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粮草风波的余波,在兵部侍郎孙望的囚车碾过朱雀大街的石板路时,终于尘埃落定。诏狱的铁门沉重合拢,连同二十余名牵涉其中的地方官与京官一同被钉上“贪墨”的烙印,朝堂之上一时风声鹤唳。可这场风波真正的暗流,却藏在张枫那笔解了燃眉之急的私财里——当八百万石粮食从江南商号的漕船直抵北疆军营时,不仅救了十万将士的性命,更像一根淬了冰的针,狠狠刺进了皇帝萧景琰的心里。
这位年仅二十五岁的镇国公,既无世家盘根错节的势力,又非科举出身的清流党羽,却凭着一己之力搅动朝堂、接济前线,那份跳出棋盘之外的能量与独立性,早已超出了萧景琰对“臣子”的所有认知。是肱骨,还是隐患?这个问题,连日来反复在年轻帝王的御案旁盘旋。
张枫离京赴北疆的前夜,暮色刚浸透皇城根的槐树,一辆乌木车厢、铜环磨得发亮的朴素马车,便悄无声息地转出了东华门。车夫头戴斗笠,腰间悬着的不是寻常马鞭,而是一柄裹着黑布的短刀;车旁随行的四名侍卫皆着青布短衫,袖口却隐约露出玄铁护腕,步伐沉稳得能压碎地砖下的青苔——这是只有皇帝亲卫“暗翎卫”才有的标识。马车一路避开闹市,最终停在了镇国公府后门那棵老槐树下,车轮碾过落叶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府内,福伯早已捧着一盏温茶候在门后。半个时辰前,他接到暗翎卫统领递来的密令,指尖至今还带着一丝微颤。见马车停下,他忙上前躬身引路,灯笼的光晕里,能看到他鬓角的白发随着脚步轻轻晃动。“贵客这边请,国公爷在书房候着。”他声音压得极低,连廊下挂着的宫灯都不敢多晃一下,仿佛生怕惊扰了这深夜里的秘密。
书房内,烛火跳动着映在巨大的北疆舆图上,张枫正俯身用银簪在图上标记——那是蛮族最近频繁活动的狼山牧场。舆图上密密麻麻的红圈与批注,早已盖过了原本的山川河流。听到脚步声,他抬头的瞬间,瞳孔微微一缩:来人一身月白锦袍,未戴冠冕,只束着一根玉簪,正是萧景琰。讶异不过转瞬,张枫立刻直起身,袍角扫过地上的铜制镇纸,发出轻响,他却顾不上这些,躬身便要行三叩九拜的大礼。
“微臣不知陛下驾临,有失远迎,望陛下恕罪。”
萧景琰上前一步,伸手虚扶,指尖触到张枫的衣袖,只觉布料粗糙——竟是寻常武官穿的粗布常服。“不必多礼。”他声音平和,听不出喜怒,“朕今夜心中烦闷,从宫里出来随意走走,走着走着,便到了爱卿这里。倒是叨扰了。”
说罢,他便自顾自地打量起书房。与其他勋贵府邸书房里的名人字画、玉璧金器不同,这里只有四壁书架,架上摆的多是兵书与北疆风物志,连个像样的摆件都没有。最显眼的,便是那张占了半面墙的北疆舆图,以及桌案上并排放着的两件物事:一架缩小的神臂弩模型,弩机上还缠着细细的牛筋;旁边是三块马蹄铁,边缘打磨得极为光滑——这是张枫上月刚奏请工部改良的形制,据说能让战马在雪地行军时少打滑。空气中没有熏香,只有淡淡的松烟墨香,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铁器冷意,那是军械模型上未除尽的铁屑味道。
“陛下忧心国事,夜不能寐,乃万民之福。”张枫垂着手,恭敬地将萧景琰引到上首的太师椅前,亲自提起桌上的锡壶,为他斟了一杯清茶。茶汤碧绿,是江南新贡的雨前龙井,却只用了一只普通的白瓷杯盛着——这还是去年母亲送来的家常茶具。
萧景琰接过茶杯,指尖碰了碰杯壁,温凉适宜。他却没有饮,目光重新落回桌案上的军械模型,指尖轻轻拂过神臂弩的扳机,似是随意地问道:“爱卿明日一早便要启程了吧?北疆天寒,蛮族骑兵又擅奔袭,至今未平;而朝中……”他顿了顿,语气里添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沉郁,“亦非铁板一块,有人总盯着你私粮济军的事不放。爱卿此去,面对内忧外患,可有十足把握?”
烛火映在萧景琰的脸上,能看到他眼底的红血丝——显然,这几日他也未曾安睡。张枫望着皇帝手中那杯未曾动过的清茶,心中已然明了:今夜这场“随意走走”,从来都不是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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