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仿佛还残留在鼻腔深处,眼前却已是昏黄灯光下摇曳的纸扎人偶,色彩斑斓,带着一种死寂的喧闹。王江,或者说,现在这具原主也叫王江。
王江正站在“王记白事店”的后堂,手里捏着的不是手术刀,而是一把粗糙的扎纸竹篾。
他多希望眼前的是一场梦。
他一个现代顶级外科医生的灵魂,被困在了1950年代香港。
成为一个有着逃跑的老爹、留下欠了一屁股债的败家子。
1950年代的香港,街道狭窄,招牌林立,霓虹初上,
映照着衣衫褴褛的苦力、趾高气扬的洋人、浓妆艳抹的站街女。
黄金与罪恶共生,希望与绝望交织。空气中弥漫着海腥味、汗味和某种躁动不安的气息。
这具身体的原主,留给他的除了一个摇摇欲坠的白事店,就是和联胜十三堂那笔足以压死人的“父债”。
对了
还给他留下一个叫福伯的老头,
以及一个好吃懒做,挑着干活的伙计阿彪。
“衰仔!扑街!你老豆欠下的数,你以为他能一跑,就能一了百了?父债子还,天经地义!”
一个小头目,唾沫星子几乎喷到王江脸上,
他身后几个古惑仔眼神不善地摩挲着手中的砍刀。
王江沉默着。他刚刚穿越过来不过三天,身体还虚弱,记忆尚未完全融合,
但本能已经让他开始飞速计算。
硬拼?这具被酒色掏空的身体,加上零战斗经验,等于送死。
求饶?看这架势,毫无异议。逃跑?身无分文,又能逃到哪里去?
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得让烂牙陈都有些意外。
那不是恐惧,也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审视。
像医生在观察病灶,冷静地评估着严重程度和最佳处理方案。
“陈哥,”王江开口,声音还有些沙哑,但语调平稳,“老豆走了,店在这里,我也在这里。钱,我会还。但需要时间。”
“时间?哈哈哈!”烂牙陈大笑,“你拿啥嘢还?卖这些纸人纸马?还是把你卖了都不值钱!社团有社团的规矩,要么还钱,要么……仆街!”
“仆街?”
王江瞳孔微缩。
………
不。
在前世,一直是他让谁不仆街,就不仆街的。
不凭什么?
就凭他救死扶伤。
他是一名极其有名的外科医生。
他的时间,是更精贵的。
他有他的秩序。
以前
清晨六点整,他会在陆家嘴顶层公寓的智能窗帘无声滑开。
黄浦江的晨雾尚未散尽,东方明珠塔尖隐在薄霭中。他站在落地窗前,完成了一组精准控制的呼吸——这是他每日的“心肺功能预适应训练”。
作为沪上最负盛名的瑞华医院副院长兼心胸外科主任,他的日程精确到分钟。衣柜里是按色系排列的定制衬衫,每一件都经过专业面料处理,确保在手术台上保持绝对挺括且不影响操作。腕表不是装饰品,而是手术计时的工具,陀飞轮机芯的误差保持在每日正负一秒之内。
“王主任,今天第一台手术安排在八点半。”智能管家同步推送日程。
他瞥了一眼平板——一台复杂的二次心脏搭桥。患者六十七岁,做过三次介入治疗,血管条件极差,本地多家医院婉拒。
正是他喜欢的病例。
七点整,王江的黑色轿车驶入医院VIp通道。他从不使用主任专属车位——那个位置离手术室更远,多走五十七步,不符合效率原则。
“王主任早。”
“早。”
一路问候不绝,他微微颔首,脚步不停。白大褂永远是崭新的,听诊器永远挂在左侧口袋特定位置。他的办公室一尘不染,桌面只有一台电脑和一支万宝龙钢笔——那是他获得“金刀奖”的纪念。
他定的周一是手术日。
七点二十分,手术室。
做第一台。
王江刷手的时间永远比标准流程短十五秒——他改良了刷手流程,通过角度和压力的精确控制,在保证灭菌效果的前提下节省时间。水流温度恒定在38度,这是他通过多年实践确定的最佳温度,既能去脂又不损伤皮肤保护层。
“麻醉完毕,可以开始。”
无影灯亮起,王江伸手:“手术刀。”
他的手指修长稳定,握刀的姿势如同艺术家握住画笔。切开、分离、暴露,每一个动作都简洁到极致,没有一丝多余。手术室里只听得到监护仪的滴答声和他的指令:
“3-0 prolene。”
“吸引。”
“注意血压,90\/60。”
在其他人手中需要四小时的手术,他用了两小时四十七分钟。当血管吻合完成,开放循环的那一刻,心肌重新恢复粉红。
“漂亮。”一助忍不住赞叹。
王江没有回应。他仔细检查每一个吻合口,确认毫无渗漏,这才退后一步:“关胸。”
离开手术室时,他看了眼挂表——比预计提前六分钟。这六分钟,意味着患者可以少用六分钟体外循环,术后并发症风险降低百分之二点三。
午间休息,他在办公室享用营养师配制的午餐:三文鱼藜麦沙拉,精确计算过的蛋白质与碳水比例。同时审阅三篇《新英格兰医学杂志》的最新论文。
下午的门诊,一号难求。
黄牛将他的挂号费炒到五位数,依然供不应求。王江从不加号——每个患者三十分钟,确保每一分钟都用在刀刃上。
“医生,我跑了五家医院了...”一位从西北来的患者几乎要跪下。
王江扶住他,仔细阅片:“主动脉根部瘤,需要做bentall手术。”他顿了顿,“下周三有一台手术取消,你可以补上。”
助理惊讶地看他一眼——那台手术是某位企业家的,临时改期,这个空档本是他难得的休息时间。
患者千恩万谢地离开后,助理小声问:“主任,您不是说要留出时间准备国际会议的发言吗?”
王江调整了一下领带结:“他的动脉瘤最大径已超过手术指征2毫米,再等下去,破裂风险每周增加百分之七。”
下午五点,最后一台急诊手术——车祸导致的心包填塞。王江在十分钟内完成心包开创,解除心脏压迫。当鲜血从引流管涌出时,整个手术室的人都松了口气。
“王主任,您真是...”年轻的住院医找不到合适的词。
“基本功。”王江淡淡地说,脱下手术衣,露出被汗水浸湿却依然挺括的衬衫领口。
晚上七点,他出现在外滩一家米其林三星餐厅。这不是享受,而是学术交流——与麻省总医院的史密斯教授讨论微创瓣膜手术的最新进展。
餐厅领班熟稔地引他至靠窗位置,那里能俯瞰整个外滩的灯火。王江点了一份鳕鱼,要求少盐,配白水——晚上还有两篇待审稿要看。
“王,你的那篇关于全动脉化搭桥的论文,数据令人惊叹。”史密斯教授说。
“样本量还不够大,随访时间也只有五年。”王江切下一小块鳕鱼,动作如同在手术台上般精准,“我需要十年数据,才能下最终结论。”
这就是王江的世界——一个由数据和效率构建的精密系统。在这里,每一个变量都被量化,每一个决策都有循证依据,每一秒时间都被赋予价值。
晚上十点,他回到公寓。在睡前的一小时里,他会练习小提琴——不是爱好,而是为了保持手指的灵活性与敏感度。今晚演奏的是帕格尼尼随想曲,需要极高难度的左手技巧。
琴声在黄浦江的夜色中流淌,如同他白天缝合血管时的节奏,精准,优雅,毫无瑕疵。
窗外,上海的霓虹闪烁如星河。而在王江的宇宙里,最重要的星辰永远是那颗在无影灯下稳定跳动的心脏。
这就是他选择的生活——不是活着,而是以最精确、最高效的方式,定义生命的价值。
在这个世界里,他是绝对的掌控者。
直到那个命运的转折点,将他抛入1950年代香港的混乱时空。
从绝对的秩序,坠入绝对的混沌。
但他是王江。
他将会用同样的精准,在那片法外之地,重新定义生存的规则。
这里有黄金,有罪恶,也有他必须去争夺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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