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里间,光线昏暗。陆轻尘蜷在墙角草铺上,每一刻都像一年那么长。腿上的伤一阵阵抽痛,但比不上心里的焦灼。
白大夫出去多久了?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他完全没了时间概念。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安静得可怕。他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后门的动静,期盼着那约定好的三长两短的敲门声。
没有。只有他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声。
他越来越不安。白大夫是为了帮他才去冒险的。那家山货店明显有问题,伙计那么凶,还突然关门……万一她被发现怎么办?万一那些人也对她下手怎么办?
他越想越怕,手心不断冒汗。他觉得自己像个废物,只能躲在这里,让一个女子去替他涉险。这种无力感比被官兵追赶时更让他难受。
焦躁像虫子一样啃噬着他。他拖着受伤的腿,艰难地挪到窗边。窗户纸破了一个小洞,他小心翼翼地把眼睛凑过去,想看看外面的情况,或许能瞥见白大夫回来的身影。
清晨的街道渐渐苏醒,开始有了人声。小贩推着车吱呀呀地走过,几个早起的人匆匆赶路。
他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街对面那面斑驳的灰墙。忽然,他的视线凝固了。
那面墙上,贴着一张崭新的、刺眼的黄色告示。告示最上面,画着一个人的头像。虽然画得有些粗糙,但那眉毛、那眼睛、那咧嘴笑的神气……
陆轻尘的呼吸骤然停止!那是他的脸!
他的目光惊恐地向下移动,看到了那加粗的、墨色淋漓的大字——“海捕文书”!下面罗列着他的罪状:“私藏军械”、“叛党同谋”、“拒捕潜逃”……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砸在他心上!
而最下面一行字,更是让他如坠冰窟:“擒获此獠者,赏银五百两!通风报信者,赏银一百两!”
五百两!一百两!
这笔巨额的赏金,像一块散发着血腥味的肉,足以让整个京城的人为之疯狂!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只要稍微驻足,就能看到这张告示!就能认出他的脸!
他猛地缩回头,后背重重撞在墙上,冷汗瞬间湿透了衣衫。他捂住胸口,感觉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完了。全完了。
他的画像贴得到处都是!巨额赏金!现在全城的人都是抓他的眼线!他就像掉进猎人窝里的兔子,无处可逃!
白大夫的医馆也不再安全了。万一有人怀疑,万一有人为了赏金来搜查……他不仅自己完蛋,还会彻底连累白大夫!私藏钦犯,同样是重罪!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淹没了他。他该怎么办?跑?他现在这副样子,能跑到哪里去?留下?就是等着被人发现,把白大夫也拖下水。
他陷入前所未有的挣扎,牙齿死死咬着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就在他心神俱裂、不知所措的时候,窗外街道上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嘈杂声。
他浑身一僵,再次颤抖着,凑到那个小洞前向外望去。
一队人马正从街口转过来。大约七八个人,穿着官差的公服,腰挎腰刀,为首的小吏手里拿着一卷文书,脸色严肃。他们不像平时巡逻那样松散,而是步伐整齐,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两旁的店铺和行人。
盘查!他们开始挨家挨户地盘查了!
陆轻尘的心跳几乎停止。他看到那队官差停在了街口的一家绸缎庄前,大声询问着掌柜什么,然后还进去看了看。
他的目光跟着那队官差。他们查完绸缎庄,走向下一家粮油铺子,然后是杂货铺……
他们的路线,是沿着这条街,一家一家地查过来!
而济世堂医馆,就在这条街上!就在他们前进的方向上!
官差们查得很仔细,速度不快,但异常坚定。他们离医馆越来越近……只剩下四五家店铺的距离了!
陆轻尘猛地缩回头,瘫软在地,脸色惨白如纸,浑身控制不住地剧烈发抖。
完了。他们马上就要查到这里了。
他绝望地看向那扇紧闭的后门。
白大夫,你在哪里?你快回来啊!再不回来,就真的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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