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的客厅里，倪琳死死盯着电视。
屏幕上，蓝静莹那张朴素的脸在特写镜头下透着一股倔强。
屏幕外，倪琳的脸色比客厅的阴影还要沉。
她抓起遥控器，烦躁地把音量拧小，仿佛多听一秒都是折磨。
“老张，你看看这四个评委，一个个打了鸡血似的！尤其那个曲蕾，鬼叫什么？跟猫发情一样！这首《野子》……真有那么好？又怪又吵！”
张阳明的眼神还有些飘忽，显然还未从那首歌的巨大冲击里回过神。
作为一个男人，他更能领会那种“赤脚不害怕”的生命力。
听到妻子的抱怨，他喃喃自语般开口，眼神还没从电视上完全挪开：“说真的，这首《野子》意境太深了。你没听那姑娘说自己的经历吗？小地方出来的，大学都没上过，白天送外卖，晚上就酒吧大排档唱歌钻研音乐。这首歌配上她这个人……简直是绝了。”
“你——！”倪琳猛地转过头，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瞬间尖利起来，“张阳明！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你亲女儿还在场上跟人家pK呢，你倒好，还在这儿给我头头是道地点评上了？！”
张阳明这才回过神，意识到妻子要的不是乐评，只是一个情绪的垃圾桶。
他立刻换上一副敷衍的表情，摆着手安抚道：
“哎呀呀，你别激动嘛！激动什么！评委还没打分呢，分数不一定有咱们雪儿的高呢！”
他话音未落。
电视里，汪永华缓缓举起了打分牌。
一个数字，鲜红，刺眼，瞬间吞没了整个屏幕。
100。
张阳明脸上那点笑意僵住了。
他刚刚说出口的每个字，都像一记无形的耳光，火辣辣地抽回自己脸上。
“——100分！！！”谢昆的声音激动到破裂，几乎不是从喉咙里发出的，而是从胸腔里炸开的！
他像个孩子一样指着汪永华的方向狂吼：“满分！！！《超级女偶像》开播至今，第一个满分！由我们的天王导师汪永华，给到了蓝静莹！给到了这首《野子》！！！”
“喔————！！！”
选手候场的角落里，石青青死死攥着拳，压着嗓子爆出一阵欢呼！
陈杰希、杨铭和徐瑞三个大男生则爆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疯了似的撞在一起又叫又跳！
何慧婷更是毫无形象地蹦着，隔空冲舞台上的汪永华大喊：“汪天王！帅爆了！！！”
只有张蕊儿的内心五味杂陈。
她看着台上光芒万丈的蓝静莹，再想到此刻可能正躲在休息室里发抖的姐姐，一时间竟不知该为谁揪心。
孟云泽双手合十，脸憋得通红，嘴里神神叨叨：“下一个也满分！求求了宋老师！满分！满分！”
他没念几句，奇迹就已降临。
宋家明几乎与汪永华同步，也坚定举起了自己的牌子——又一个触目惊心的100分！
“又一个满分！！！”谢昆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他今晚的主持生涯已经攀上了珠穆朗玛，“宋家明老师也是满分！天哪！两位老师都是首次在节目里打出满分，却不约而同给了同一个人！这究竟是为什么？！”
汪永华拿起话筒，表情却有点“不爽”，他清了清嗓子，半开玩笑地对着镜头说：“说实话啊，许念这小子写的歌……我真不想给他打满分！”
这话一出，底下瞬间炸开了锅。
谢昆立刻嗅到了猛料的味道，紧追不放：“哦？汪老师此话怎讲？您和许念老师之间……有什么过节？”
“哎呀！”汪永华一拍大腿，“谢昆你忘了？上次的【大学艺术节】不就是你主持的！许念给山艺写的《我的未来不是梦》拿了冠军！这小子，是我们华艺毕业的，现在又在华艺当老师，胳膊肘却往外拐！我这个华艺大师兄，很不高兴！”
这番半真半假的“吐槽”瞬间冲淡了现场的火药味，台下响起一片会心的哄笑。
汪永华还嫌不够，直接隔空喊话：“许念！你小子给我听着！以后多给咱华艺争光！听见没！”
石景山的会议室里，郑涛乐得前仰后合：“嘿！这个汪永华，管得还真宽！”
许念也是哭笑不得。
舞台上，谢昆笑着继续顺着话追问汪永华：“那……既然您这么‘不高兴’，为什么还是给了满分呢？”
听到这个问题，汪永华脸上的笑意倏然敛去，换上一种近乎于朝圣般的肃穆。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最终如鹰隼般钉在蓝静莹身上，声音沉了下来。
“因为，我也是个搞音乐的。”
“而蓝静莹今晚演唱的《野子》，无论从演唱还是这首歌的质量，如果不是满分……”
他顿住，每一个字都像钉子，敲进所有人的心里。
“那我就不配，再坐在这个评委席上！”
“哐当！”
刺耳的碎裂声划破张雪儿休息室的死寂。
王奇峰将玻璃杯狠狠砸向地面，玻璃渣混着琥珀色的酒液四下飞溅。
他双目赤红，指着电视里的汪永华，喉咙里挤出野兽般的低吼：“汪永华！他妈的太不要脸了！他这是什么意思？！他这是在道德绑架！他话说的这么死，剩下的俩人谁还敢不打满分？！”
张雪儿缩在沙发角落，连呼吸都忘了。
她脑子里一遍遍回响着蓝静莹刚唱完的《野子》，这首歌像一棵挣脱了土壤的巨树，用蛮横的生命力将她的世界撞得支离破碎。
徐文杰给她写的那首甜腻的情歌，在这棵参天巨木面前，渺小得像一棵随时会被碾碎的野草。
云泥之别！
突然，妹妹张蕊儿说过的话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劈的她此刻头皮发麻——
“姐，许念……来找你报仇了！”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冻结了她全身的血液。
她呆呆地看着屏幕上那两个燃烧般的“100”，又瞥了一眼身边狂怒的王奇峰，心中只剩下一个卑微到尘埃里的念头：
观众投票……
求求了，观众投票……
一定要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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