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灰袍人的指点,龙沐阳转向北面山岭。这条路果然更加难行,山势陡峭,岩石嶙峋,几乎没有成形的路径,只能凭藉身法在乱石与陡坡间攀援而上。
负重一人,对他的体力和真气都是极大的考验。右臂的伤痛持续不断地传来,但他硬是凭藉着惊人的意志力咬牙坚持,每一次发力都精准而高效,将消耗降到最低。新领悟的力量掌控技巧在这种极限环境下得到了最好的磨练。
越是向上攀登,空气似乎愈发清新了一些,那无孔不入的阴冷戾气也似乎被山风吹散了些许。这让龙沐阳稍感安心,看来那灰袍人所言非虚。
然而,他心中那份不安却并未减退,反而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强烈。周围太过安静了,连虫鸣鸟叫都彻底消失,只有呼啸的山风掠过岩石的呜咽声。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沉甸甸地笼罩在天地之间。
怀中的《山海图》古卷也变得有些躁动不安,温热感时强时弱,彷佛在预示着什麽。
忽然,他脚下的山体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震动!
并非地震那般剧烈,更像是一种深沉的、来自大地极深处的脉搏跳动,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韵律。
龙沐阳猛地停下脚步,脸色骤变。
他感受到,脚下大地深处,那原本只是丝丝缕缕渗出的阴死戾气,如同被无形之手狠狠挤压了一般,骤然变得浓郁了十倍、百倍!并且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顺着地脉裂隙向上翻涌!
“潮汐……来了!”他瞬间明白了灰袍人警告的含义!
几乎就在他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
呜呜呜——!!!
一阵无法形容的、彷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呜咽声骤然响起,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於灵魂层面,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冰冷与死寂!
天空肉眼可见地暗淡下来,并非乌云遮日,而是一种诡异的灰黑色能量如同潮水般从大地各处喷薄而出,迅速弥漫天地,吞噬光线!阳光在这种灰黑雾气下变得惨淡无力,整个世界彷佛瞬间陷入了黄昏。
温度骤降,刺骨的阴寒之气疯狂侵袭而来,不仅冻结肉身,更似乎要冻结人的真气与神魂!
“呃……”龙沐阳闷哼一声,只觉一股冰冷邪恶的意念如同冰锥般刺入识海,让他头痛欲裂,眼前阵阵发黑。体内运转的真气也瞬间变得滞涩不堪,彷佛被冻结了一般。
他背後的秦文明更是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虽然昏迷,但脸上却露出了极度痛苦的神色,气息瞬间变得更加微弱,彷佛随时都会熄灭!
这戾气潮汐,对魂体的伤害尤其巨大!
龙沐阳心中大骇,不顾自身痛苦,疯狂催动《山海图》古卷。古卷散发出温润却坚韧的光芒,勉强将那股侵入识海的邪恶意念驱散少许,同时一股苍凉古老的气息透体而出,在他周身形成一层极薄的护罩,艰难地抵御着外界浓郁了数十倍的戾气侵蚀。
但他能做的也仅此而已。这恐怖的天地之威,绝非个人之力所能抗衡!
他环顾四周,必须立刻找到掩体!在这暴露的山脊上,他们很快就会被这恐怖的戾气潮汐彻底吞没、侵蚀,甚至可能引来更加可怕的东西!
他强顶着那无孔不入的灵魂侵蚀和真气冻结之感,背紧秦文明,目光锐利地搜索。
终於,他在上方不远处的岩壁上,看到了一道狭窄的岩石裂缝,似乎是地质运动形成的,内部空间不大,但足以容纳两人暂避。
就是那里!
他奋起余力,将速度提升到极致,顶着呼啸的、夹杂着浓黑戾气的阴风,艰难地向上攀去。
每一步都如同在泥沼中前行,强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那直击灵魂的呜咽声不断干扰着他的神智。他咬破舌尖,以剧痛保持清醒,眼中只有那道裂缝!
终於,在他几乎耗尽所有气力之时,扑到了裂缝之前。他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并将秦文明紧紧护在内侧。
裂缝并不深,但足以将大部分直接侵袭的戾气狂潮挡在外面。
呜呜——!!!
外面的呜咽声越来越响,如同万鬼哀嚎。灰黑色的戾气浓郁得几乎化不开,如同实质的墨汁般在山间流淌、翻滚,能见度不足数尺。可怕的阴寒之力让岩石表面都迅速凝结起一层黑色的薄霜。
龙沐阳蜷缩在裂缝最深处,全力运转《山海图》之力护住自身和秦文明,对抗着那无孔不入的侵蚀。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古卷正在飞速消耗他的真气来维持这层微弱的防护。
这样下去撑不了多久!他必须想办法!
心念一动,他尝试着将新领悟的那丝对山河地脉的感悟融入防御之中。他不再单纯地对抗外部戾气,而是尝试引导自身气息,与脚下这片山岩、与这条小小的裂缝融为一体,彷佛自己就是这山体的一部分。
这种尝试极其艰难,对心神的消耗巨大。但奇妙的是,当他成功将自身气息调整得与山岩脉动隐隐契合时,外界的戾气对他的排斥和侵蚀感竟然真的减弱了一丝!就好像狂风暴雨中的一块石头,虽然承受冲击,却因其本身属於环境的一部分而受到的伤害相对较小。
《山海图》的消耗也随之减缓了一些。
龙沐阳心中稍定,全力维持着这种玄妙的状态,紧守心神,对抗着外界如同末日般的恐怖潮汐。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那充斥天地的呜咽声开始逐渐减弱,浓郁如墨的戾气也似乎开始缓缓消退,虽然依旧远比潮汐前浓厚,但已不再是那种毁灭性的喷发状态。
潮汐,终於过去了。
龙沐阳缓缓松了口气,感觉自己几乎虚脱。他连忙查看秦文明的情况,发现後者虽然气息依旧微弱,但在草环戒指和《山海图》的双重保护下,总算挺过了这一劫。
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
只见外面的世界一片狼藉。草木大片枯萎发黑,岩石上覆盖着诡异的黑霜,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令人作呕的阴冷气息,但光线已经恢复了一些。
然而,还未等他庆幸劫後余生,山下远处,忽然传来了数道尖锐刺耳的破空之声!
数道漆黑的身影,如同鬼魅般贴着地面,以惊人的速度向着这边山岭飞掠而来!他们无视地形阻碍,周身缭绕着浓郁的戾气,彷佛本身就是这死寂环境的一部分!
为首一道身影,气息尤其冰冷强大,远超昨夜的黑衣刀客!
龙沐阳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巡夜者!而且不止一个!
他们是被潮汐引来的?还是早就发现了自己?
没有任何犹豫,龙沐阳背起秦文明,冲出裂缝,向着山岭的另一侧,亡命奔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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