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主任忙不迭点头,林默那句“古法锻造术”让她想起前阵子港口商展上的传闻——有个卡桑工匠用烧红的钢针给人取铁屑,事后那人说像被神祝过似的。
“这哪是锻造术,怕不是巫术吧……”她后颈突然冒起层冷汗,指尖死死攥着围裙上的面粉,白花花的粉末簌簌往下掉。这辈子她见过横的、愣的,就是没见过能用钢印治病的,尤其想到高宇手背上那层像锈铁似的皮肤,腿肚子都有点打颤。
林默没理会她的慌张,目光落在高宇身上。少年还在摆弄磁铁,铁屑粘在他手背上,像层黑纱。林默突然吹了声口哨,调子尖锐,像钢刀划过钢轨,刺得人耳朵疼。
高宇猛地抬头,眼睛里的迷茫一扫而空,直勾勾盯着林默,瞳孔里映出棚子顶上晃悠的艾草影,像两团跳动的鬼火。
林默往前跨了一步,肩膀微微弓起,像头蓄势待发的豹子。他又吹了声口哨,这次更急,混着点金属震颤的共鸣,工棚里的钢条都跟着嗡嗡响。
高宇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突然把磁铁往地上一摔,双手成爪,指尖绷得笔直,指甲缝里还嵌着锈粉。他脖子伸得老长,像只被惹毛的斗鸡,冲着林默发出“滋滋”声,跟铁块在砂轮上打磨似的。
“他、他这是要干嘛?”朱主任的声音发飘,抓着高局长的胳膊抖个不停。
高局长没说话,指节捏得发白。他看见高宇手背的皮肤正在变黑,顺着血管往胳膊上爬,像有无数细小红虫在皮下钻。
林默再跨一步,口哨声陡然拔高。高宇突然怪叫一声,猛地扑了过来,右手直抓林默的脸,指尖带着股铁锈味,快得像道黑风。
“小心!”梅技术员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站在院门口急得脸都白了。
林默侧身躲过,左手闪电般探出,抓住高宇的手腕。少年的手烫得吓人,皮肤硬邦邦的,像块烧红的钢坯。高宇另一只手跟着抓来,林默反手扣住,两手发力,将他胳膊拧到身后。
“嗷——”高宇发出一声不像人声的嘶吼,浑身剧烈扭动,后背突然鼓起一块,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骨头里钻出来,衣服都被撑得紧绷绷的。
朱主任吓得捂住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那是什么……”
林默眼角的余光瞥见高宇后颈处的皮肤正在变色,暗褐色的斑块像潮水似的漫开,还带着细密的纹路,像极了生锈的铁板。他从工具箱里摸出个小瓷瓶,往掌心倒了点金红色的液体——砚台的金液混着艾草灰,腥甜的气味在空气里散开。
“忍着点。”林默在高宇耳边低喝一声,掌心猛地按在他后颈的斑块上。
“滋啦——”
白烟腾起,高宇的嘶吼戛然而止,身体像被抽走了骨头似的软下来。林默趁机松开手,从工具箱里抽出那枚梅花钢印,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高宇突然转过身,眼睛里一片血红,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响,右手死死抓着林默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他额头正中央鼓起个小包,像块正在发酵的钢坯,还在微微跳动。
“就是现在。”林默低喝一声,左手按住高宇的肩膀,右手举起钢印,狠狠往他额头的小包上按去。
“噗——”
金红色的血珠溅出来,像钢水淬火时炸开的火星。高宇的身体猛地一震,眼睛里的血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额头的小包瘪了下去,只留下个深深的梅花印,边缘还冒着热气。
他突然晃了晃,直挺挺地倒下去。
“小宇!”朱主任尖叫着扑过去,却被林默拦住。
“别动他。”林默的声音有点哑,掌心还沾着高宇的血,烫得像团火,“锈骨咒被引出来了,让他躺会儿。”
高局长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探了探高宇的鼻息,长舒一口气:“还有气……”他抬头看林默,眼神里带着敬畏,“这就……好了?”
林默没说话,用钢锉刮了点高宇额头渗出的血渍,放在指尖捻了捻。血渍里混着些黑色的粉末,一碰到阳光就化成了烟。他把钢印扔回工具箱,发出哐当响:“老吴的血锈藏在他骨头缝里三年,得用三淬三炼的法子清干净。”
他从口袋里掏出张纸,用烧焦的钢条写了几行字:“卡桑那边有种黑铁矿砂,用艾草水煮沸,每天给她泡手半小时,连续七天。再用绿豆、黑豆、红豆煮水,早晚各喝一碗,清一清体内的钢毒。”
朱主任接过纸条,手指还在抖:“就、就这些?”
“嗯。”林默看了眼躺在地上的高宇,他眉头动了动,像是要醒了,“他醒来后可能不记得刚才的事,别跟他提锈骨咒,免得惊了心神。”
话音刚落,高宇突然哼唧了一声,睁开眼睛。他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又摸了摸额头,摸到那个梅花印时皱了皱眉:“爸,妈,我怎么躺在地上?这印子哪来的?”
朱主任刚要说话,被高局长用眼神制止了。他扶起高宇,笑道:“你刚才摆弄钢坯时不小心摔了,林师傅给你处理了下伤口。”
高宇皱着眉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谁让你们在院子里堆这些破钢的,一股铁锈味,难闻死了。”他瞥见角落里的磁铁,嫌恶地踢了一脚,“还有这破磁铁,早该扔了。”
朱主任看着他走进屋的背影,眼眶突然红了:“他……他真的不记得了?”
“不记得才好。”林默把工具箱往肩上一扛,金属碰撞声惊飞了院墙上的麻雀,“锈骨咒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他走到院门口,看见梅技术员站在那里,手里捏着块沾着锈粉的钢片,脸色有点白:“师父,老吴……找到了。”
林默的脚步顿了顿:“在哪?”
“渔港三号棚。”梅技术员的声音发颤,“老张刚才打电话说,他被发现的时候,手里还攥着块梅花钢片,跟你的一模一样。”
林默抬头看了眼天,乌云正在散开,阳光透过云层照在铁艺大门的梅花上,泛着刺眼的光。他突然笑了,转身往皮卡走去:“看来得去趟渔港了。”
夏晨把车停在别墅区对面的山坡上,望远镜里的景象让她心跳得厉害。高宇被抬进屋的时候,她看见林默跟高局长说了几句话,然后提着工具箱出来,往皮卡走去。
“真治好了?”她喃喃自语,手指在录音笔上敲着,里面还存着昨天在702门口录下的声音——梅技术员的闷哼混着林默的低语,现在想来,大概是在处理伤口。
旁边的树丛里传来响动,夏晨猛地回头,看见小雅从树后走出来,手里还拿着那枚刻着梅花的钢片,阳光照在上面,反射出细碎的光。
“你也在看?”小雅的声音很轻,像风吹过艾草叶,“林默的手艺,是不是很厉害?”
夏晨握紧望远镜,警惕地看着她:“你到底是谁?跟李总是什么关系?”
小雅笑了,指尖划过钢片上的梅花纹:“我爸是李总的账房,负责记港口的钢料账。”她顿了顿,目光落在远处的渔港方向,“老吴是我爸的徒弟,也是……给高宇下咒的人。”
夏晨的心跳漏了一拍:“你早就知道?”
“知道又能怎样。”小雅把钢片揣进兜里,转身往自己的车走去,“锈骨咒要用施术人的血才能解,老吴跑了,就只能等林默来。”她拉开车门,突然回头笑了笑,“你猜,老吴为什么要跑?”
夏晨还没来得及问,小雅的车已经开下了山坡,红色的车尾在蜿蜒的路上闪了闪,像滴在钢板上的血。
林默的皮卡刚拐出别墅区的路口,就看见老张的三轮车停在路边,车斗里堆着些新锻的钢条。老张蹲在地上抽烟,看见林默,急忙站起来:“林默,渔港那边……”
“知道了。”林默打断他,从工具箱里拿出块钢坯,“老吴手里的梅花钢片,是不是有缺口?”
老张愣了愣:“你怎么知道?孙秘书刚打电话说的,说钢片右下角缺了个角,像被什么东西啃过似的。”
林默把钢坯扔进后斗,发出哐当响:“去把退火炉开起来,我要再锻个新的。”他发动皮卡,引擎的轰鸣里,隐约能听见渔港方向传来的汽笛声,绵长而悠远,像在诉说什么秘密。
车窗外的艾草丛往后退去,林默摸出那枚梅花钢印,在阳光下仔细看着。钢印的棱角分明,金粉嵌在纹路里,闪闪发亮。他突然想起高宇额头的梅花印,也是这样的形状,只是颜色更红,像刚从血里捞出来似的。
皮卡加速往前冲,路两旁的树影在车身上掠过,像无数只伸出的手,要抓住什么,却只抓到一把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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