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无论如何,既站于此,每一次的努力都值得被看见。谁人不是拼尽全力,活成自己所能及的最好模样?
因此,我看得格外认真。
不论琴音是否流畅通透,不论字画是否尽善尽美,只要一曲终了、一笔落定,我都会轻击桌面,诚心诚意地道一声“好”。
她们望过来的目光中有惊讶、有羞赧,也有被认可后的明亮。
而我只是微微一笑,继续看下一个人的演出。
这深宫之中,能认真看见他人之人本就不多。我既在此席,便愿做那一个不吝掌声的看客。
我这般对席间每一位献艺者皆不吝赞许的态度,似乎又令斜下首那道目光的主人愈发不快了。
虽未回头,却分明觉得那一道视线如冷箭般,倏地刺掠而来,几乎想要在我侧颊灼出个洞来。
我心中不禁暗笑,这般沉不住气,不过是些许与人友善的态度,她便受不住了?
好戏尚未开场,她便已按捺不住……倒真叫我期待,接下来她又当如何。
此时总管公公尖细的嗓音又起:“接下来请思丹小姐上台——”
只见思丹款款起身,仪态端庄,莲步轻移间裙裾微漾,行至大殿中央,朝元熙的方向盈盈一礼,声如莺啼:
“陛下,方才诸位姐妹才艺精湛,令人赞叹。只是小女私以为,若只依次献艺,未免稍欠意趣。”
元熙闻言,略一挑眉,似被勾起兴致,含笑问道:“哦?那你倒说说,如何才算‘有趣’?”
思丹唇角轻扬,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流光,从容应道:“不若来一场才艺比试,设定彩头,略分高下。有较量,方有真章,也更添宴间之兴,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我执盏的手微微一顿,心下冷笑:果然来了。这般大费周章,无非是想寻个由头与我相较。
既是你苦心搭好了戏台,我又岂能不为你添一把火?
我低垂着眼眸,恍若未闻她那暗藏机锋的提议,只自顾自地伸出指尖,从面前的青瓷碟中拈起一块小巧的桂花糕,送入口中。
时值金秋,宫苑内处处弥漫着甜沁浓郁的桂花香气。
有人说金桂之香过于浓烈霸道,不懂收敛。
可我却不以为然,这般的张狂与霸道,恰是因其有恣意盛放的资本。
若将百花的香味比作豪杰,那么金桂的香气便是那力拔山兮的楚霸王,而幽香阵阵的丁香,则似那骁勇无匹的温侯吕布,各有其不容忽视的存在。
而我此刻,便是这繁华宴席间,一个悠然品评花香、细尝秋味的闲人。
思及此,不由得唇角弯起一丝极淡的笑意。
元熙的兴致果然被她这番话挑动,他略向前倾了身,笑问:“哦?那你欲请何人与你比试?”
思丹故作沉吟,目光在席间流转一圈,最终翩然落定在我身上。
她侧身抬手,不偏不倚指向我,声清如水:“小女子冒昧,想请嘉禾公主赐教。”
此言一出,满座皆静。席间隐约传来几声抽气之声——于接风宴上公然挑战远道而来的宾客,这有些不合待客之礼啊!
我似被这突如其来的点名惊住,匆忙咽下口中的桂花糕,睁大了眼,指尖迟疑地点向自己:“与我……?”
思丹神色笃定,颔首应道:“素闻江南女子灵秀多才,琴棋书画无所不精。今日恰逢盛会,思丹不才,愿请公主殿下切磋一二,亦让我等领略南国风雅。”
元熙唇角噙笑,转而望向我,目光中饶有兴味,也不知他究竟看出了几分我平日刻意端出来的温顺皮囊下的真相。
我连忙起身,面露惶惶之色,语带谦卑:
“思丹姑娘实在抬举了……我自幼被爹娘纵溺惯了,不过识得几个字、胡乱涂过几笔画,岂敢担‘多才’之名?若贸然应下,只怕反倒辱没了江南女儿的清誉。”
思丹见我推拒,眉眼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似已认定我不过是个绣花枕头。
她不再看我,转而面向元熙,郑重一礼:“切磋本为助兴,点到即止。还望陛下恩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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