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材室如同一个微型的科技仓库，陈列着各种林默见过或没见过的设备。高精度环境监测仪、多频谱成像摄像机、便携式物质成分分析仪，甚至还有几台看起来像是用于生物能量场扫描的装置，其科技含量远超他在项目部接触过的任何工具。顾彦显然为他“配备”了足以应对各种“异常”状况的硬件。
林默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或好奇，他像一个专业的工程师，仔细检查了设备的性能和电量，最终选择了一套基础的环境监测设备和一台高清单反相机——这足以应对大多数自然现象的记录，又不会显得他对那些更尖端的“异常探测”设备过于热衷。
他领取设备的全过程，都能感觉到隐藏在角落的摄像头在无声地转动。每一个停顿，每一次审视，都可能被记录分析。
回到分配给自己的、同样简洁到近乎空旷的临时办公室，林默开始研究顾彦提供的资料。报告内容很模糊，多是些附近居民手机拍摄的模糊光斑、光带照片，描述也语焉不详，夹杂着“鬼火”、“UFo”之类的猜测，地点集中在城西边缘一片早已废弃的工业区。
这像是一个标准的、用来筛选掉大多数无意义报告的初级任务。但林默不敢掉以轻心，顾彦绝不会浪费时间和资源在一个毫无价值的事情上。
下午，林默独自驱车前往报告所指的工业区。这片区域荒草丛生，锈迹斑斑的厂房如同巨兽的骨架匍匐在地，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尘土的气息。他将车停在区域外围，徒步进入，手里拿着相机和环境监测仪。
他按照报告描述的位置，仔细勘察了几个重点区域。监测仪显示这里的电磁环境、辐射水平都在正常范围内，没有检测到任何异常能量波动。他拍摄了大量现场照片，包括可能产生光学幻觉的破碎玻璃、残留的金属反光物等。
一切似乎都表明，那些“异常光影”极大概率是自然现象（如夕阳光线折射、车辆远光灯散射）或人为恶作剧。
然而，就在他准备离开，走向最后一处位于废弃厂房深处的报告点时，他左手腕上的腕表忽然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震动，表盘内侧一个微小的符文闪烁了不到零点一秒就熄灭了。
是云瑶设置的防护阵法被轻微触动的信号！有极其微弱的、非自然的能量残留刚刚扫过他所在区域！
林默的脚步瞬间顿住，全身肌肉下意识绷紧，但脸上依旧保持着勘察现场的专注表情。他没有立刻四处张望，而是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监测仪的探头方向，同时举起相机，假装在对焦远处的一个生锈的排气管道。
眼角的余光和精神感知提升到极致。周围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荒草的沙沙声。没有看到任何人影，也没有听到任何异响。但那瞬间的能量波动绝非错觉，它非常隐蔽，性质难以捉摸，带着一种……人工造物的精密感，而非自然灵韵或仙魔之气。
是顾彦布置的隐藏监测点？还是那个陈先生留下的某种探测手段？抑或是……这片区域真的存在某种尚未被记录的“异常”？
林默心中警铃大作。他意识到，这个看似简单的任务，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顾彦不在乎他能否找到“异常”，在乎的是他在寻找“异常”过程中的每一个反应，尤其是当他（可能）接触到“异常”时的反应。
他迅速做出决断。不能表现出任何感知到能量波动的迹象，必须继续扮演一个纯粹的、依靠科技设备的调查员。
他朝着能量波动传来的方向——厂房深处那片阴影区域走去，步伐稳健，手中的监测仪屏幕依旧显示着一切正常的读数。他故意让鞋底踩碎一块松动的砖石，发出清晰的声响，仿佛只是为了更仔细地检查环境。
进入阴影区域，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这里堆满了废弃的机器零件和破损的集装箱。腕表没有再震动，那股能量波动似乎只是一闪而逝，或者已经远离。
林默仔细地拍摄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甚至蹲下身检查了一些地面的痕迹（都是些陈旧的动物脚印和风化痕迹）。他表现得就像一个尽职尽责、不放过任何线索的调查员。
在检查一个半开的集装箱时，他的目光猛地一凝。集装箱内壁的锈迹上，有一个极其不显眼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奇异符号，像是用某种尖锐物体新刻上去不久。那符号的结构他从未见过，非任何已知文字或图腾，线条简洁却带着一种异样的协调感，隐隐散发着一丝与刚才感知到的能量波动同源、但更微弱的气息。
是标记？是某种通讯符号？还是……诱饵？
林默的心脏狂跳起来。他发现了一些东西，一些真正“异常”的东西！但这发现带来的不是兴奋，而是更深的寒意。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个符号是人为留下的，而且很可能就是冲着他来的！是想测试他能否识别非自然符号？还是想引导他去某个方向？
不能触碰，不能表现出特别的关注。
林默就像没看到那个符号一样，目光平静地扫过集装箱内部，拍了几张整体环境的照片，将那个符号也无意地纳入镜头，但并未给予特写。然后，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对着空旷的厂房大声自语（同时也是说给可能存在的监听设备听）：“看来没什么特别的，应该是光线和废弃物的视觉误差。数据采集得差不多了。”
他拿出工作日志本，用最平实的语言记录下现场观察：废弃厂房，杂物堆积，无异常能量读数，推断光影报告为自然现象或误判。只字未提那个符号和能量波动。
做完这一切，他毫不犹豫地转身，沿着原路返回，步伐甚至比来时更快了一些，表现出一个完成野外工作、急于返回整理数据的职员该有的状态。
直到坐进车里，发动引擎，驶离这片荒凉的工业区，林默才感觉那如芒在背的窥视感稍稍减弱。他透过后视镜看着那片逐渐远去的灰色建筑群，眼神无比深邃。
他成功通过了第一次试探吗？他不确定。他隐藏了自己对能量波动的感知，忽略了一个明显的“异常”符号，交上了一份符合常规逻辑的报告。这或许是顾彦想要的“正常”，但也可能因为过于“正常”而显得可疑。
更重要的是，那个符号和那股能量波动，像一根刺，扎进了他的心里。顾彦背后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那个“观测者”组织，似乎已经开始更直接地投放“测试单元”了。
他拿出手机，准备给云瑶发一条预设好的、表示“任务完成，一切正常”的加密信息。在按下发送键前，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那条信息删除，重新键入：
“任务完成。未发现明确异常。现场存在难以解释的微弱能量残留及非自然符号，已规避。感觉处于严密监控中。一切安，勿念。”
他需要让云瑶知道真实情况，但又不能说得太明。这条信息即便被拦截，其内容也模棱两可，可以解释为对未知自然现象的谨慎描述。
信息发送成功。林默放下手机，专注开车。他知道，回到那栋灰色大楼，将报告呈交给顾彦时，才是真正考验的开始。顾彦会相信他的报告吗？还是会从他那看似完美的表现中，读出别的什么？
虎穴之行，步步惊心。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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