时刻能保命。
我小心翼翼地收好馒头,发现它们居然带着体温,像是活物一般微微发热。
第五天夜里,预兆再次出现。
我正在整理账本,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
剪刀从腰间跳了出来,悬浮在半空中,刀尖直指后院。我跟着它来到后院,眼前的景象让我呼吸一窒——
老桃树的影子在月光下扭曲变形,渐渐拉长成一座桥的形状。
树根处的泥土不知何时变成了流动的黑色液体,发出轻微的汩汩声。
更可怕的是,桥影上开始出现模糊的人影,他们排着队,一个接一个地从树根处走出来,穿过桥影,又消失在围墙的另一边。
阴兵借道。织梦娘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她八条腿上的绒毛全部竖起,三界桥现世的前兆。
我伸手想碰触那座影子桥,剪刀却猛地横在我面前,刀尖闪烁着危险的红光。
就在这时,最后一个影子从桥影上走过。那是个佝偻的身影,手里似乎拿着什么长柄工具。他走到桥中央时突然停下,缓缓转头看向我的方向。
虽然影子没有五官,但我能感觉到他在我。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我的血液仿佛凝固了。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冻僵的时候,剪刀突然爆发出一阵金光,温暖的力量流遍我的全身。
影子似乎对剪刀很感兴趣,他歪着头了一会儿,然后举起手中的工具——现在我看清了,那是一把扫帚——在空中画了个奇怪的符号。符号成形的那一刻,整座影子桥突然收缩,重新变回老桃树的正常影子。
但树根处的黑色液体还在流动,而且范围扩大了,现在已经有一张八仙桌那么大了。
水面平静如镜,倒映着天上的月亮,只是那月亮是血红色的。
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织梦娘用两条前腿揉了揉眼睛,像是要确认自己没看错,三界桥不是要,而是要在这里。
我蹲下身,谨慎地观察那滩黑水。水面上除了血月,还倒映出一些模糊的建筑轮廓——飞檐翘角、青砖灰瓦,像是某种古老的建筑群。
这是哪里的倒影?我轻声问。
织梦娘沉默了一会儿,八只眼睛轮流眨动:可能是...桥的另一端。
我正想凑近些看,水面突然泛起涟漪。
一张苍白的脸从水下浮上来,紧贴着水面,仿佛下一秒就要破水而出。
我本能地后退,却看见那张脸的五官渐渐清晰——那是我自己的倒影,但眼神冰冷陌生,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
剪刀猛地刺向水面,激起一片水花。等水面恢复平静,那张脸已经消失了,血月倒影也不见了,只剩下正常的夜空。
老板!苏挽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有客人!
我和织梦娘对视一眼,快步回到前厅。
柜台前站着个穿蓑衣的老者,斗笠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容。他的装束很奇怪,像是几百年前的款式,蓑衣上还沾着水珠,在脚下积成一小滩水洼。
典当。老者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他伸出枯瘦的手,掌心里躺着一枚锈迹斑斑的铜钱,买路钱。
我谨慎地接过铜钱,触手的瞬间,一股阴冷的气息顺着手指窜上来,冻得我差点松手。
铜钱上刻着三界通宝四个字,背面是座桥的图案,和剪刀上的刻痕一模一样。
您想典当什么?我强忍着寒意问道。
老者缓缓抬头,斗笠下的脸让我倒吸一口冷气——他没有五官,整张脸像是一张白纸,只有眉心处有一个小小的黑洞,像是被什么尖锐物体刺穿的。
一个消息。无面老者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三日后子时,桥现当铺。
我还来不及反应,他的身体突然像沙堆一样坍塌,蓑衣和斗笠落在地上,里面空空如也。只有那滩水洼证明他曾经存在过。
这是...苏挽的声音发抖,桥的使者?
剪刀在我腰间剧烈震动,桥形刻痕热得发烫。我低头看去,发现铜钱上的锈迹正在剥落,露出下面金灿灿的材质。
更诡异的是,钱币中央的方孔里,有一滴血珠在滚动,却始终不落下。
看来我们没多少时间准备了。我把铜钱放进贴身口袋,它冰冷的触感透过布料传到皮肤,像一块永不融化的冰,胡离,再多熬些粥;织梦娘,加固防护网;苏挽,去把沈晦和玄夜叫回来。
怎么叫?苏挽茫然地问。
我拿起剪刀,在指尖轻轻一划,一滴血珠落在刃面上。剪刀上的桥形刻痕立刻亮了起来,发出淡淡的金光。
用这个。我把剪刀递给她,他们会明白的。
苏挽小心翼翼地捧着剪刀飘向后院,她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单薄。我转向其他人,发现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不安和决心。
三天后,我深吸一口气,当铺可能要接待一些...特殊的客人。
胡离的尾巴不安地摆动:比如?
比如那些等待过桥的亡魂,比如阻止他们过桥的阴差,比如...我摸了摸口袋里的铜钱,那个扫桥人。
灶王爷的犄角突然喷出两股蒸汽,在空中形成一把扫帚的形状:不管来的是谁,都得尝尝老子的破障金馒头
织梦娘用四条腿抱住自己,另外四条腿快速织着新的梦丝:我得织些特别的梦网,困住那些不怀好意的...
就在这时,后院传来苏挽的尖叫。我们冲过去,发现她瘫坐在地上,剪刀掉在一旁,刃面上的血迹已经干了。
老桃树下的黑水潭扩大了一倍,水面平静如镜,倒映着无数闪烁的星辰——只是那些星星全是血红色的。
而在潭边,静静地躺着两样东西:一根断裂的银线,和一块黑色的鳞片。
沈晦...玄夜...苏挽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们遇到麻烦了...
我捡起剪刀,发现桥形刻痕更深了,像是被什么力量强行刻进去的。
更可怕的是,刀尖上不知何时沾了一滴黑色的液体,闻起来像是...铁锈和腐朽的混合气味。
计划有变。我握紧剪刀,感受着它传来的温度和震动,我们可能得提前迎接这场了。
月光突然变得极亮,照得整个院子如同白昼。
我抬头看去,发现月亮不知何时变成了血红色,边缘还泛着一圈诡异的黑光。在月亮中央,隐约能看到一座桥的轮廓,桥上似乎有无数人影在移动。
三界桥,真的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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