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凡间社交再教育”计划尚在艰难推进中，一个更大的挑战便不期而至——公司季度团建。
这次团建选在市郊的一个大型度假村，为期两天一夜，允许带家属。王总在邮件里特意强调：“这次放松为主，大家带上家人朋友，好好联络感情！”
消息一出，林默就感到头皮发麻。带云瑶去？想象一下，在几十号凡人员工及其家属面前，一位言行举止都透着“非主流”气息的仙子，以及她那套高悬于心的《恋爱守则》……这画面太美，他不敢细想。
可不带她去？且不说《守则》里有没有“必须参与绑定物集体活动”这一条（他怀疑云瑶随时可以加上），单是想到要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面对可能因“被抛弃”而爆发的仙术危机，林默就觉得后果可能更严重。
他硬着头皮，试探性地向云瑶提了团建的事。
“团建？乃何物？”云瑶从一本《凡间职场生存指南》（不知她从哪里弄来的）中抬起头，疑惑地问。
“就是……公司的同僚们一起出去玩乐，增进感情。”林默尽量解释得简单无害。
“玩乐？增进感情？”云瑶合上书，眼神里立刻带上了审视，“与诸多凡间男女同处？此等场合，是否‘警惕级’接触频发？”
林默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摆手：“绝对不是！这是集体活动，大家都很规矩的！主要是吃饭、玩游戏、聊聊天，就像……就像仙界的蟠桃会，大家聚在一起吃吃喝喝，其乐融融！”
这个类比似乎起了点作用。云瑶若有所思：“蟠桃会？嗯……若类比仙界盛典，倒也算正经场合。”她沉吟片刻，看向林默，目光锐利，“然，汝需保证，严格遵守守则第二条之细化条款，尤其注意‘比例原则’。”
“保证！绝对保证！”林默连忙表态，心里暗暗叫苦，这“比例原则”的尺度可完全掌握在仙子手里。
最终，云瑶还是答应一同前往，理由很充分：“本仙需实地勘察凡间职场生态，评估潜在风险，以便更好履行监督之责。”——听起来像是要去执行什么秘密任务。
团建日当天，度假村。
林默带着云瑶出现时，果然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云瑶今日依旧是一身素雅长裙，长发仅用一根玉簪挽起，浑身上下没有任何凡间首饰，却自带一种清冷出尘的气场，与周围穿着休闲t恤、沙滩裙的同事们格格不入。
“林主管，这位是？”有大胆的同事好奇地问。
林默深吸一口气，按照事先和云瑶“商量”好的口径介绍：“这是我女朋友，云瑶。” 他刻意省略了任何可能引发联想的修饰词。
“哇！林主管女朋友好有气质！”
“像画里走出来的古典美人！”
同事们纷纷发出赞叹，几个年轻男同事看得眼睛都有些发直。
云瑶面对众人的目光，倒是十分镇定，只是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眼神却不动声色地扫过全场，尤其是在场的异性，仿佛在录入数据，进行风险评估。林默注意到，她手腕上那个契约手环，似乎比平时更亮了一点。
王总也笑着过来打招呼：“小林，这就是你那位‘很有个性’的女朋友？果然名不虚传，欢迎欢迎！”
云瑶看向王总，记得这是林默口中的“老板”，属于需要维持良好关系的对象。她想了想，学着《指南》里的样子，努力挤出一个“职业化微笑”，虽然看起来有点僵硬：“王总，久仰。林默平日承蒙关照。” 语气依旧平淡，但态度还算得体。
林默稍稍松了口气。
第一个活动是团队拓展游戏——“无敌风火轮”，即一组人站在一个巨大的布质传送带里，协同前进。
林默和云瑶分在了同一组。游戏开始前，云瑶看着那个简陋的布圈，眉头微蹙：“此等凡间法器，颇为粗陋。”
同组的同事们都笑了，觉得这姑娘说话真有趣。
游戏开始，大家喊着口号，努力让“风火轮”滚动起来。云瑶起初有些笨拙，但学习能力极强，很快掌握了节奏。只是，在她看来，这速度实在太慢。眼看旁边一组就要超过他们，她下意识地就想动用仙术给“风火轮”加速。
林默一直留意着她，见状赶紧低声阻止：“别！用凡人的方式！遵守规则！”
云瑶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情愿地收敛了指尖微弱的仙光。最终，他们组凭借（稍微超出常人的）协调性，获得了第二名。云瑶看着得了第一的那组人欢呼，微微哼了一声，似乎对“屈居第二”略有不满。
午餐是自助烧烤，这才是真正的考验。
大家三五成群，各自围在烤架旁。林默这桌，除了他和云瑶，还有几个关系不错的同事，包括上次送咖啡的小薇。
小薇似乎已经忘了“咖啡变醋”的事，很热情地拿着几串烤好的鸡翅过来：“林主管，云瑶姐姐，尝尝我烤的，味道还不错！”
林默心里一紧，看向云瑶。只见云瑶目光落在小薇手中的鸡翅上，又看了看小薇的笑脸，似乎在快速进行“接触等级”判定。
就在林默以为又要出事时，云瑶却伸手接过了鸡翅，对小薇点了点头：“多谢。” 然后，她拿起其中一串，递到林默嘴边，“契约第四条，资源共享。汝先尝。”
这个举动自然无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示意味。
小薇和周围同事都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暧昧的笑容。林默老脸一红，在众人注视下，尴尬地咬了一口鸡翅，连连点头：“好吃，好吃。”
云瑶满意地收回手，自己才拿起另一串，小口吃起来。整个过程，她没再看小薇，但那无声的“主权宣告”已经完成。
林默松了口气，同时又觉得有点好笑。这仙子，倒是把“资源共享”和“宣示主权”结合得天衣无缝。
下午是自由活动时间，很多人去游泳、打球。
林默和几个男同事在沙滩排球场上玩了一会儿，云瑶就坐在不远处的遮阳伞下看着，手里捧着一杯果汁（严格检查过，确认是林默亲手拿给她的），目光始终跟随着林默。
有个新来的、不太了解情况的男同事，打球打热了，很自然地拿起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隔着网子扔给林默：“林哥，接着！”
林默下意识接住。
几乎在同一时间，那瓶飞在空中的矿泉水，突然改变了轨迹，不是落入林默手中，而是“啪”地一声，轻轻落在了他脚边的沙地上。而那个扔水的男同事，脚下莫名一滑，哎呦一声，一屁股坐在了沙滩上，溅起不少沙子。
众人都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只当是巧合和意外。
只有林默，背后瞬间冒出一层冷汗。他不用回头，都能感受到遮阳伞下那道清冷的目光。他赶紧把水捡起来，没喝，而是放在一边，对着云瑶的方向，露出一个“我绝对守规矩”的讨好笑容。
云瑶微微扬了扬下巴，收回目光，继续慢悠悠地喝果汁。
傍晚，气氛更加放松，有人带来了吉他，大家围坐在草地上唱歌、玩游戏。
“真心话大冒险”这种经典环节自然不会缺席。几轮之后，瓶口不偏不倚，指向了林默。
大家顿时起哄：“林主管！选一个！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林默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云瑶，见她正静静地看着自己，眼神里看不出情绪，但契约手环的光芒似乎稳定而明亮。他硬着头皮：“真心话吧。”
一个平时爱开玩笑的同事立刻问道：“林主管，说出你女朋友最吸引你的三个特点！不许敷衍！”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却暗藏“杀机”。说少了显得敷衍，说多了可能触犯《守则》里关于“夸赞需真诚具体不得重复”的条款，而且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林默脑子飞速运转，小心翼翼地组织语言：“第一，单纯……呃，是心思纯净，不谙世故。”（避免使用可能引起歧义的词）
“第二，认真，做什么事都很专注，包括……学习凡间知识。”（隐晦地表扬她学习守则和社交规范）
“第三，”他顿了顿，看向云瑶，目光柔和下来，“她有时候会有些笨拙的举动，但出发点总是好的，很……可爱。”
这个回答既满足了问题，又暗合了《守则》要求，最后一句更是带上了真情实感。同事们发出善意的哄笑和掌声。
云瑶坐在那里，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耳根却悄悄红了，她端起果汁杯，掩饰性地喝了一口，眼神微微闪动。
林默看到她的反应，心里一块大石落地，感觉通过了一场重大考核。
夜晚，篝火晚会。
火光跳跃，映照着每个人的脸。经过一天的相处，同事们对云瑶的“奇特”已经有些习惯，甚至觉得她这种一本正经的反差萌有点可爱。大家喝酒聊天，气氛融洽。
云瑶依旧不怎么主动说话，但也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充满戒备。她安静地坐在林默身边，看着跳跃的火焰，听着凡人们的歌声和笑语，偶尔林默递给她烤好的食物，她会接过来，小口吃着。
当有人唱起一首舒缓的情歌时，林默感觉到云瑶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他转过头，看到她递过来一小块用仙术保持温度的、散发着清甜香气的仙果。
“契约第四条。”她低声说，眼神在火光下显得格外明亮。
林默接过仙果，咬了一口，满口清甜，仿佛一整天的紧张和疲惫都被抚平了。他看着云瑶在火光下柔和的侧脸，心中涌动着一股暖流。
也许，带她来团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虽然过程惊险刺激，充满了不可控的仙术风险，但似乎……也让他们的关系，在凡俗的热闹中，找到了一种奇特的平衡与贴近。
回房间的路上，云瑶忽然开口：“今日观察，凡间集体活动，虽略显喧闹，却也不失秩序。汝之间僚，多数尚算规矩。”
林默笑了：“那我的表现呢？符合守则要求吗？”
云瑶瞥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扬：“尚可。‘比例原则’把握得……差强人意。”
这大概是她能给出的最高评价了。林默笑着，自然而然地牵起了她的手。这一次，云瑶没有挣脱，任由他牵着，两人并肩走在度假村静谧的小路上。
星空之下，凡间与仙界的隔阂，似乎在这一次充满笑料与紧张的团建中，又消融了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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