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城门在身后彻底闭合,将外界冥渊大军的咆哮与毁灭性能量的冲击彻底隔绝。一瞬间,仿佛从血腥的修罗场踏入了绝对的静谧仙境。
门内是一条宽阔无比的玉石长街,街道两旁是琉璃雕琢、仙光流转的亭台楼阁,飞檐斗拱间有灵雀虚影啼鸣,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琼花异香。云雾在脚下流淌,柔和而纯净的灵气几乎化为实质,呼吸之间都感觉神魂被洗涤。远处隐约有缥缈的仙乐传来,空灵悠远,不似凡间之音。
这里的一切都美得如同最完美的梦境,找不到一丝瑕疵,却也感受不到任何“生”的气息。那些灵雀是光影所化,琼花是灵气凝结,仙乐仿佛源自法则本身的自鸣。整座仙城,更像是一件精致无比、却空空荡荡的艺术品。
“这里……就是蜃楼仙城?”韩枫收起巨剑,好奇地打量着四周,他体表的暗金罡气在此地纯净灵气的浸润下,都显得更加凝练了几分。
“好奇特的地方,感觉像是……一个被定格在最美瞬间的梦。”柳如烟轻声说道,她的幻术天赋让她对此地的幻梦法则感知尤为敏锐,但也感到一种难以融入的隔阂。
玄月默默感知着四周,眉头微蹙:“很安静,但并非没有危险。我的箭矢能感觉到一些隐晦的……‘视线’。”
钱多多和星痕将青莲之舟缩小收起,走到众人身边。钱多多拿出几个罗盘法器,只见指针疯狂乱转,根本无法定位。“这里的空间结构和能量场太异常了,所有探测手段几乎失效。”
林逸眉心的心灯印记散发着温和而稳定的光芒,将众人笼罩,抵御着此地无处不在、虽无恶意却可能潜移默化影响心智的幻梦法则。他感受着心灯传来的微弱悸动,那是与“太虚琉璃焰”之间的玄妙感应。
“跟紧我,不要被眼前的景象迷惑。”林逸沉声道,目光投向长街的尽头,那里云雾更深,仿佛通往仙城的核心,“太虚琉璃焰的感应来自那个方向。但此地绝非表面看来这般平和,冥渊的力量能渗透进来,说明仙城内部必有漏洞或被其利用的规则。”
一行人沿着玉石长街谨慎前行。街道两旁的建筑美轮美奂,有些殿宇门户大开,里面珠光宝气,神兵利器随意陈列,丹香药气扑面而来,仿佛在邀请他们进入获取。但林逸心灯照耀之下,能清晰看到那些宝物、丹药大多只是高阶的幻象,蕴含的法则残缺,一旦贸然触碰,很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甚至被拉入更深层的幻境。
偶尔,他们也会遇到一些由纯净灵气或残存神念凝聚而成的“仙城居民”虚影,它们或对弈,或赏花,或论道,神态悠然,但对林逸等人的经过视若无睹,仿佛他们才是此地的幻影。
前行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的道路出现了分叉。一条继续通往云雾深处,另一条则蜿蜒通向一座被七彩霞光笼罩的琉璃宝塔。而心灯对太虚琉璃焰的感应,在此地变得模糊起来,似乎两条路都可能存在。
就在众人犹豫之际,那座琉璃宝塔的大门,无声无息地自行打开了。门内并非塔内景象,而是一片旋转的、如同万花筒般的七彩漩涡,散发出强烈的吸引力,同时,一个空灵淡漠的声音直接在众人识海中响起:
“欲得琉璃焰,先过问心路。真幻由心定,得失一念间。”
“问心路?”韩枫皱眉,“听起来像是考验心境的玩意儿。”
“仙城自有其规则。”林逸凝视着那七彩漩涡,“这或许是获取太虚琉璃焰必须经历的步骤,也可能是冥渊借助仙城规则布下的陷阱。但既然感应指向此处,我们没有退路。”
他率先走向琉璃宝塔的大门:“我先进,你们紧随其后,紧守心神,无论看到什么,感受到什么,皆以心灯光芒为锚,勿失本心!”
说完,他一步踏入了那七彩漩涡之中。身影瞬间被斑斓的光芒吞没。
韩枫、柳如烟等人互望一眼,毫不犹豫地紧随而入。
一阵天旋地转,仿佛穿越了无数光怪陆离的梦境碎片。当林逸稳住身形时,发现自己已身处一条狭窄的、仿佛由无数面琉璃镜构成的回廊之中。镜中倒映出的,并非他现在的模样,而是他过往人生中的一个个关键片段,或是喜悦,或是悲伤,或是遗憾,或是愤怒……而且,这些片段并非简单的回放,其中的细节被微妙地扭曲、放大,诱发出内心最深处的执念与心魔。
在他身旁,韩枫、柳如烟等人也相继出现,但他们仿佛身处各自独立的琉璃回廊,彼此能看到模糊的身影,却无法触及,也无法交流。他们同样面对着各自镜中倒映出的、被扭曲强化的心魔幻象。
韩枫面对的是宗门被毁、亲友惨死的绝望场景重现,以及自身力量不足的无力感被无限放大;柳如烟陷入的是永无止境、真假难辨的幻境迷宫,考验着她对“真实”的认知与坚守;玄月则仿佛回到了箭矢永远无法命中目标、只能眼睁睁看着重要之人逝去的梦魇循环;钱多多被无尽的财富与宝藏幻象包围,考验着他的贪念与本心;星痕则面对着星灵族覆灭、文明断绝的悲惨未来预言……
问心之路,直指本心最脆弱之处!
林逸看着镜中闪过的种种——父母的期盼,初入仙门的懵懂,与伙伴们的生死与共,面对强敌的无力,对抗冥渊的决绝……种种情绪被引动、放大。甚至出现了他成功集齐灯油,彻底消灭冥渊,登临绝顶后,却发现伙伴尽殁,只剩自己孤身一人的孤独终末景象!
一股巨大的空虚与迷茫感瞬间涌上心头,道心几乎为之动摇。
但就在此时,他识海中的混沌龙纹心灯自主爆发出璀璨光芒!灯焰中那“不息”的坚韧、“龙魂”的威严、“补天”的造化、“混沌”的包容,多种意境交融,化作一股清流,瞬间冲刷掉所有幻象带来的负面影响。
“我心如灯,照破虚妄!过去已逝,未来不定,唯守当下本心,方能砥砺前行!”
林逸眼神恢复清明,无比坚定。他不再看那些琉璃镜,目光直视回廊前方那一点微弱却真实的出口光亮,迈步前行。心灯光芒如同指引,不仅护持自身,更隐隐穿透了空间的阻隔,化作温暖坚定的意念,传递到正在各自回廊中挣扎的伙伴心中。
韩枫发出一声怒吼,一拳打碎了面前重现悲剧的琉璃镜,眼中重新燃起不屈的战火:“假的!都是假的!我韩枫的道,在脚下,在手中!”
柳如烟闭上双眼,不再依赖视觉与感知,只紧守内心深处那一缕对“真”的执着,幻境不攻自破。
玄月松开弓弦,不再执着于必中,箭意随心,反而勘破了梦魇的循环。
钱多多嘿嘿一笑,将满地的“财宝”踢开:“假的,没意思,还是跟着林老大冒险刺激!”
星痕眼中星光闪耀,坚定地看向预言中那唯一的变数之光——林逸所在的方向。
在心灯的照耀与彼此信念的支撑下,五人几乎同时突破了各自的心魔回廊,身影在回廊尽头的光亮处重新汇聚。
眼前景象再变,他们已身处那座琉璃宝塔的最高层。塔内空旷,唯有中心处,悬浮着一团人头大小、不断变幻着形态、色泽纯净剔透如琉璃的火焰!
那火焰没有温度,却仿佛能映照出世间一切真实与虚妄。它静静燃烧,散发出“空灵纯净,映照真实”的玄妙道韵。
太虚琉璃焰!
然而,在琉璃焰的下方,塔内的阴影之中,数道身上缠绕着冥渊黑气、眼神空洞的“仙城守卫”傀儡,正缓缓抬起手中的兵器,锁定了刚刚通过问心路考验的林逸五人。
最终的目标就在眼前,但最后的守卫,已然亮出了兵锋。
(第三百四十三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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