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玄行天下

武王武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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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鹬蚌相争入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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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上回,帐内烛火因荀攸的进入而微微摇曳,将他清癯的身影拉长,投在帐幕之上。他方才一语,如石入静水,激荡起层层涟漪。原本因成公英精妙计策而振奋的气氛,瞬间变得更为凝练和专注。

简宇眼中闪过一丝极亮的光彩,他身体微微前倾,原本轻敲沙盘边缘的手指停了下来,显示出极大的兴趣。他并未立刻发问,只是用鼓励的眼神看着荀攸,等待他继续。然而,那微微前倾的姿态,已透露出他内心的重视。

成公英脸上的激动与些许自得尚未完全褪去,便被惊讶与好奇取代。他刚刚献上自以为万全之策,此刻荀攸不仅肯定,竟言尚有补充之法,能让效果更佳。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目光灼灼地望向荀攸,既有几分不服,更多的是想听听这“更完美”的计策究竟为何。

性如烈火的典韦瞪大了眼睛,挠了挠头盔,似乎觉得成公英的计策已经够直接痛快,不明白还能怎么“更好”。而沉稳的赵云,则目光微凝,流露出思索之色,显然意识到了荀攸话中“削弱更多”、“扫清更多障碍”的深层含义。

荀攸将众人反应尽收眼底,神色依旧从容。他缓步走向沙盘,与成公英并肩而立,目光落在郿县的微缩模型上,仿佛能穿透这木质象征,看到城内真实的剑拔弩张。他先是对成公英微微颔首,语气平和却充满肯定:“成公先生之策,里应外合,中心开花,已是上策。若能施行,破郿县如探囊取物。” 这一句先扬,既安抚了成公英,也彰显了他的气度。

随即,他话锋一转,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力量:“然,攸窃以为,破城易,定根难。西凉之患,在于其彪悍难驯,马、韩虽为首恶,其部众势力盘根错节。若仅是以我军之力速胜之,彼等败军之众,迫于形势暂降,心中未必帖服,日后若有机会,恐再生事端。”

他抬起清瘦的手指,轻轻点在马腾与韩遂两军的标记之间,仿佛在触摸那条无形的裂痕。

“故,攸之愚见,在于将此‘里应外合’之策,稍作演变,化为‘二虎竞食’之局。” 他目光扫过简宇和众将,最后落在成公英脸上,“成公先生欲使我军与韩遂假意联手,共击马腾,此为一重反间。吾计,则需再设一重反间,目标,直指马寿成。”

帐内寂静,唯有烛火噼啪作响。所有人都被这“双重反间”的概念吸引了。

荀攸继续阐述,语速不快,确保每个字都清晰入耳:“成公先生依原计,假意逃回或密信于韩遂,告知其丞相因故欲速战,愿与之‘合作’共击马腾。此计照常进行,以使韩遂深信不疑,并依计为我军打开通道。” 他看向成公英,成公英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这是他的计策基础,他自然明白。

“与此同时,”荀攸的手指移到了代表马腾势力的标记上,“需另遣一心腹死士,或‘不慎’让一名至关重要之俘虏逃回郿县,务必将一个消息带到马腾耳中。” 他顿了顿,眼中智慧之光流转,缓缓道,“消息便是:韩文约见大势已去,为求活路,已秘密与丞相勾结,约定于城内设下伏兵,欲诛杀马寿成,以其项上人头,作为归顺之晋见礼!”

此言一出,帐内响起几声轻微的吸气声。成公英瞳孔微缩,瞬间明白了此计的狠辣与精妙所在,脸上不禁露出叹服之色。他原本的计策是“骗韩遂打马腾”,而荀攸此计,是“让马腾和韩遂都以为对方要借外力灭了自己”!

荀攸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继续不疾不徐地分析,他的手指在沙盘上马、韩两军之间虚划,仿佛在拨动无形的丝线:“此计之妙,在于同时击中二人心中最脆弱之处。韩遂得成公先生之信,以为抓住救命稻草,得外援可图存甚至翻盘,必欣然应允,并积极准备‘配合’我军。而马腾得此‘密报’,惊怒交加,以其性格,岂肯坐以待毙?他对韩遂本已猜忌极深,此刻闻此‘噩耗’,必认定韩遂已起杀心。”

他抬起头,看向简宇,声音沉稳而有力:“丞相试想,当马腾认为韩遂已与我勾结,并布下陷阱要取他性命时,他会如何做?”

简宇目光深邃,已然明了,嘴角勾起一丝了然的笑意:“他会先下手为强。”

“丞相明鉴!”荀攸拱手,脸上也露出淡淡的笑容,“正是如此。马腾为求自保,必倾尽全力,抢先对韩遂发动猛攻。而韩遂,正翘首以待我军‘依约’入城助他,忽遭马腾全力攻击,他会作何想?”

一旁的赵云此时已然透彻,接口道:“韩遂会以为,要么是马腾识破了他的计划,要么……这正是与我军约定的动手信号。他必会奋力抵抗,甚至期待我军即刻入城夹击。”

“子龙将军所言极是。”荀攸赞许地点头,“如此,无需我军一兵一卒入城,马腾与韩遂二人,便会在猜疑、恐惧和自保的本能驱使下,在郿县城内爆发殊死内战!他们都会认为对方是叛徒,是必须要消灭的敌人,其战斗之惨烈,必将远超寻常攻城之战。”

他再次指向沙盘上的郿县模型,声音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冷静:“而我大军,此时当如何?非但不急于入城,反而应陈兵城外,作出严密围困、伺机而动的姿态。实则,是坐观虎斗。待其两军厮杀至筋疲力尽,伤亡惨重之际……”

简宇眼中精光爆射,抚掌接口,语气中充满了赞赏与决断:“届时,我军再以雷霆之势入城,或假借调停之名,或直接以平定乱局为由,收拾残局!如此,马腾、韩遂主力已自相残杀殆尽,我军代价最小,而战果最大!西凉军核心精锐经此一役,元气大伤,日后平定西凉,阻力大减!好一个‘二虎竞食’之策!公达此计,大善!”

成公英此时心服口服,深深一揖:“军师之谋,洞悉人心,环环相扣,英远不及也!此计不仅破城,更是诛心绝根之上策!” 他原本的计策是妙招,但荀攸之策,则上升到了战略层面,着眼的是更长远的安定。

典韦虽然对其中弯弯绕绕的谋略未必全懂,但听到最后可以等敌人自相残杀后再轻松收拾,也咧开大嘴笑了起来:“嘿嘿,这法子好!让他们狗咬狗,咱最后再去捡便宜!”

赵云亦是颔首,看向荀攸的目光充满敬佩。此计将人心算计到了极致,确实堪称完美。

帐内气氛再次高涨,但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振奋,而是一种对胜利更加笃定、对未来更加明晰的沉稳信心。烛火跃动,将荀攸清癯而睿智的面容映照得格外分明,他仅凭一番话语,便为即将到来的战事,勾勒出一幅更具优势的蓝图。

帐内烛火通明,方才定下的计谋已然转化为具体的行动。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紧张、兴奋与肃杀的气息。沙盘上的郿县模型,在火光映照下,仿佛已能听到即将响起的喊杀声。

简宇端坐主位,目光沉静地看向成公英,语气平和却不容置疑:“成公先生,烦你即刻修书一封,予那韩文约。内容嘛,便依你先前之计,言你已说服于孤,孤因东线事急,欲速战速决,愿与他里应外合,共击马腾。让他早作准备,约定信号,届时放开城门通道,助我大军入城。”

“英,遵命!”成公英精神一振,立刻应诺。他走到一旁早已备好笔墨简牍的案几前,跪坐下来,深吸一口气,铺开书信,提笔蘸墨。他的神情专注,笔走龙蛇,将归降后亟需立功的迫切,与对韩遂心理的精准把握,都倾注于笔端。

信中,他极力渲染简宇的“困境”与“诚意”,并再三保证此乃千载难逢之机,力劝韩遂不可迟疑。片刻,书信已成,他小心吹干墨迹,双手奉予简宇:“丞相,请过目。”

简宇接过书信,目光快速扫过,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先生文笔,切中要害,甚好。”

他轻轻将书信放在案上,手指在简册上敲了敲,随即抬眼,看向成公英,眼中掠过一丝意味深长的光芒,那光芒中带着几分狡黠,几分莫测高深:“不过,劳烦先生,再依此内容,誊写一封一模一样的。”

“再……写一封?”成公英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错愕与不解。他眉头微蹙,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他自信此信已足够取信韩遂,实在不明白为何要多此一举。

帐内侍立的赵云、典韦等人,眼中也流露出些许疑惑,唯有坐在下首的荀攸,垂眸不语,嘴角却似有若无地牵起一丝了然的弧度,仿佛已窥见丞相心中乾坤。

简宇并未直接解释,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那笑容如同平静湖面下暗藏的漩涡:“先生照办便是,孤,自有妙用。” 他的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探询的决断。

成公英虽满腹疑窦,但见简宇神色笃定,不敢多问,只得压下心中困惑,再次铺开一卷书信,依样画葫芦,将方才的书信一字不差地重新誊写了一遍。这一次,他的笔触少了几分激昂,多了几分谨慎与思索。写毕,再次呈上。

简宇将两封书信并排放在面前,仔细比对,确认无误后,脸上那抹高深莫测的笑容愈发明显。他小心地将两封书信用不同的锦囊分别装好,置于案头,仿佛在摆放两枚至关重要的棋子。“好了,第一步棋已落子。接下来,该请君入瓮了。” 他喃喃自语,声音虽轻,却让帐内众人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寒意。

次日,一个看似不经意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在关押俘虏的营地里悄然传开,并迅速变得有鼻子有眼:丞相有令,念及韩遂将军部属多是被迫从贼,只要诚心归顺,查实身份后,均可赦免,甚至发放路费遣返;但对于马腾的死党,因其屡次顽抗,罪大恶极,一经辨认,立斩不赦!

这消息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潭,在俘虏中激起了滔天巨浪。恐慌、猜忌、求生的欲望,在各种目光中交织碰撞。马腾军俘虏人人自危,面色惨白,仿佛死神已经举起了镰刀;而韩遂军俘虏中,则有人暗自庆幸,看到了生的曙光。

时机成熟,简宇在中军大帐外的空地上,设下公案,命人先将一批马腾军的俘虏押解上来。这些士卒衣衫褴褛,面带饥色,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不安。空旷的场地上,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持戟甲士肃立两旁,杀气森然。

简宇端坐案后,身披大氅,目光如电,扫过下面黑压压跪倒一片的俘虏,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尔等,是何人部下?”

俘虏们早已听闻那“区别对待”的传言,此刻面对简宇的威压,求生本能压倒了一切。短暂的死寂后,人群中响起一片混杂着颤抖的哀求声:

“丞相饶命!小人是韩遂将军的部下啊!”

“是是是,我们都是韩将军的人,是被马腾裹挟的!”

“求丞相明鉴,我等愿降!”

为了活命,他们争先恐后地宣称自己属于韩遂。简宇面无表情地听着,目光深邃,无人能窥知其内心所想。待声音稍歇,他才缓缓开口,语气平淡无波:“哦?皆是韩文约的部下?” 他似笑非笑地顿了顿,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那笃笃的声响,敲在每一个俘虏的心上。

随即,他拿起案头早已准备好的第一个锦囊,里面放着那卷由成公英亲笔所书、准备交给韩遂的密信。他并未直接将信交给俘虏,而是召来一名看似机灵、实则是他早已安排好的“领头”俘虏。那俘虏战战兢兢地爬上前,磕头如捣蒜。

简宇将锦囊递给他,声音压低了几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此锦囊,关乎韩遂将军与尔等性命。你需亲手交予韩将军,不得有误。告诉他,成公先生已安排妥当,依计行事,便可共图富贵。若敢遗失,或泄露半字……”

简宇没有说下去,但眼中的寒光已说明一切。

那“领头”俘虏双手颤抖地接过锦囊,如捧圣旨,连连磕头:“小人明白!小人一定送到!谢丞相不杀之恩!谢丞相!”

简宇一挥手,语气淡漠:“去吧,带着你的人,滚回郿县,告诉韩文约,孤,等着他的好消息。”

这批原属马腾的俘虏,如蒙大赦,千恩万谢,相互搀扶着,带着那封注定要掀起滔天巨浪的密信,仓皇又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朝着郿县方向踉跄而去。

简宇目送他们消失在辕门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端起案上的茶杯,轻轻呷了一口。站在他身侧的荀攸,目光追随着那些俘虏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似是赞叹,又似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凛然。他微微侧身,对简宇低语道:“丞相此招,虚实相间,人心尽在彀中矣。”

不久之后,简宇又如法炮制,召来了另一批俘虏,这批是真正的韩遂部下。他们原本心中还存着一丝希望,以为会得到优待。然而,当他们被押解到帐前空地时,感受到的气氛却截然不同。

简宇端坐案后,脸色阴沉,目光冷冽如冰。他扫视着跪在地上的俘虏,声音陡然变得严厉,带着一股肃杀之气:“方才放走的那批人,已自称是韩遂部下。如此说来,尔等,便是马腾的贼众了!”

此言一出,真正的韩遂军俘虏们如遭雷击,瞬间面无人色!他们万万没想到,之前为了活命而冒认身份的马腾军俘虏,竟成了他们的催命符!

“丞相饶命!冤枉啊!”

“我等才是韩遂将军的部下!前面那些人是冒认的!”

“丞相明察!我等对韩将军忠心耿耿啊!”

哭喊声、哀求声响成一片,有人甚至吓得瘫软在地,磕头不止,额头渗出血迹。简宇冷眼看着这场面,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冷笑。他任由恐慌蔓延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冰冷:“哦?尔等声称自己是韩遂部下,空口无凭,让孤如何相信?”

他目光一转,喝道:“令明何在?”

早已等候在一旁的庞德应声而出,他身形魁梧,面容刚毅,作为西凉旧将,对马腾、韩遂两部人马颇为熟悉。庞德上前,锐利的目光扫过地上瑟瑟发抖的俘虏,仔细辨认了一番,然后转身,对简宇抱拳躬身,声音洪亮:“启禀丞相,末将辨认,这些人,确系韩遂部下无疑。”

简宇闻言,脸上故意露出“恍然”和“缓和”的神色,微微颔首:“既如此,看来是孤错怪尔等了。”

他语气稍缓,但威压依旧:“既是韩文约的部下,死罪可免。”

俘虏们闻言,如同溺水之人抓住稻草,刚松了一口气。却见简宇又拿起了第二个锦囊,里面是那封一模一样的密信。

他召来这批俘虏中一个看似头目的人,将锦囊递给他,语气变得“语重心长”:“方才误会了尔等,这锦囊,你需亲手交予韩将军。内容至关紧要,关乎他能否摆脱马腾钳制,更关乎尔等所有人的生死前程。务必送达,若有差池,两罪并罚!”

那韩遂军的头目双手接过锦囊,比之前那个“领头”俘虏更加感激涕零,几乎要哭出来:“谢丞相不杀之恩!小人就是拼了性命,也定将锦囊送到韩将军手中!谢丞相!谢庞将军!”

简宇一摆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这批真正的韩遂军俘虏,带着劫后余生的巨大庆幸和对简宇“宽宏大量”的感激,也匆匆踏上了返回郿县的路。

看着这两批怀着不同心境、却带着相同“任务”的俘虏相继离去,简宇一直紧绷的脸上,终于缓缓绽开一抹毫不掩饰的、充满得意与算计的笑容。那笑容在跳跃的篝火映照下,显得格外深邃难测。

荀攸轻轻抚掌,走到简宇身侧,望着远处郿县方向上渐渐黯淡的尘土,语气带着由衷的叹服,低声道:“丞相此举……真乃洞悉人性之极。先以流言使其互疑,再以生死迫其互骗,最后投以完全相同之诱饵……马腾、韩遂接到这来自不同‘自己人’送来的、内容一致的密信,其猜忌必将瞬间升至顶点。此计对人心利用之妙,之……深刻,攸,拜服。”

他本想说“毒辣”,但话到嘴边,换成了更含蓄的“深刻”。

连一向沉默寡言、被誉为“毒士”的贾诩,此刻也微微动容,他捻着胡须,目光复杂地看了简宇一眼,轻声感叹道:“文和亦未曾想,丞相……竟能将虚实之道,运用到如此地步。如此一来,马韩二人,想不拼命都难了。” 语气中,竟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凛然。

而成公英,早已是心潮澎湃,对简宇的敬畏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他原本以为自己献上的已是奇谋,荀攸补充的更是妙策,却万万没想到,丞相简宇在具体执行时,竟能施展出如此翻云覆雨、将人心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手段。

这已不仅仅是军事谋略,更是深不可测的权术与心术!

他深深躬身,声音带着颤抖:“丞相神机妙算,鬼神难测!英……五体投地!”

面对众人的惊叹与拜服,简宇只是淡然一笑,那笑容中充满了掌控一切的自信。

他站起身,掸了掸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目光再次投向沙盘上那座孤城郿县,语气平静却斩钉截铁:“戏台已搭好,角儿也已入场。接下来,我等便静待好戏开场吧。传令各营,依计行事,准备收网!”

命令下达,整个军营如同精密的机器,开始围绕着这个狠辣而精妙的计划,高速运转起来。郿县的命运,在这一连串的谎言与算计中,似乎已然注定。

郿县城内,气氛与简宇大营的运筹帷幄相比,显得格外压抑和紧张。昔日还算协调的布防,如今已泾渭分明地划成了两块,马腾与韩遂的部队各占一方,巡逻队相遇时,眼神中都充满了警惕与敌意,空气中仿佛弥漫着无形的火药味。

马腾的临时府邸内,气氛同样凝重。马腾身着常服,但腰间的佩剑并未解下,他眉头紧锁,在厅中来回踱步,络腮胡须随着他沉重的呼吸微微颤动。连日的猜忌和围城的压力,让他眉宇间充满了疲惫与焦躁。

“父亲,” 一个清亮而带着英气的声音响起,马云禄一身利落的戎装,从侧门步入厅中。她身姿挺拔,容貌俏丽,但眉眼间亦笼罩着一层忧色,“听说有一批我们被俘的弟兄回来了?”

马腾停下脚步,看向女儿,沉重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嗯,刚得到的消息。人正在侧院,说是……简宇放他们回来的。” 他特意加重了“简宇放他们回来的”这几个字,语气中充满了怀疑。

马云禄柳眉微蹙:“简宇会如此好心?父亲,此事恐防有诈,或许是奸细。”

“为父也是这般想。”马腾沉声道,右手下意识地握紧了剑柄。

“但眼下城中兵力吃紧,若真是忠心归来的旧部,也是一股助力。不过……”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不得不防。云禄,你随我一同前去,你眼力好,且武艺高强,万一有变,也可应对。”

“女儿明白。”马云禄郑重点头,手也按在了自己的佩剑之上。

父女二人带着一队精锐亲兵,来到侧院。院中,几十名衣衫褴褛、面带菜色的降卒正忐忑不安地站着,他们身上只有单薄的囚衣,在初冬的寒风中瑟瑟发抖。看到马腾到来,这些人立刻跪倒一片,声音带着哭腔和激动:

“将军!将军!我等回来了!”

“参见将军!”

马腾目光如电,缓缓扫过这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面孔,他们确实是自己麾下的士卒,那种历经磨难后见到主心骨的激动之情,不似作伪。但他并未放松警惕。他带来的亲兵上前,再次对这些降卒进行了仔细的搜身,确认他们身上除了破烂衣衫,并无任何利器等危险物品。

搜身完毕,亲兵头目对马腾微微点头示意安全。马腾紧绷的脸色这才稍稍缓和,他大步上前,虚扶一下,声音刻意放得沉稳洪亮,带着一种主将的威严与抚慰:“都起来吧!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诸位弟兄受苦了!能突破重围归来,足见忠心!我马寿成,绝不会亏待忠于我的弟兄!”

这番话语,让这些降卒更是感激涕零,有人甚至哽咽起来。院中的气氛,似乎因这“主从重逢”而显得有几分悲壮和缓和。

然而,就在这时,跪在人群前排的一名小头目模样的士卒,脸上却闪过一丝极其挣扎和恐惧的神色。他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趁着马腾话音刚落的间隙,猛地以头抢地,声音颤抖着高声道:“将军!将军恕罪!小的……小的还有一事禀报!”

这一声呼喊,瞬间将刚刚缓和的气氛再次拉紧。马腾目光一凝,落在说话者身上。马云禄也下意识地向前半步,手按剑柄,警惕地注视着那人。

“何事?”马腾沉声问道,语气中已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那小头目不敢抬头,颤抖着手,从怀中贴身处,取出了一个虽然有些脏污、但明显质地精良的锦囊!这锦囊在他破烂的衣衫衬托下,显得格外扎眼。

“这……这是……”小头目声音发颤,“是那简宇,命小人……务必要亲手交给……交给韩遂将军的锦囊!”

“什么?!”

马腾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他身边的亲兵也瞬间紧张起来,刀剑半出鞘,将马腾和马云禄护在中间。

马云禄更是俏脸生寒,厉声喝道:“你好大的胆子!既是交给韩遂的锦囊,为何会在我父亲面前拿出?!” 她瞬间想到了无数种可能,包括这是韩遂和简宇勾结的铁证,也可能是简宇的反间计,但无论如何,这锦囊的出现,都意味着极大的凶险。

那小头目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小姐明鉴!将军明鉴!非是小人有意隐瞒,实在是……实在是迫不得已啊!” 他涕泪横流,将简宇如何区分对待俘虏,如何逼迫他们冒充韩遂部下才能活命,又如何将这锦囊交给他,命他必须亲手交给韩遂的经过,断断续续地哭诉了一遍。

“……那简宇说,若不能锦囊送到韩将军手中,便要……便要我等所有人的性命……小人等贪生怕死,又想着或许能借此机会逃回将军身边,这才……这才斗胆隐瞒,望将军恕罪啊!” 他一边说,一边磕头不止。

马腾听着他的哭诉,脸上的肌肉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开始扭曲。尤其是听到“简宇下令,韩遂部下可活,马腾部下格杀勿论”这一句时,他额头上青筋暴起,一双虎目几乎要喷出火来!

“韩——文——约!” 马腾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声音低沉如同受伤的猛虎咆哮。之前所有的猜疑,所有的不安,此刻仿佛都找到了确凿的证据!简宇的区别对待,不正说明韩遂早已暗中投诚了吗?!否则,简宇为何独独对韩遂部下网开一面?!

他一把夺过那名小头目手中紧握的锦囊,粗暴地扯开丝线,取出了里面的密信。他展开密信,目光急速扫过上面的字迹。对他来说,那再熟悉不过的成公英笔迹,那清晰无比的里应外合的计划,那约定共同剿灭他马腾的狠毒言辞……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刺入他的心脏!

“噗——” 马腾气血攻心,竟猛地喷出一小口鲜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父亲!” 马云禄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扶住他。

马腾却猛地推开女儿,用带血的手紧紧攥着那封密信,因极度愤怒而变得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韩遂军营地方向,整个人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他之前还对韩遂是否真的投降抱有最后一丝侥幸,此刻,这封“铁证如山”的密信,将他最后的理智彻底摧毁!

“好!好一个韩文约!好一个里应外合!” 马腾的声音嘶哑,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和杀意,“你既不仁,就休怪我不义!”

他猛地转身,对着身边的心腹将领,用尽全身力气咆哮道:“传令下去!所有将士,即刻备战!弓上弦,刀出鞘!随我——诛杀叛贼韩遂!”

“父亲,是否再……” 马云禄还想劝谏,需谨慎行事。

“不必再议!” 马腾粗暴地打断她,他扬起手中的密信,状若疯魔,“证据确凿!他韩遂与简宇勾结,欲置我于死地!难道我们要坐以待毙吗?!”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眼中只剩下疯狂的杀意:“他不是约了简宇里应外合吗?哼,我让他等不到简宇!去,以我的名义,请韩遂过来,就说有要事相商,关于……如何应对简宇大军!他若来,便在宴席上动手!他若不来……”

马腾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配上嘴角的血迹,显得格外可怖:“午时一到,全军出击,强攻韩遂大营!今日,这郿县城内,有他无我,有我无他!”

命令一下,整个马腾军控制的区域瞬间如同炸开的马蜂窝,充满了紧张的战前准备气氛。士兵们虽然不明就里,但主将的暴怒和杀气感染了每一个人。战争的阴云,不再仅仅笼罩在城外,更浓重地压向了城内韩遂的军营。郿县的内战,一触即发。

与马腾府邸的压抑愤怒相比,韩遂所在的城西大营,气氛原本带着一丝诡异的期盼与躁动。韩遂身材瘦削,眼神锐利中带着几分狡黠,此刻他正坐在主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心中反复思量着成公英离去后的局势,以及简宇大军围城的压力。方才马腾派人请他赴宴,他推脱不去,正是等待时机。

“将军!” 一名亲兵快步闯入,脸上带着几分喜色,“好事!有一批我们之前被俘的弟兄,从简宇大营逃回来了!”

“哦?” 韩遂眼中精光一闪,猛地坐直了身体,“逃回来的?多少人?速速带来见我!” 他心中疑窦丛生,简宇军纪严明,岂会让人轻易逃脱?但这毕竟是自己旧部归来,若真如此,无疑是雪中送炭。

很快,几十名同样衣衫褴褛、但精神面貌似乎比马腾那边俘虏稍好一些的士卒被带了进来。他们一见韩遂,立刻跪倒,哭声和诉说声比马腾那边的降卒更为“情真意切”:

“将军!我等无能,被简宇所擒,今日方能逃回,再见将军天颜!”

“将军,我等日日思归,终于盼到今日了!”

韩遂仔细打量着这些人,确实是他麾下的面孔,那种劫后余生的激动不似伪装。但他生性多疑,并未立刻相信,而是沉声问道:“简宇大营守备森严,你等是如何逃脱的?在彼处,可见到什么、听到什么?细细说来,不得有半字虚言!”

俘虏们早已准备好说辞,此刻争先恐后,七嘴八舌地哭诉起来,仿佛要将满腹的“委屈”和“见闻”倾泻而出:

“将军明鉴!简宇大营确是严密,但我等被关押之处,靠近校场,每日都能看到敌军操练……”

“是啊!有一事,千真万确,是我等几十双眼睛亲眼所见!” 一个机灵的俘虏抢着说道,脸上露出夸张的惊恐和确信表情,“是庞德!将军,是庞德庞令明啊!”

“庞德?” 韩遂眉头一拧,身体前倾,对这个名字极为敏感。庞德是马腾麾下骁将,其勇猛西凉皆知。

“对!就是庞德!” 另一俘虏立刻接口,说得唾沫横飞,“我等看得清清楚楚!他穿着简宇军中将官的衣甲,在校场上演练兵马,神态自若,与那简宇麾下的赵云、典韦等将有说有笑,分明是……分明是早已归降了!”

“没错!” 又一人补充道,煞有介事地比划着,“小的还亲耳听到简宇军中的兵卒议论,说庞将军深得简宇赏识,日后必得重用!还说什么……马腾识时务,连麾下大将都带头弃暗投明了!”

这些经过精心设计的“亲眼所见”和“亲耳所闻”,如同毒刺,一根根扎进韩遂的心里。他本就对马腾充满猜忌,此刻听到庞德降敌的消息,更是疑心大起!庞德是马腾心腹,他若投降,马腾岂能不知?甚至……这会不会就是马腾授意的?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在他脑中浮现:难道马腾真的早已和简宇暗通款曲?

俘虏们观察着韩遂阴晴不定的脸色,知道话已见效,又继续加码,哭诉起简宇的“区别对待”:

“将军,简宇还公然放话,说只杀马腾死党,说我等是胁从,若能悔悟,可饶不死!”

“前几日,简宇提审了一波人,说是马腾的部下,当场就拉出去全砍了!人头就挂在辕门上示众!惨不忍睹啊!”

“我们吓坏了,后来简宇审我们,我们咬死是将军您的部下,他……果然就没有杀我们,只是关着,看守也松了些……”

“今日营中似乎有调动,守备松懈,我等才寻机拼死逃了回来,只为给将军报信啊!”

这番真假混杂的哭诉,尤其是“庞德降敌”和“区别对待”的细节,如同最后的重锤,几乎彻底动摇了韩遂的疑虑。难道……简宇真的有意招降我,而马腾早已不可信任?他心中那个模糊的念头越来越清晰。

就在这时,俘虏中那名头目,如同计划好的那般,小心翼翼地掏出了那个锦囊,双手高举过顶,声音带着刻意的颤抖和神秘:“将军!小的逃出来前,那简宇还秘密召见了小的,让小的务必将此锦囊亲手交予将军!说……说关乎将军生死存亡,乃至……富贵前程!”

锦囊!

韩遂的心猛地一跳!他强压住激动,示意亲兵将锦囊取来。他接过锦囊,触手是冰凉的丝绸质感,他深吸一口气,撕开锦囊,取出了里面的密信。展开一看,果然是成公英的笔迹!

信中的内容,与他期盼的几乎一模一样:成公英已成功说服简宇,简宇因东线吃紧,急于回师,愿与韩遂合作,里应外合,共击马腾!信中甚至还提到了具体的联络方式和大概的行动时间!

“天助我也啊!” 韩遂心中狂喜,脸上控制不住地露出笑容,连日来的阴霾和恐惧仿佛一扫而空!成公英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简宇果然选择了与他合作!如此一来,不但困局可解,甚至还能借简宇之力,除掉马腾这个心腹大患,日后在西凉……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光明的未来。

他反复看着密信,确认每一个字,喜悦冲昏了他的头脑,让他暂时忽略了许多不合常理的细节,比如为何简宇会让俘虏带信,为何这信能如此“顺利”地送到他手中。

然而,就在他沉浸在狂喜之中,准备召集心腹商议如何配合简宇行动之时——

“报——!!!”

一声凄厉、惊慌的呐喊划破了营地的喧嚣!一名浑身浴血、彪悍无比的军校两步并作一步地冲了进来,正是他麾下猛将阎行!阎行脸上沾满血污,神情惊怒交加,甫一进帐便单膝跪地,嘶声吼道:

“将军!大事不好!马腾!马腾那狗贼,突然起兵,正猛攻我军营寨!前线弟兄们猝不及防,死伤惨重!”

“什么?” 韩遂脸上的狂喜瞬间冻结,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震惊和难以置信!他手中的竹简“啪嗒”一声掉落在案几上,“马腾……他怎敢!”

一瞬间,电光石火间,一个“合理”的解释在他脑海中炸开:是了!一定是马腾!马腾也知道了简宇与我联络的消息!他做贼心虚,怕我与他联手简宇先灭了他,所以要先下手为强!他想在我与简宇汇合之前,先把我吃掉!

惊愕迅速转化为滔天的愤怒!韩遂猛地站起,因极度愤怒而面容扭曲,瘦削的身体气得发抖。他指着帐外杀声传来的方向,目眦欲裂,声音尖厉地咆哮:“马腾!无耻狗贼!你竟敢如此!你想先灭了我?做梦!”

他一把抓起案上的密信,仿佛那是他正义的凭证,对着阎行和帐内惊慌的将领们吼道:“诸位都看到了!马腾此贼,勾结简宇不成,如今见事情败露,便欲杀人灭口!他想各个击破?我韩文约岂是任人宰割之辈!”

“阎行!”韩遂猛地抽出佩剑,剑锋直指帐外,“集结所有兵马!随我杀出去!诛杀马腾这个反复无常的无耻之徒!”

“末将遵命!”阎行早已憋了一肚子火,此刻见主将下令,立刻抱拳领命,转身冲出大帐,怒吼着组织抵抗和反击。

韩遂提着剑,大步向外走去,原本的狂喜已被疯狂的杀意取代。他最后看了一眼那封“救命”的密信,此刻在他眼中,这信更是坐实了马腾的“背叛”和“凶狠”。他不再有任何犹豫,只剩下你死我活的决绝。

郿县城内,短暂的死寂被彻底打破,马腾军与韩遂军,这两支昔日曾并肩作战的部队,在这座被围困的孤城中,悍然撞在了一起。刀剑碰撞声、喊杀声、惨叫声瞬间响彻云霄,一场血腥的内战,就在简宇的精心策划下,以最激烈的方式爆发了。

郿县城内原本用于抵御外敌的街巷,此刻已沦为同室操戈的修罗场。喊杀声、兵刃撞击声、垂死哀嚎声混杂在一起,直冲云霄。鲜血染红了残破的旗帜和冰冷的石板,双方士卒如同疯狂的野兽般撕咬在一起,每一刻都有人倒下。

在战况最为激烈的中心街区,两股洪流狠狠对撞后,竟短暂地分开了一道缝隙。浑身浴血、甲胄染红的马腾,在一群亲兵悍将的簇拥下,终于看到了被阎行等将护在核心的韩遂。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马腾双目赤红,几乎要喷出火来,他手中那柄巨大的伏波烈风刃斜指地面,刃身暗哑的寒光映照着他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庞。他催马上前几步,声如炸雷,盖过了周围的厮杀声:

“韩遂!无耻老贼!你勾结简宇,卖友求荣,背叛我西凉子弟!今日,我马寿成便要替天行道,清理门户!”

对面的韩遂,瘦削的脸上此刻也满是狰狞,他手中的 乱风戟一横,毫不示弱地“呸”了一口,尖厉的声音带着刻骨的讥讽:

“马腾!你休要在此贼喊捉贼,血口喷人!分明是你这厮首鼠两端!你麾下大将庞德早已归降简宇,你那宝贝女儿马云禄,更与那简宇麾下的赵云眉来眼去,不清不楚!西凉军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还敢在此大放厥词?今日,我韩文约便要诛杀你这叛徒,以正视听!”

“你放屁!” 马腾最恨人提及庞德之事,更恼火韩遂污蔑自己女儿,这简直是往他心头的怒火上又浇了一瓢热油。他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立刻将韩遂碎尸万段。

韩遂见马腾暴怒,心中更是认定他心虚,冷笑一声,提出了一个看似公平实则凶险的建议:“马腾!休要徒逞口舌之利!你我争雄西凉多年,今日便做个了断!不须多言,我两个各不许用军士,只自并输赢,各看本事!你敢否?!”

这话正中马腾下怀!他早已想亲手刃此獠,以解心头之恨!马腾大吼一声:“有何不敢!正合我意!纳命来!”

话音未落,马腾已猛夹马腹,座下战马嘶鸣一声,如离弦之箭般冲出!他周身竟隐隐有气流开始盘旋,卷起地上的尘土草屑,那是他风属性罡气激荡的征兆!

“韩遂老贼,接我 狂风卷!” 马腾声若洪钟,巨大的 伏波烈风刃随着他的怒吼猛然挥出!并非直劈,而是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刀锋过处,竟真的卷起一道肉眼可见的烈风漩涡,带着撕裂一切的气势,朝着韩遂席卷而去!风声呼啸,刺人耳膜。

韩遂眼神一凛,不敢怠慢,他深知马腾勇力。只见他手腕一抖,乱风戟如毒蛇出洞,戟尖急速颤动,划出无数令人眼花缭乱的虚影,同时他口中大喝:“风飘飖!”

他的身形连同戟影,仿佛瞬间化作了一缕难以捉摸的飘风,竟险之又险地贴着马腾那狂暴的刀风边缘滑过,乱风戟借着巧劲一引一带,将部分风力卸向一旁,吹得旁边观战士卒的衣甲猎猎作响。

两人错马而过,第一回合竟是平分秋色!

“老贼有点长进!再看这招,迅颷袭!” 马腾拨转马头,攻势更疾!他整个人与战马仿佛合为一体,速度骤然提升,如同贴地疾飞的狂飙,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伏波烈风刃借着这恐怖的冲势,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白光,直刺韩遂中宫!这一击,将速度与力量结合到了极致!

韩遂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凌厉杀气,须发皆张,他狂吼一声,身上一股彪悍野性的气息爆发出来,正是他融合羌胡战法练就的绝技:“羌胡勇!”

刹那间,韩遂仿佛化身西凉戈壁上的悍匪头领,乱风戟不再闪避,而是以硬碰硬的姿态,戟杆横栏,戟尖斜挑,悍然迎向马腾的疾风突刺!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爆开!刀戟相交处,火星四溅!强烈的气浪以两人为中心向外扩散,吹得地面飞沙走石!两人胯下战马同时希津津长嘶,被巨大的反震力推得各自后退数步。

“哈哈哈!马寿成,你也不过如此!” 韩遂虽觉手臂酸麻,但嘴上毫不示弱,出言嘲讽,意图激怒马腾。

“哼!休得猖狂!厉风劲伐!” 马腾怒火更炽,伏波烈风刃舞动开来,不再追求单一的快或猛,而是化作了连绵不绝、如狂风摧折林木般的狂暴攻势!一刀快似一刀,一刀狠过一刀,刀风呼啸,将韩遂周身要害尽数笼罩!

韩遂面色凝重,将 乱风戟舞得密不透风,施展出精妙戟法“祸廷戟袭”,戟影重重,如乱世灾祸降临,时而格挡,时而诡异地反击,专挑马腾攻势转换间的细微破绽下手。两人刀来戟往,伏波烈风刃的狂猛霸道与 乱风戟的刁钻狠辣激烈碰撞,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转眼间,两人已酣战五十回合!依旧是难分高下!两人皆气喘吁吁,汗透重甲,但眼神中的杀意却丝毫未减。

“韩遂老儿,你就这点能耐吗?!” 马腾喘着粗气,厉声喝道。

“马腾!休要得意,看我绝技——西凉镇疆杀!” 韩遂心知久战不利,须出绝招!他猛地一提缰绳,战马人立而起,他全身的罡气疯狂注入 乱风戟,那长戟仿佛活了过来,发出低沉的嗡鸣,一股惨烈、肃杀、仿佛要镇压西凉万里疆场所有不服的恐怖气势凝聚于戟尖,随即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致命寒芒,朝着马腾当头罩下!这一戟,蕴含了他毕生功力和称霸西凉的野心!

“来得好!暴风吼天砍!” 马腾亦知到了决胜时刻,他须发戟张,仰天发出一声如同暴风咆哮般的怒吼,周身气流疯狂旋转,几乎形成一个小型龙卷!他双手紧握 伏波烈风刃那巨大的刀柄,将全身力量乃至满腔的愤怒都灌注其中,刀身发出刺目的光芒,迎着韩遂那绝杀一戟,悍然对砍而去!这一刀,势要将天空都吼破、砍裂!

两股至强风属性罡气、两种极致杀意,即将进行最惨烈的对撞!所有目睹这一幕的士卒,无论是马腾军还是韩遂军,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刀戟即将碰撞的前一刹那,异变陡生!

韩遂人立而起的战马,前蹄即将落下之际,一只马蹄恰好踩在了一具不知是马腾军还是韩遂军阵亡士兵的滑腻内脏上!那战马虽是久经沙场的骏骑,但这突如其来的、钻心的滑腻感让它发出一声惊恐的嘶鸣,庞大的身躯瞬间失去了平衡,不由自主地向侧前方猛地一个趔趄!

这一个小小的意外,在这电光石火的决胜关头,却产生了诡异的效果!

韩遂正将全身力量和精神集中于这“镇疆一戟”上,坐骑的突然失衡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毕竟是沙场老将,临危应变能力极强,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竟凭借腰腹惊人的力量,顺势将失衡之势转化为一个诡异的侧旋!

同时,手中那凝聚了全身功力的乱风戟也随之变招,原本一往无前的直刺下劈,竟在瞬间化作了一道诡谲莫测、轨迹刁钻的斜削!戟尖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不再是硬撼马腾的刀锋,而是巧妙地避其锋芒,如同毒蛇般噬向马腾因全力挥刀而露出的右臂腋下空门!

这一下变招,可谓险中求胜,将败招化为了杀招!完全出乎了马腾的意料!

马腾的“暴风吼天砍”是凝聚了全身力量的直线猛攻,讲究的是一往无前、摧枯拉朽。他见韩遂马失前蹄,本以为胜券在握,力道更是用到了十二分,哪里想得到韩遂在如此狼狈的情况下,还能使出如此精妙而狠毒的反击?

“不好!” 马腾心中警铃大作,但刀势已老,想要变招格挡已然不及!他只能拼命将身体向左一侧,同时尽力收回几分力道。

“嗤啦——!”

一声令人牙酸的撕裂声!

乱风戟那锋利的月牙小枝,险之又险地擦着马腾的腋下铠甲划过,虽然没有直接切开甲胄重伤马腾,但那蕴含其上的凌厉罡气以及巨大的冲击力,却狠狠撕扯了一下!

“呃啊!” 马腾发出一声闷哼,只觉右半边身子如同被高速奔驰的烈马撞中,一阵剧痛传来,整条右臂瞬间酸麻无力,凝聚的罡气几乎溃散!那势大力沉的“暴风吼天砍”更是因此彻底失去了准头和大部分威力,伏波烈风刃带着残余的力道,几乎是擦着韩遂的战马前腿劈在了地上!

“轰!” 地面被劈开一道深深的沟壑,尘土飞扬!

而韩遂,虽然凭借匪夷所思的应变和精准狠辣的反击,险险伤到了马腾,但他自己也不好过。战马彻底失衡,将他重重地甩了出去!他在空中勉强调整姿势,落地时依旧踉跄了七八步,用乱风戟猛地拄地,才勉强稳住身形。

但五脏六腑如同移位般难受,一口逆血涌上喉咙,又被他强行咽了下去,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握着戟杆的手微微颤抖,刚才那一下,他也几乎是耗尽了心力与体力。

这电光火石间的交锋,结果是:马腾右臂受创,攻势被破,气血翻腾;韩遂狼狈坠马,内息紊乱,显然也受了内伤。但相比之下,马腾吃了暗亏,攻势被瓦解,而韩遂虽狼狈,却成功化解了杀身之祸并反击得手!可谓韩遂险胜半招!

此刻,马腾单手持刀,右臂暂时难以发力,又惊又怒地瞪着数丈外勉强站定的韩遂,正欲强提一口气,不顾伤势也要上前将这老贼斩杀。

然而,就在马腾这旧力刚去、新力未生,因受伤而出现短暂迟滞的千钧一发之际——

“韩遂狗贼!安敢伤我父亲!纳命来!”

一声清冽却充满暴怒的断喝,如同惊雷般炸响!一道白色的闪电,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从马腾军阵中狂飙而出!正是按捺不住的马超马孟起!

他方才见父亲与韩遂硬拼,心已提到嗓子眼,又见韩遂坠马,父亲身形微顿,护父心切兼之早已对韩遂恨之入骨的马超,将这瞬间的停顿误判为父亲可能力竭或受伤,再也无法坐视!他忽略了单挑的规则,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趁你病,要你命!杀了韩遂,保护父亲!

只见马超人借马势,马助人威,手中龙虎头湛金枪化作一点夺命寒星,速度快得超越了声音,后发先至,直刺韩遂因坠地受伤、旧力已尽新力未生而露出的侧翼空门!这一枪,含怒而发,凌厉无匹!

韩遂刚刚稳住身形,体内气血翻腾,根本没想到马超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插手,面对这石破天惊的一枪,他再想格挡或闪避已是万万不能!正是:

伏波文约两败伤,孟起惊雷破危局。

欲知韩遂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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