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眠走出会议室，高跟鞋踩在空旷走廊的光洁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回响。
她指尖划过手机屏幕，回拨了顾怀瑾的号码。
电话几乎是立刻被接通。
“乔小姐。”顾怀瑾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低沉悦耳，醇厚质感，听不出太多情绪，只有恰到好处的尊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顾老师，”乔眠语气轻松，带着点客套的疏离，“找我有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顾怀瑾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更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刻意放缓的、近乎剖白的诚恳：
“我知道，之前用江桃来试探你，是极其愚蠢和错误的行为。”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声音里带着清晰的懊悔和自省：
“我高估了自己的定力，也低估了你对我的影响力。那样的举动，不仅冒犯了你，也玷污了我自己的感情。”
乔眠按下电梯下行键，听着他这番堪称低姿态的检讨，狐狸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玩味。
“所以？”她走进电梯，语气依旧平淡，带着点不置可否的意味。
“所以，我想正式地向你道歉。”顾怀瑾的声音更加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郑重，“并且，请求一个……弥补和重新开始的机会。”
电梯平稳下行。
乔眠没有立刻回应，电话里陷入短暂的寂静，只能听到彼此细微的呼吸声。
顾怀瑾似乎并不急于得到答复，他只是耐心地等待着，那份沉稳的气度透过电波传递过来。
过了片刻，乔眠才慢悠悠地开口：“顾老师觉得，什么样的机会，能弥补之前的错误？”
她的声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试探，像猫爪轻轻挠着边界。
顾怀瑾似乎早已料到她会这么问，他的回答迅速而清晰，带着一种深思熟虑后的笃定：
“一个……能让你看到我最真实、最不堪，也最坦诚的一面的机会。”
他微微停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磁性诱惑：
“比如，邀请你来参观……我的收藏室。”
“收藏室”三个字带着某种隐秘的、引人探究的意味。
乔眠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她当然知道顾怀瑾口中的“收藏室”绝不仅仅是存放古董或艺术品的地方。
结合他之前表现出的、那深藏于禁欲理性外表下的偏执与掌控欲，这更像是一个隐喻，一个邀请她踏入他内心最真实、也最危险领域的信号。
“哦？”乔眠的语调微微上扬，狐狸眼中漾起一丝真实的兴味，“听起来……有点意思。”
顾怀瑾在电话那头似乎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但他的声音依旧维持着沉稳：
“那么，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能邀请乔小姐，共进晚餐，并……参观我的收藏？”
他的邀请彬彬有礼，却又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仿佛笃定她无法抗拒这个窥探他真实面目的机会。
乔眠看着电梯镜面中自己带着玩味笑意的脸，红唇微勾。
“时间，地点。”她言简意赅。
顾怀瑾立刻报出了一个私密会所的地址和时间。
“恭候大驾。”他最后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郑重，以及一种猎物即将踏入陷阱般的、隐秘的期待。
电话挂断。
……
夜色深沉，顾怀瑾的私人会所隐秘而安静。
乔眠在侍者的引导下，穿过几重回廊，最终停在一扇厚重的、没有任何标识的暗色木门前。
侍者无声退下。
乔眠推开门，里面的景象让她脚步微微一顿。
与其说是收藏室，这里更像一个被精心供奉的圣殿。
房间没有窗户，唯有头顶几束精准的射灯落下，照亮着房间中央以及沿墙摆放的一列列玻璃展柜。
而展柜里的东西，让乔眠那双氤氲着迷雾的狐狸眼，缓缓眯起。
那不是价值连城的古董，也不是稀世罕见的艺术品。
那是属于她的东西。
或者说，是她曾经不经意间遗落、或早已忘记的私人物品。
一支她在游轮某次弄丢的发夹，被小心地固定在天鹅绒底座上。
一条她记忆中似乎被勾断过丝、随手丢弃的墨绿色缎面发带。
甚至还有一只她某次在餐厅不小心落下的手套，被套在一个精致的模型手上。
这些物品被分门别类，按照时间顺序排列，旁边甚至附有手写标签，标注着获取的日期和场合，字迹工整利落，一如他给人的感觉。
乔眠的目光缓缓扫过，最终落在最深处，那个被单独照亮的独立展柜上。
里面陈列的，是更为私密的存在。
几件款式各异、但材质都极其考究的贴身衣物。
它们被毫无褶皱地展开，静静地陈列在冰冷的灯光下。
每一件，被他以这样一种近乎亵渎又无比虔诚的方式，收藏。
乔眠的心脏，几不可察地漏跳了一拍。
一种被极端专注所取悦的、混合着讶异与兴奋的战栗。
就在这时，房间深处的阴影里，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顾怀瑾从暗处走了出来。
他今晚没有穿西装，而是一身深灰色的羊绒家居服，柔软的材质柔和了他平日里过于冷硬的线条，却依旧掩盖不住那份融入骨血的沉稳与挺拔。
他墨色的短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依旧是女娲毕设般的完美，眉骨与鼻梁的弧度如同大师精心雕琢。
金丝边眼镜后的眼眸，深邃如同蕴藏着旋涡，此刻正清晰地映出她的身影。
他的目光坦然，没有一丝被撞破秘密的慌乱或羞耻，只有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平静。
他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下，目光扫过那些玻璃展柜，最终落回乔眠脸上。
“这就是我最真实，也最不堪的一面。”他开口，声音低沉平稳，在这寂静到极致的空间里，却带着千钧的重量。
他微微抬手，指向那些被精心收藏的物品，动作优雅，指尖却几不可察地带着一丝紧绷。
“我用尽所有的理智和教养，去维持体面，去扮演一个‘正常’的顾怀瑾。”
他的目光透过镜片，紧紧锁住她，那里面翻涌着压抑了太久的情感，复杂得令人心惊。
“之前用江桃刺激你，”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那是深刻自省后的痛楚。
“是我不堪的失控，是我想确认自己在你心里……是否还有一点不同。”
他微微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是一片清明的悔恨。
“我错了，错得离谱。”
他清晰地吐出这几个字，带着一种将自己彻底剖开的决绝。
“那样的行为，不仅侮辱了你，也让我看清了自己内心……丑陋的占有欲和卑劣的试探。”
他向前走了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他身上那股清冽气息更加清晰地笼罩过来。
“现在，我把这些摊开在你面前。”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目光专注而深邃，仿佛要望进她的灵魂深处。
“我所有的阴暗，我的偏执，我对你……病态的迷恋和收藏欲。”
他微微停顿，他俊美的面容呈现出一种禁欲又危险的矛盾魅力。
“这就是完整的我，不再有任何伪装。”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坦诚。
“乔眠，”他唤她的全名，语气郑重如同起誓，“我知道这样的我很不堪，甚至令人畏惧。”
“但我还是想请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微微垂下眼眸，浓密的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这个略显脆弱的姿态，出现在他这样永远沉稳的男人身上，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吸引力。
“一个……以真实面目，重新站在你面前的机会。”
她的目光从缓缓扫过，最终落回顾怀瑾那张完美却紧绷的俊脸上。
“机会嘛，”她的声音在寂静的收藏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慵懒的施舍，“不是不能可以给你。”
“但是现在，更重要的是顾老师所谓的的真实面目到底是什么样的。”
她侧过头，氤氲着迷雾的眼睛斜睨着他，里面闪烁着不容错辩的探究与命令。
顾怀瑾的呼吸几不可察地停滞了一瞬。
金丝边眼镜后的瞳孔微微收缩，映着乔眠那张带着玩味与探究的娇颜。
他完美无瑕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极快的挣扎，但那挣扎很快便被一种更深沉的、近乎献祭般的顺从所取代。
“希望不会吓到你。”
他低声应道，声音比刚才更加沙哑。
他抬起手，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解开了羊绒家居服最上面的两颗纽扣，动作依旧带着他刻入骨髓的优雅，只是那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他没有去看乔眠，而是转身，走向那个陈列着她贴身衣物的独立展柜。
他的背影挺拔如松，肩线平直，柔软的羊绒布料贴合着他宽肩窄腰的轮廓。
他的指尖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颤抖，轻轻触碰向其中一件墨黑色的蕾丝边贴身衣物。
那细腻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仿佛还残留着她身体的温度和若有似无的玫瑰香气。
他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沉沦的暗色。
他将其取出，小心翼翼地捧在掌心，如同捧着世间最易碎又最珍贵的圣物。
他转过身，面向乔眠。
浓密的长睫低垂，在下眼睑投下淡淡的阴影，那颗饱满的唇珠在紧抿的唇间显得格外诱人。
他捧着那件单薄的衣物，一步步朝乔眠走来。
步伐沉稳，却带着一种背负着十字架般的沉重与决绝。
他在乔眠面前站定，微微垂首，目光落在掌心的衣物上，声音低沉得如同梦呓，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迷恋：
“像这样……”
他抬起一只手，修长的指尖极其轻柔地抚过那细腻的面料，动作小心翼翼，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珍视。
“感受它曾经贴近你肌肤的触感，”他低声诉说，像在吟诵某种隐秘的仪式祷文，“想象它包裹着你身体时的温度……和曲线。”
他的指尖在那片墨黑色蕾丝上缓缓流连，眼神专注得可怕。
“在无数个你不在的夜晚。”
他向前一步，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将她笼罩在自己的气息里，声音低沉而危险。
“我就是靠着这些……微不足道的慰藉，一遍遍描摹你的样子，克制着……想要不顾一切靠近你的冲动。”
他微微俯身，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诱惑：
“现在，你看到了吗？”
“这个真实、卑劣、对你有着近乎病态占有欲的顾怀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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