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温馨余韵尚未完全消散，周一的清晨便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感。林默穿着熨烫平整的衬衫，对着镜子深吸了一口气。云瑶将一杯温水递给他，看着他微蹙的眉头，开口道：“可是在忧心那位新副总？”
林默接过水杯，点了点头：“听说这位顾总之前在海外总部，以业绩导向和作风强硬着称，这次空降，估计会有一番大动作。” 他不想让云瑶担心，扯出一个笑容，“没事，兵来将挡。”
云瑶看着他，没有再多问，只是伸手替他正了正领带，动作依旧略带生涩，却足够认真。“凡间职场之规则，吾虽未尽知，然……”她顿了顿，手腕上的契约光环流转着微光，“若有需，吾在。”
这句简单的话，像是一股暖流，注入林默心田。他握住她的手，笑了笑：“嗯，我知道。”
一到公司，气氛果然不同往日。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紧张感。办公区比平时安静许多，同事们交换着眼神，窃窃私语，话题都围绕着那位尚未露面的新副总。
“听说了吗？顾总要求所有部门经理今天一早交季度报告，还要附上详细的数据分析和未来三个月的精准预测！”
“这也太赶了吧！周末发的通知，今天就要？”
“看来是要烧第一把火了……”
“王总刚才从顾总办公室出来，脸色都不太好看。”
林默走到自己的工位，电脑上已经收到了会议邀请——上午十点，全体部门经理会议，新副总顾彦亲自主持。他深吸一口气，打开文件，开始最后一次检查自己团队的报告。
十点整，会议室。
椭圆形的会议桌旁坐满了各部门经理，王总坐在次位，主位空着。气氛凝重，落针可闻。
准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一道挺拔冷峻的身影走了进来。
来人看起来三十五六岁年纪，穿着剪裁考究的深灰色西装，一丝不苟。五官轮廓分明，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一双眼睛锐利如鹰隼，扫视过来时，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冷意。他步伐沉稳，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瞬间攫住了会议室里所有的空气。
这就是新任副总，顾彦。
他甚至没有多余的开场白，径直走到主位坐下，将手中的平板电脑放在桌上，目光冷冽地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我是顾彦。”他的声音低沉，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从今天起，负责公司核心业务拓展与运营效率提升。我的要求很简单：业绩，效率，结果。”
他开门见山，没有丝毫寒暄。
“我看过各位上周提交的初步报告。”他拿起平板，手指滑动，语速不快，却字字清晰，“大部分，不及格。”
一句话，让在场所有经理的心都沉了下去。
“市场部，市场占有率分析停留在三个月前，对竞争对手的动态一无所知，反应迟钝。”
“研发部，项目进度滞后，风险评估模糊，技术路线缺乏前瞻性。”
“销售部，客户画像粗糙，转化率分析流于表面……”
他一个个部门点过去，言辞犀利，直指要害，没有任何情面可讲。被点到的部门经理无不额头冒汗，如坐针毡。
终于，他的目光落在了林默身上。
“项目部，林默。”
林默心头一紧，坐直了身体。
“你的报告，”顾彦看着平板上的内容，眼神没有任何波动，“数据相对详实，团队近期克服困难完成xx项目，值得肯定。”
林默刚稍微松了口气。
“但是，”顾彦的话锋陡然一转，眼神如同冰锥般刺来，“项目管理流程依旧存在冗余，资源调配效率有提升空间。尤其是，对潜在风险的预判和应对方案，过于理想化，缺乏极端情况下的备用计划。”
他精准地指出了林默报告中几个他自己也隐约感觉到、但尚未完全厘清的问题。
“我需要看到更优化的流程方案，更精准的资源使用效率分析，以及，”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一份足以应对任何突发状况的、详尽的危机预案。本周内提交。”
本周内！林默心中暗暗叫苦。这意味着他需要带领团队在完成日常工作的同时，高强度加班才能完成。
“有问题吗？”顾彦看着他，眼神没有任何询问的意思，只有命令。
林默压下心中的压力，迎上他的目光，沉稳地回答：“没有问题，顾总。”
顾彦似乎对他的回答还算满意，微微颔首，目光便移向下一位。
会议在一种近乎凝滞的低气压中结束。 众人如同得到特赦一般，迅速离开会议室，个个脸色凝重。
王总走在最后，拍了拍林默的肩膀，低声道：“小林，压力别太大，顾总就是这样……高标准。尽力而为。”
林默苦笑一下，点了点头。
回到部门，团队成员显然也感受到了气氛不对。林默没有过多渲染，只是召集大家开了个短会，传达了顾总的要求，并将任务分解下去。
“本周大家要辛苦一下了，”林默看着团队成员们或紧张或担忧的脸，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我们把这次挑战，当成一次优化我们自身管理能力的机会。”
话虽如此，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这绝对是一场硬仗。
晚上，林默加班到很晚才回家。 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云瑶和玄股仙都在客厅。玄股仙正在水镜前“巡视”他的仙果林，看到林默回来，只是抬了抬眼皮。云瑶则放下手中的书，起身去厨房给他端出一直温着的饭菜。
“情况不佳？”云瑶看着他眉宇间的倦色，问道。
林默一边吃饭，一边将今天会议的情况简单说了说，重点描述了那位顾总带来的强大压迫感和近乎苛刻的要求。
“……感觉就像一座移动的冰山，毫无人情味可言，只看数据和结果。”林默叹了口气，“这周怕是不好过了。”
玄股仙闻言，从水镜前转过头，捋着胡子插话道：“唔，听汝描述，此凡间管理者，倒有几分仙界‘执法殿’那些铁面仙官的风范。只认天条，不讲情面。”
云瑶若有所思，她回想起仙界某些刻板严肃的长老，确实与林默的描述有几分相似。她看向林默：“此人虽严苛，但其要求，是否于理有据？”
林默愣了一下，仔细回想顾彦指出的问题，不得不承认：“虽然压力巨大，但他指出的问题……确实存在，而且切中要害。只是给出的时间太紧。”
“既于理有据，便非刻意刁难。”云瑶平静地分析，“或许，此乃凡间职场之‘淬炼’？如同仙界之雷劫，虽痛苦，渡过后则修为精进。”
林默被她这个奇特的比喻逗得苦笑了一下：“淬炼……这淬炼的火候也太猛了点。”
“凡人之躯，承受力有限。”玄股仙也发表意见，“不若……老夫略施小术，让那顾总做个好梦，心情愉悦些，明日或可对尔等宽松一二？” 他现在对自己的仙术运用谨慎了许多，但偶尔还是想“帮点小忙”。
“千万别！”林默吓得差点跳起来，“玄股仙，您可千万别插手！这位顾总精明得很，万一被他察觉到什么异常，那才是真的麻烦大了！”
云瑶也瞪了玄股仙一眼：“玄股仙，莫要添乱。”
玄股仙讪讪地缩回头，继续看他的仙果林去了。
云瑶将目光转回林默身上，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既无法取巧，便正面应对。汝之团队，此前既能共渡难关，此次亦当无碍。若有阻滞，吾可……”她想了想，似乎在想自己能做什么，“……为你续茶添水，稳固心神。”
她做不出太多凡间女友温柔的安慰，只能用她自己的方式表达支持。手腕上的契约光环，也散发着稳定而温暖的光芒，仿佛在无声地传递着力量。
林默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心中的烦躁和疲惫奇迹般地消散了不少。他笑了笑，握住她的手：“有你这个‘稳固心神’的仙术在，比什么都管用。”
他知道，前路挑战重重，那座名为“顾彦”的冰山绝非易与之辈。但看着身边这位清冷又笨拙的仙子，感受着腕间与她紧密相连的契约，以及这个虽然混乱却永远向他敞开的“家”，他心中涌起了无限的勇气。
“好吧，”林默深吸一口气，目光重新变得坚定，“就让我来会会这座‘冰山’，看看他到底能淬炼出什么来！”
第三卷的序幕，就在这职场高压与家中温暖的鲜明对比中，正式拉开。真正的风雨，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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