狰狞的表皮上……那些覆盖着厚甲和角质层的缝隙深处……隐约有极其细微、如同熔岩流动般的暗红色微光，在它极度愤怒的状态下时隐时现。
嘉丽的瞳孔骤然缩紧。
细胞壁，某种半晶态的……生物类陶瓷结构？
她几乎瞬间明白了什么。一个冰冷刺骨、足以颠覆所有应对策略的真相浮出水面。
“目标表皮角质层及肌肉连接处，检测到高强度生物硅化层……细胞壁结构！”她语速快如爆豆，每一个字都带着金属般的重量和寒意，“其生理结构已形成对物理冲击和能量腐蚀的极高天然防御屏障……但这并非核心！”
她的手指重重敲在光幕上那正在快速崩解的士兵基因图谱上，又猛地指向旁边光幕上兽化马克自身的能量代谢波形图。
“看这里！能量代谢效率！线粒体活性超出人类极限值15倍以上！但……其线粒体内部结构扫描……无dNA遗传物质存在迹象！”
助手震惊地看着那图谱，代表着能量生产的波形图如同汹涌的怒涛奔腾不息，但线粒体结构内部却是惊人的空白（无dNA）。
“这意味着……”助手的声音颤抖起来。
“它内部驱动这套非人躯壳、产生这种恐怖力量的……根本不再是基于基因的‘复制繁殖’体系！”嘉丽的声音斩钉截铁，如同宣告一个冰冷的宇宙法则，“它体内每一个细胞……所有线粒体……都是纯粹的功能性‘能量转换器官’！它们已经失去了遗传功能！只为此刻存在的这具躯壳服务！”
她猛地调出之前保存的、原始人类马克的基因图谱与兽化马克的图谱并列。
“所以……这次兽化……并非基因突变！而是彻底的能量态转化！”嘉丽眼中闪烁着令人心悸的灵感和冰冷的光，“马克的基因……那个94.6%差异的、被摩根锁死的非人基因……是其能量化躯壳存在的‘蓝图’和‘能量约束锚点’！它现在庞大的生命形态，完全由其身体吸收、炼化的庞大生命源质所驱动、塑造！”她的声音因这个惊人的发现而微微提高，“它不是‘变异怪物’……它更像一个……被过度充能、形态失控的……‘能量生命体’！其生命维持和力量输出……完全依赖持续获取并‘格式化’吸收的生命源质能量！一旦能量耗尽……或者……”
嘉丽的目光锐利如刀锋，扫过兽化马克颈部那些被强行注入的神经麻醉阻断点，蓝色的凝胶正在艰难地渗入其厚甲下的皮肤：“……强行切断其能量循环或精神控制……它体内那基于生命源质强行构筑的、脆弱的‘形’就会瞬间崩塌！形神俱灭！”
她的思维如电光火石：“摩根……他让马克当城主……不是因为他是人，而是因为他是灯塔唯一能承载这种非人之力的……容器，或者说……武器胚子！他那恐怖的恢复力……根本就是在高强度战斗中源源不断吞噬敌人生命源质来修补自身！重启临渊者……是为了给这个非人的‘能量容器’……套上最终能控制其能量的‘枷锁’！”
冰冷的逻辑链条瞬间扣紧，真相如冰川浮出海面，带着刺骨的死亡寒意。
灯塔冰冷的金属甬道回荡着单调的脚步回声。荷光者梵蒂身上的精密传感仪器闪烁着幽微的蓝光，面具下毫无波澜的目光落在前方蹒跚的身影上。
冉冰每一步都牵扯着后背火辣辣的剧痛，猎荒者制服被抽裂处渗出深色血迹，粘在绽开的皮肉上。空气里消毒水的气味也压不住血的铁锈味。
高耸的穹顶下，光影会首的私人祷告室隔绝了外部所有的喧嚣。查尔斯背对着门，纯黑的长袍垂坠如水，凝视着墙壁上巨大的光影之主的抽象符号。琉璃镶嵌的纹路在冷光源下流淌着变幻莫测的光泽。
“会首大人。”冉冰的声音嘶哑干涩，像砂纸磨过喉咙。她停在距离他几步远的地方，膝盖触碰冰冷的地面，垂落的长发遮掩不住她苍白的脸色和眼底压抑的绝望与恳求。
查尔斯并未回头，只是从琉璃符号上收回目光，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身前祈祷台光滑的边缘。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得如同冰珠落入银盘：“擅闯晨曦大厅的处罚，你已亲受。猎荒者副官，你该明白三大法则的威严，不容亵渎。”
“我明白。”冉冰的指尖抠进冰冷的地面，指节泛白，“所有的惩罚，我接受。我今天来，是为马克。他还在嘉丽博士那里……他现在的状态……” 她吸了口气，后背的鞭伤被牵动，剧烈的疼痛让她眼前发黑，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声音却异常清晰，“请……请放过他。”
查尔斯终于缓缓转过身，俊美无瑕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悲悯，琉璃色的眼眸深邃，如两泓深不见底的寒潭。“放过？”他微微偏头，似在品味这个词的意味，“冉冰副官，你所求的‘放过’，是怎样的放过？让他继续留在灯塔，作为一个……被玛娜生态所侵蚀、不知何时会引爆的‘存在’？你告诉我，灯塔的秩序和民众的安全，如何保障？”
他的话语条理分明，每一个字都敲打在三大法则的根基上，冰冷得让人窒息。冉冰猛地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里有种豁出去的决绝：“那我们离开！我和马克，离开灯塔！” 她的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颤抖，“远行！我们自愿远行！去地面！永不回来！我保证，他不会再威胁到灯塔的任何人！”
寂静笼罩了祷告室。只有冉冰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和墙壁光影符号上缓慢流淌的流光。查尔斯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那悲悯的神态如面具般完美，不泄露一丝真实情绪。他沉吟了片刻，指尖在祈祷台上轻轻叩击，发出低沉的笃笃声。
“远行……”查尔斯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一个极其细微的弧度，如同冰面上一闪而过的裂痕，“有勇气承担灯塔最终生命价值转化的责任，这符合法则的精神。”他的声音温和下来，带着一种施舍般的宽容，“也罢。既然你如此恳求，并自愿承担这份沉重的‘责任’，我可以答应你的请求。就让马克队长，以一位猎荒者指挥官应有的‘尊严’，在灯塔的见证下，完成他的最终价值转化吧。仪式……就安排在明日正午。”
一丝微弱的希望之光刚刚在冉冰眼眸深处燃起，查尔斯接下来的话却像冷水兜头泼下：“既是远行，便当在众目睽睽之下，让所有灯塔子民铭记，为灯塔奉献牺牲的意义。让马克之名，以他所选择的姿态，烙印在灯塔的历史上。你和他，将永远脱离灯塔的身份，成为远行者。”
他琉璃色的眼眸深处，一丝冰冷的讥诮终于挣脱了悲悯的伪装。让马克以他此刻的模样，暴露在全灯塔民众面前？这无疑是将马克从神坛彻底推入泥沼的绝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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