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悦兮把手机翻过来扣在窗台上，手指在玻璃边缘蹭了蹭，像是要擦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阳台外的风还在吹，衣服哗啦啦地晃，她没再看那条只有一个字的短信。
屋里林悦正盘腿坐在床上刷视频，耳机漏出一点节奏感很强的音乐。她抬头看了眼姜悦兮，“谁又发神经？”
“不知道。”姜悦兮走进来，顺手把阳台门拉上，“老套路，吓唬人罢了。”
林悦摘下一边耳机，“你说……会不会是李维找的新帮手？”
“他现在自顾不暇。”姜悦兮坐到桌前，打开电脑，“封号、公司被查，教育局都介入了，他还敢搞小动作？”
话音刚落，手机震了一下。这次不是短信，是社交平台的系统通知。
【您关注的用户“校园观察员07”发布了新动态】
两人对视一眼。这个名字她们没见过。
点进去，是一条图文帖。标题写着：《所谓“真相快递”，不过是一群学生的情绪报复》。
内容不长，但条理清晰。作者先肯定“真相快递”初期揭露造假的行为有积极意义，紧接着话锋一转，说后续操作已超出“监督”范畴，变成“网络审判”——没有司法授权、没有调查权限，却擅自公布他人聊天记录和转账信息，涉嫌侵犯隐私。
评论区已经炸了。
有人支持：“说得对！再正义也不能越界！”
也有人反驳：“证据都是实锤，你管这叫越界？”
还有人质疑发帖者身份：“你谁啊？凭啥替我们定义什么是正义？”
林悦冷笑：“这文风，逻辑严密，情绪克制，不像普通网友。”
“更像专业人士写的。”姜悦兮眯眼，“而且发布时间掐得准——我们第二篇推文爆了三小时后，热度正高，这时候泼冷水，最容易带节奏。”
她们还没来得及讨论，沈墨渊的消息跳了出来：**“这个号，Ip关联到一家公关公司，专做舆情反转。”**
林悦直接把手机砸在床上：“我就说李维不会这么轻易认栽！这是请枪手来了！”
“别急。”姜悦兮盯着屏幕，“现在关键是，对方想怎么打？是想抹黑我们，还是拉我们下水？”
“估计都想。”沈墨渊回得很快，**“我已经顺藤摸瓜查了他们之前的案例，套路很熟：先立一个‘理性第三方’人设，然后一点点引导舆论，把原本的正义方塑造成‘失控的暴民’。”**
林悦咬牙：“那我们就让他知道，什么叫‘反向带节奏’。”
第二天中午，食堂。
三人碰头时，沈墨渊手里多了个U盘。“我昨晚顺着他公司的操作链挖了挖，发现他们给高校处理过至少五起类似事件。每次都是先放一篇‘冷静分析’，等舆论动摇，再放出‘受害者哭诉视频’，最后达成和解——当然是对他们有利的那种。”
“所以‘校园观察员07’只是第一步？”姜悦兮搅着碗里的汤。
“对。接下来，他们可能会放出所谓的‘内部录音’，证明我们威胁干事、逼人认罪。”他顿了顿，“甚至可能伪造一份‘资金流水’，说我们收了校外组织的钱来做这些事。”
林悦翻白眼：“那也太离谱了吧？”
“可别小看舆论。”沈墨渊冷笑，“人不是不信真相，是更愿意相信自己想信的。只要他们编得够像，总会有人信。”
姜悦兮忽然笑了：“既然他们想玩‘专业舆情’，那咱们就陪他们玩到底。”
“怎么玩？”林悦问。
“我们也注册个新账号，风格要和他们一模一样——冷静、客观、带点学术味。”她夹起一块豆腐，“然后发一篇文，标题就叫：《如何识别一篇“理性分析”背后的操控痕迹》。”
沈墨渊挑眉：“你是想，用他们的套路，打他们的脸？”
“没错。”她笑，“我们不骂他们，我们教大家怎么看穿他们。比如用词偏好、逻辑漏洞、发布时间规律……全都拆开讲。”
林悦拍桌：“这招损啊！但我喜欢！”
当天下午，“真相快递”悄悄上线了新账号：“舆情拆解所”。
第一篇推文发布，图文并茂，逐段分析“校园观察员07”的那篇文章。从用词频率到段落结构，从情绪引导到信息选择性呈现，像解剖课一样一层层剥开。
不到两小时，原文评论区开始翻车。
有人留言：“看完拆解，我才发现那篇‘理性文’居然通篇都在暗示，却从不提供原始证据？”
还有人恍然大悟：“原来这种‘中立’语气是固定模板？我之前还觉得他好清醒！”
“校园观察员07”当晚删了原帖，重新发了一篇更短的声明，强调自己“纯粹出于公共讨论目的”。
但热度已经反转。
第三天，姜悦兮在教学楼楼梯口碰上了张萌。“你们太狠了！”她一边笑一边递过一瓶气泡水，“我现在刷到那种‘冷静分析’类帖子，第一反应居然是——这人是不是有固定话术模板？”
“说明我们教育成功。”姜悦兮拧开喝了一口。
“不过……”张萌压低声音，“我听说李维那边又在找新媒体人了，这次好像是个大V，粉丝几百万。”
“来一个，拆一个。”姜悦兮耸肩，“反正我们现在不止有证据，还有‘反套路教程’。”
晚上九点，沈墨渊发来新消息：**“刚截到他们内部群聊片段，‘校园观察员07’承认，下一步是制造‘内部矛盾’话题。”**
林悦看到消息直接笑出声：“他们想让我们仨内讧？”
**“具体计划是：放出一段剪辑过的语音，听起来像你在指责姜悦兮太激进，沈墨渊太技术流不接地气。”**
“然后呢？等着我们互撕？”姜悦兮冷笑，“他们真当我们是偶像剧里的三角恋配角？”
“别笑。”沈墨渊发来一段录音文件，“他们手里确实有我们开会时的片段，虽然不完整，但足够断章取义。”
三人紧急碰头。
“要不我们先发制人？”林悦提议，“直接发个三人对谈视频，坦白告诉所有人，我们怎么分工、怎么决策、怎么吵架又和好。”
“好主意。”姜悦兮点头，“而且得拍得真实点，别搞那种假笑合拍。”
视频第二天上线，标题很朴素：《我们不是完美团队，但我们不演戏》。
画面里，沈墨渊正指着ppt说技术细节，林悦直接打断：“这段太硬了，观众看不懂。”
姜悦兮翻白眼：“那你来改。”
林悦真就抢过鼠标开始删减，沈墨渊皱眉但没阻止。
中间还有姜悦兮吐槽：“你们男生是不是都觉得‘技术’比‘情绪’重要？”
沈墨渊回她：“你是不是觉得所有问题都能靠‘共情’解决？”
吵归吵，最后每条推文还是三人一起点头才发。
视频发布五小时，播放量破百万。
弹幕刷屏：
“这才是真实的团队！”
“原来他们也会吵架，但居然没崩？”
“比那些假装和谐的团体真实多了。”
“校园观察员07”再没发声。
一周后，新消息弹出。
沈墨渊盯着屏幕，眉头慢慢皱起。
**“他们换了策略。”**
“怎么？”姜悦兮凑过去。
**“他们开始攻击林悦的过去。”**
手机里跳出一篇新帖，标题刺眼：《“正义少女”的另一面：三年前，她也曾是网络暴力的施加者》。
配图是一张三年前的旧微博截图。那时林悦刚上高一，转发过一条嘲讽某位同学“穿假名牌”的帖子，还加了句“穷还不老实”。
发布时间，正是那个同学因抑郁请假的第二天。
林悦的脸瞬间白了。
“这……这是我那时候不懂事……”她的声音有点抖，“后来我知道她的情况，删了微博，还当面道过歉……”
“他们不会提你道歉的部分。”沈墨渊冷静，“只会放大你最初的那句话。”
姜悦兮盯着屏幕，手指慢慢收紧。
“所以这次，他们不碰证据，不碰逻辑，直接攻人。”
林悦抬头，眼圈有点红：“你们……会不会觉得我配不上‘真相快递’？”
姜悦兮没说话，转身打开电脑，登录“舆情拆解所”账号。
十分钟后，新推文上线。
标题是：《我们都犯过错，但不该因此失去发声的权利》。
正文第一句写道：“如果一个人曾经说过错话，就永远不能谈论正义，那这个世界，只会剩下从不说真话的人。”
文章没回避林悦的过去，反而坦然承认。但紧接着提出一个问题：**一个人的成长，要不要被看见？**
“她现在做的事，是在弥补当年的无知。而攻击她的人，却在利用她的过去，阻止她做对的事——这才是真正的虚伪。”
推文末尾，附上了林悦当年道歉的聊天记录截图，以及那位同学的回应：“我已经原谅她了，也希望你们能给她一个继续向前的机会。”
评论区沉默了几分钟后，开始涌出留言。
“我也有过嘴欠的青春，谢谢你们没让我永远背这个锅。”
“原来正义不是完美人专属。”
“支持林悦，也支持每一个愿意改的人。”
姜悦兮合上电脑，看向林悦：“听见了吗？你不是一个人在扛。”
林悦张了张嘴，最后只憋出一句：“你们……能不能别每次都比我清醒？”
沈墨渊难得笑了：“清醒是假的，护短才是真的。”
三天后，又一条新帖出现。
这次没署名，只发在某个小论坛。
标题写着：《“真相快递”内部消息：下一目标，是校董的女儿》。
姜悦兮看到时，正走在去图书馆的路上。
她停下脚步，盯着那行字。
阳光照在手机屏幕上，反光晃了一下眼。
她没点开，也没转发，只是把手机慢慢放回口袋。
脚步重新迈开时，风从侧面吹来，把她的发丝扫到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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