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十七分，林薇的高跟鞋跟敲在写字楼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又孤寂的回响。整栋“环球金融中心”早已沉睡，只有应急通道的绿色指示灯在走廊尽头泛着冷光，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像条贴在地面上的灰蛇。
她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包里的U盘还带着笔记本电脑的余温——那是熬了三个通宵才赶出来的项目方案，明天就要交给甲方。电梯厅的数字屏亮着，12部电梯大多停在1楼待命，只有右侧最角落的3号梯，数字还卡在“28”，大概是某个加班的同事刚用过。
林薇按下3号梯的下行键，金属按钮亮起暖黄色的光，与周围的冷白形成诡异的反差。她没多想，只觉得疲惫到极点，只想快点钻进电梯，回到出租屋倒头就睡。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轿厢里的灯光忽明忽暗，像濒死之人的呼吸。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混杂着淡淡的铁锈味，和平时消毒水的味道截然不同。林薇皱了皱眉，犹豫了两秒——1楼还有别的电梯，但她实在没力气再等。她咬咬牙，跨进了轿厢。
轿厢内壁的不锈钢板上布满划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反复刮过。顶部的通风口发出“嗡嗡”的异响，偶尔还夹杂着“咯吱咯吱”的金属摩擦声。林薇按下“1”，按钮亮起又迅速暗下去，像是被什么东西吞掉了光亮。她心里一紧，又按了一次，这次“1”的灯终于稳定地亮着，可轿厢却没有动。
“怎么回事？”她小声嘀咕，伸手去按开门键，开门键却毫无反应。轿厢里的灯光突然闪了三下，彻底熄灭。
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只有通风口微弱的“嗡嗡”声还在证明她不是在做梦。林薇的心跳骤然加速，手心冒出冷汗，她摸索着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光柱在轿厢里扫过——墙壁上的划痕在光线下格外狰狞，像是无数道抓痕；地板缝里似乎沾着深色的污渍，凑近看，又像是干涸的血迹。
“有人吗？！”她朝着门外大喊，声音在空旷的电梯厅里回荡，却没有任何回应。
就在这时，轿厢突然猛地一沉，林薇站立不稳，重重地摔在地板上，手机也飞了出去，手电筒的光对着天花板，照亮了通风口——通风口的栅栏上，似乎挂着一缕黑色的长发。
她挣扎着爬起来，捡起手机，光柱再次对准通风口。那缕头发就在那里，随着通风口的气流轻轻晃动，不像是意外挂在上面的，倒像是有人故意放上去的。
“别装神弄鬼的！”林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是无神论者，从不相信鬼神之说，可此刻身处黑暗的电梯里，周围的一切都让她毛骨悚然。她按下紧急呼叫按钮，按钮里传来“滋滋”的电流声，却没有人应答。
轿厢开始缓慢下降，速度忽快忽慢，像是被什么东西操控着。电梯里的显示屏亮了起来，却没有显示楼层，而是跳出一行白色的文字：“你看到她了吗？”
林薇的后背瞬间窜起一股寒意，她盯着显示屏，文字停留了三秒，又变成了另一行：“她在找她的眼睛。”
“神经病！”她骂了一句，可声音却在发抖。轿厢突然停下，显示屏彻底黑了下去，只有手机的手电筒还亮着。门外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电梯门外。
“有人吗？帮我开下门！”林薇冲到门边，用力拍打着门。
脚步声停了，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看到我的眼睛了吗？”
林薇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那个女人的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空洞，像是没有灵魂的木偶在说话。
“我的眼睛……丢在电梯里了……”女人的声音继续传来，“你帮我找找，好不好？”
轿厢里的灯光突然亮了，林薇下意识地闭上眼，再睁开时，显示屏上出现了一张脸——那是一张苍白的女人的脸，眼睛的位置是两个黑洞，黑洞里流着红色的液体，像是血泪。
“啊！”林薇尖叫起来，手机掉在地上，手电筒的光灭了。她蜷缩在轿厢角落，双手抱住头，身体不住地发抖。
“找到我的眼睛了吗？”女人的声音从显示屏里传来，带着一丝急切，“它就在你旁边……”
林薇不敢抬头，她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靠近，一股冰冷的气息落在她的脖子上，像是有人在对着她吹气。她猛地抬起头，手机的光刚好照到面前——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站在她面前，长发披散，眼睛的位置是两个血淋淋的黑洞，黑洞正对着她。
“啊——！”她再次尖叫，手脚并用地往后退，却撞到了轿厢壁。女人缓缓伸出手，她的手指细长，指甲是黑色的，朝着林薇的眼睛抓来。
就在这时，轿厢突然剧烈晃动起来，顶部的通风口“砰”的一声被炸开，一个黑影掉了下来，重重地砸在地板上。女人的动作停住了，黑洞洞的眼睛转向那个黑影。
林薇趁机爬起来，捡起手机，光柱对准黑影——那是一个男人，穿着保安制服，额头上流着血，似乎是被人打晕了扔下来的。
“你是谁？！”林薇大声问，可男人没有回应，只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女人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声音像是指甲刮过金属，刺耳极了。她转身扑向那个男人，黑色的指甲刺进男人的胸口，男人的身体抽搐了一下，不再动了。
林薇吓得魂飞魄散，她疯狂地按着开门键和楼层键，可所有的按钮都像是失灵了一样，没有任何反应。轿厢开始上升，速度越来越快，显示屏上的数字疯狂跳动，从“1”跳到“28”，又从“28”跳到“-1”，像是在嘲笑她的恐惧。
“你跑不掉的……”女人的声音在轿厢里回荡，“十年前，我就是在这里被人挖走了眼睛……他们把我丢在电梯里，让我自生自灭……”
林薇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则新闻——十年前，环球金融中心刚建成不久，发生过一起恶性杀人案，一个女职员在3号电梯里被杀害，眼睛被挖走，尸体直到第二天才被发现，凶手至今没有抓到。当时她还在读大学，看到新闻时还觉得毛骨悚然，没想到现在竟然亲身经历了这种事。
“你是……十年前的那个女职员？”林薇颤抖着问。
女人没有回答，只是缓缓转过身，黑洞洞的眼睛盯着林薇：“我找了十年，终于找到一个能看到我的人……你帮我找到我的眼睛，我就放你走。”
“我……我怎么找？”林薇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现在只想活下去，不管对方是鬼还是人，只要能让她离开这里，她什么都愿意做。
“我的眼睛……在电梯的夹层里……”女人的声音变得低沉，“十年前，凶手把我的眼睛藏在了那里……你帮我拿出来，我就带你出去。”
轿厢突然停下，显示屏上显示出“15”，门缓缓打开。门外一片漆黑，只有应急通道的绿色指示灯在远处闪烁。女人飘出轿厢，停在门外，回头看着林薇：“跟我来。”
林薇犹豫了，她不知道跟着一个“鬼”走会有什么后果，可留在轿厢里，她也只能坐以待毙。她咬了咬牙，跟着女人走出了轿厢。
15楼的走廊里弥漫着和电梯里一样的霉味，墙壁上的壁纸已经脱落，露出里面灰色的水泥。女人飘在前面，速度不快，刚好能让林薇跟上。走廊尽头有一扇铁门，上面挂着一把生锈的锁。
“我的眼睛……就在那扇门后面的夹层里……”女人指着铁门说，“你打开它。”
林薇走到铁门前，锁已经锈得不成样子，她用力拽了拽，锁纹丝不动。她环顾四周，看到墙角有一根铁棍，大概是以前装修剩下的。她捡起铁棍，用力砸向锁，“哐当”一声，锁掉在了地上。
她推开铁门，里面是一个狭窄的空间，大概只有半个人高，应该就是电梯的夹层。夹层里堆满了杂物，灰尘厚厚的一层，像是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我的眼睛……就在里面……你找找……”女人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带着一丝急切。
林薇打开手机手电筒，在杂物里翻找着。灰尘呛得她直咳嗽，她的手指被杂物划破，流出血来，可她不敢停下。突然，她的手指碰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她低头一看，是一个小小的玻璃罐，罐子里装着两颗已经干瘪的眼球，眼球的瞳孔已经浑浊，却像是还在盯着她看。
“啊！”她尖叫着扔掉玻璃罐，罐子摔在地上，碎了，两颗眼球滚了出来，停在她的脚边。
女人飘到眼球旁边，发出一阵凄厉的哭声：“我的眼睛……终于找到了……”她弯腰捡起眼球，塞进自己的眼眶里，可眼球太大，根本塞不进去，红色的液体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像是血泪。
“为什么……为什么塞不进去……”女人的声音带着绝望，她猛地抬头，看向林薇，眼眶里的血泪流得更凶了，“是你！是你搞的鬼！你不想让我复原！”
林薇吓得连连后退，她知道女人误会了，可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女人突然扑向她，黑色的指甲朝着她的脸抓来，林薇躲闪不及，脸颊被指甲划到，火辣辣地疼。
“救命啊！”她转身就跑，沿着走廊往电梯的方向跑。女人在她身后追着，凄厉的叫声在走廊里回荡。
她跑回电梯厅，看到3号电梯的门还开着，她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按下关门键。女人也跟着冲了过来，手抓住了电梯门，门夹在她的手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你跑不掉的！”女人的脸贴在电梯门上，眼睛里的血泪流在门上，像是红色的小溪。
电梯门终于关上了，开始快速下降。林薇靠在轿厢壁上，大口地喘着气，脸颊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她看着显示屏，数字从“15”降到“10”，再降到“5”，马上就要到“1”了。
就在这时，轿厢突然再次剧烈晃动起来，顶部的通风口被彻底撕开，女人的头探了进来，眼睛里的血泪滴在林薇的脸上，冰冷刺骨。
“我说过，你跑不掉的……”女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
林薇闭上眼睛，绝望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可就在这时，电梯突然“叮”的一声，门开了。外面传来刺眼的阳光，还有保安的声音：“小姐，你没事吧？”
林薇猛地睁开眼睛，看到两个保安站在电梯门外，一脸关切地看着她。轿厢里的灯光正常了，墙壁上的划痕消失了，通风口也完好无损，像是刚才的一切都是一场噩梦。
“我……我没事……”她颤抖着走出电梯，阳光照在她身上，让她感觉稍微安全了一些。
“刚才监控显示3号梯出现故障，我们赶紧过来看看，还好你没事。”一个保安说，“你是不是被困在里面了？”
林薇点了点头，指了指脸颊上的伤口：“我刚才……看到了一个女人，她……”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保安的表情变得奇怪起来。一个保安指了指她的身后，说：“小姐，你说的女人，是不是她？”
林薇猛地回头，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站在电梯厅的角落里，长发披散，正对着她微笑。她的眼睛是正常的，没有黑洞，也没有血泪，看起来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不是她……”林薇摇了摇头，可心里却充满了疑惑——刚才的一切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那位是李女士，她是这栋楼的保洁员，每天这个时候都会来打扫卫生。”保安解释道。
李女士走了过来，对林薇笑了笑：“小姐，你是不是吓坏了？电梯故障很常见，别担心。”
林薇看着李女士，她的笑容很和善，可林薇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的目光落在李女士的手上，看到她的指甲是黑色的，和刚才那个“鬼”的指甲一模一样。
“你的指甲……”林薇指着她的手说。
李女士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指甲，笑着说：“哦，昨天打扫卫生的时候，不小心沾到了油漆，还没洗掉呢。”
林薇没有再说话，她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她对保安和李女士说了声谢谢，就快步走出了环球金融中心。
外面的街道上已经有了行人，阳光明媚，车水马龙，和刚才在电梯里的黑暗与恐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林薇松了一口气，觉得刚才的一切可能真的是因为太累产生的幻觉。
她走到路边，准备打车回家。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公司的同事打来的。
“林薇，你还好吗？”同事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刚才我在监控里看到你被困在3号梯里了，想联系你又联系不上，吓死我了。”
“我没事，已经出来了。”林薇说。
“对了，”同事突然说，“十年前的那个杀人案，你还记得吗？就是3号梯里的那个女职员，凶手昨天被抓住了！警方在他的家里找到了那个女职员的眼睛，就藏在一个玻璃罐里，和当年的案发现场描述的一模一样。”
林薇的身体猛地一僵，手机从手里掉在地上，屏幕摔碎了。她想起刚才在夹层里看到的玻璃罐，还有那颗干瘪的眼球，一股寒意从脚底窜到头顶。
她回头看向环球金融中心，3号梯的窗户里，似乎有一个白色的身影在对着她挥手。她的眼睛里，似乎没有眼球，只有两个黑洞，正静静地盯着她。
林薇再也忍不住，尖叫着跑向远方，阳光虽然温暖，却再也照不进她心里的恐惧。她知道，那个女人的“眼睛”找到了，可她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从此以后，林薇再也没有去过环球金融中心，也再也不敢坐电梯。每当深夜，她总会听到窗外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还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在问：“你看到我的眼睛了吗？”
而那栋环球金融中心的3号梯，也成了人们口中的“鬼梯”，再也没有人敢使用。据说，每当凌晨两点十七分，电梯里就会传来女人的哭声，还有人看到过一个没有眼睛的女人，在电梯里寻找着什么。
钢箱囚笼里的秘密，似乎永远都不会被揭开，只会在黑暗中，等待着下一个“幸运儿”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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