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渊手机震第三下时，姜悦兮刚把汤喝干净。她抬眼，他正盯着篮球场那边，眉头锁着，手指在手机边上划了下，又塞回裤兜。
“你爸又找你？”
“嗯。”声音压着，“老宅下周家宴，非去不可。”
她拿勺子搅了搅空碗底的渣，“非得去？”
“不去也得去。”他看她一眼，“我不待太久。”
她点点头，没再问。两人一块儿下食堂二楼，外头天全黑了，路灯一盏接一盏亮着，影子拉得老长。
走到图书馆拐角，他忽然停住，“明天实验课，可能没法陪你去挑窗帘。”
“我自己能行。”她笑，“你以为我不会挑？”
“不是。”他顿了顿，“就怕你选太花里胡哨的。”
“喂！”她轻轻推他一下，“上次抱枕你还留着呢，哪浮夸了？”
“留着是因为你写的‘抱紧我’还在。”他嘴角一扬，“撕了怕你发现我藏这么久。”
她脸一热，转身就走。他追上两步，手插进裤兜，没再牵——刚才操场牵过，现在人多，他知道她不爱张扬。
第二天下午，沈墨渊从实验室出来，手机三条未读。
第一条，父亲：“家宴七点，别迟到。”
第二条，室友：“你妹说林悦在校门口哭着打车走了，好像要转学。”
第三条，姜悦兮：“我在咖啡厅，窗帘布样拍给你看。”
他回了个“好”，顺手删了第二条。
咖啡厅在教学楼后街，开了三年，老板是美院退休教授，墙上挂的全是学生画的。沈墨渊推门进去，姜悦兮正低头弄手机，面前那杯拿铁快见底了。
“你怎么才来？”她抬头，“等你二十分钟了。”
“实验拖了。”他在对面坐下，“窗帘看了吗？”
她把手机推过来，三张图：米白、浅灰、藕粉。“哪个配你画的床头灯？”
“米白。”他扫一眼，“你宿舍朝南，灰的显闷。”
“我就知道你会选这个。”她收起手机，“你比我还会布置我房间。”
“懂你的人，才知道怎么让你睡得踏实。”他接过服务员递来的美式，吹了口气，“我爸让我今晚回去。”
她手指在杯沿停了停，“非去不可？”
“家族聚会。”他语气平，“一年一次，长辈清点‘适龄未婚青年’。”
“哦。”她歪头，“你是被清点的？”
“本来是。”他看着她，“但我昨天回他，说有对象了。”
她差点呛住，“你干嘛突然这么说？”
“他问我为啥不去交换项目。”沈墨渊放下咖啡，“我说有人等我，我不想让她等。”
她耳尖慢慢红了，“那……你爸咋说？”
“他说想见你。”他淡淡地，“下周日，沈家花园茶会，只请直系和未婚伴侣。”
她愣住，“你是认真的？”
“不然呢？”他反问，“你以为我天天记你吃几颗糖、几点回宿舍，是闲得慌？”
她噗嗤笑出声，“少来，谁信你记得这么细？”
“我只记你。”他声音低了，“别人名字，我连看都懒得看。”
她搅着咖啡，忽然想起什么，“对了，陆学长说要请客，项目过了。”
沈墨渊眉一跳，“他拉你了？”
“拉了。”她点头，“我没回。”
“他昨天朋友圈发‘有些人走了就别回头’。”
“谁？”她皱眉。
“他。”沈墨渊把手机递过去，夕阳图，就那一句话。
她盯着两秒，冷笑，“他还以为我会求复合？”
“可能。”沈墨渊收手机，“但他不知道，你连他朋友圈都没点过赞。”
“我干嘛要点？”她翻白眼，“我又不靠点赞维系关系。”
“你知道他为啥追你追得那么狠？”沈墨渊忽然问。
“为啥？”
“大二上，他爸公司断贷，找姜氏谈合作。”他语气平，“你爸批了八百万，条件是‘别打扰我女儿’。”
她猛地抬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去年校庆，财务处老师喝多了，跟我室友提的。”他看着她，“陆羽不是不喜欢你，他是不敢不喜欢。”
她沉默几秒，忽然笑出声，“所以他把我当护身符？”
“差不多。”沈墨渊端起咖啡，“但他忘了，护身符不等于真心。”
她摇头，“早知道就不让他进社团。”
“现在也不晚。”他放下杯子，“你想退，随时退。”
“退了多伤人。”她叹气，“算了，反正我也懒得理。”
两人走出咖啡厅，天又阴了，风卷着落叶打转。她缩了缩脖子，他脱下外套递过来。
“你不冷？”
“我热。”他披她肩上，“再说了，你感冒了谁陪我去挑沙发？”
“谁要陪你？”她瞪眼。
“你客厅不是要换家具？”他一本正经，“我设计的，总得有人验收。”
“你真是无孔不入。”她小声嘀咕。
“只对你。”他嘴角一扬。
手机又震。微信语音，父亲。
他接，“爸。”
“到家了？”
“还没，刚出学校。”
“别在外头晃。”父亲顿了顿，“林家来消息，林悦提交转学，心理评估不合格。”
沈墨渊眼神一沉，“她精神有问题？”
“谁知道。”父亲哼了声，“她妈打电话哭，说你毁她女儿名声。我说你儿子清白，证据都在，谁造谣谁负责。”
“她造的。”
“我知道。”父亲语气缓了点，“但你妈担心，林家可能走法律程序。”
“让他们告。”沈墨渊声音冷了，“我有聊天记录、截图、论坛后台，还有她威胁跳楼的录音。”
“录音？”父亲一愣。
“她第三次发类似消息，我开了录音。”他淡淡地，“她说‘你不答应我就跳’，我说‘我已报警’，她挂了。五分钟后，发朋友圈‘他逼我放手’。”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
“你……挺有准备。”父亲终于开口，“你妈说，你以前从不计较。”
“以前没人真正在乎我。”沈墨渊看着前方，“现在有人在乎了，我不能让她被牵连。”
父亲停顿一下，“茶会……你还带人来？”
“带。”他没犹豫。
“行。”父亲声音低了，“别迟到。”
挂了电话，姜悦兮一直没说话。
“你什么时候录的音？”她轻声问。
“她第一次威胁的时候。”他看她，“我不是不信你，是不信有些人会拿你善良当刀。”
她咬住下唇，“所以你早准备好了？”
“从她找你聊‘过去’那天就开始了。”他伸手，轻轻擦掉她嘴角一点咖啡渍，“我不想解释，觉得清者自清。可后来明白，不清的人，总把脏水泼干净的。”
她鼻子一酸，“那你为啥不早说？”
“说什么？”他反问，“说我前女友发疯？还是说我被逼到录音自保？你听了只会心疼，我不想你心疼。”
“可我现在更心疼。”她眼眶红了。
“那也只许心疼这一次。”他握住她的手，“以后我的事，我扛。你的事，我管。别的，别想。”
她点头，把脸埋进他外套里。
风忽然大了，卷起她的发，打在他手背上。
“下周日，你一定要来。”他低声说，“我爸妈想看看，让我变得这么啰嗦的人，到底是谁。”
她抬头，眼睛亮亮的，“那你告诉我，沈家茶会穿啥？”
“白色连衣裙。”他笑，“配你迎新晚会那双鞋。”
“你怎么连这都记得？”
“因为你转圈时，鞋带松了，我在台下，就想冲上去帮你系。”
她愣住，“那你为啥没上来？”
“怕你踩我。”他一本正经，“你那时候看都不看我一眼。”
“谁让你装高冷！”她捶他一下。
他笑着躲开，手机又响了。
短信，陌生号码：“沈墨渊，林悦住院了，她妈要告你精神伤害，你小心点。”
他看完，删了。
姜悦兮看见，“又来？”
“嗯。”他把手机放兜里，“这种消息，以后我统一处理。”
“我不怕。”她握紧他手，“有你在，我啥都不怕。”
他低头看她，风吹乱她的发，她抬手去拨，他却先一步，轻轻替她别到耳后。
“走吧。”他说，“再不回去，你室友该以为我绑架你了。”
“那你下次绑架我试试？”她坏笑。
“不试。”他牵她往前走，“我要光明正大把你娶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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