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平第二件事,王江先只派一名小弟去给石破幅送信。
这个消息像一阵阴风,一夜之间吹遍了和联胜控制的每一条街巷。
从旺角的麻将馆到深水埗的地下赌档,所有人都觉得王江疯了。
那可是黄江帮的石破幅,九龙城寨里杀出来的猛人,手上的人命官司多到自己都记不清。
请他饮茶?
不如直接请他吃自己的席。
……
和联胜堂口内,烟雾缭绕,空气中混杂着雪茄的甜腻和汗水的咸湿。
“哗啦——”
陈虎身边珠环翠绕的,他将一把象牙麻将牌重重推倒,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对对胡,清一色,杠上开花!给钱给钱!”
他一边收着钞票,一边斜眼看向身边的几位堂主,嘴角咧开一个嘲讽的弧度。
“我早就说了,那个王江就是个衰仔,不知死活。”
“还学人家玩单刀赴会?他以为自己是关二爷啊?”
“我看他就是去送死,明天我们就可以开香槟庆祝了。”
“就是,押平第一件事,也不过是机会好!”
旁边一个满脸横肉的堂主跟着哄笑起来,将一张“大牛”拍在桌上。
“虎哥说的是,坤叔这次真是老眼昏花,找了这么个白痴回来摆事。”
“石破幅那条疯狗,当年一个人砍翻我们十几个兄弟,眼睛都不眨一下。”
“王江?他拿什么跟人斗?手术刀吗?”
哄堂大笑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有人道:“龙头老了,又怕死,又怕人来寻仇,还怕退下来,大权旁落,后继之人对他不好!”
陈虎未说话,只瞪了那人一眼。
那人忙醒过来说:“唉呀,我是说,我拥护虎哥,再不能是那个棺材仔的。”
在他们眼里,王江的死讯已经提前预定,只等明天传回来。
……
同一时间,跛豪坤的禅房里却安静得落针可闻。
檀香的青烟笔直升起,在空气中盘旋、散开。
跛豪坤盘腿坐在蒲团上,手中捻动着一串油亮的紫檀佛珠,珠子碰撞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响声。
他听完了手下关于王江举动的汇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既没有赞许,也没有担忧。
那双深邃的眼睛藏在眼皮底下,仿佛古井无波,让人完全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这份沉默,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分量,压得汇报的小弟连呼吸都放轻了。
……
第二天清晨。
九龙城,“一盅两件”老茶楼。
晨光透过木窗格,在空气的微尘里投下道道光束。
茶楼里人声鼎沸,伙计穿梭其间,高声唱喏着点心名。
王江就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是一壶普洱,两笼热气腾腾的虾饺和烧麦。
他神态悠闲,慢条斯理地用茶水冲洗着杯筷,仿佛真的只是一个来享受早茶的普通街坊。
小弟阿力站在他身后,手心全是汗,背脊挺得笔直,眼神却忍不住四处乱瞟,紧张得肌肉都绷紧了。
为毛还是带他来。
哦,是彪哥他怕来送死,所以推着他来。
他就不怕?
他更是怕的要死。
突然,茶楼门口的光线一暗。
嘈杂的人声戛然而止。
五个身影堵住了门口,为首那人身材异常魁梧,几乎要将门框撑满。
他穿着一件黑色背心,虬结的肌肉上盘踞着张牙舞爪的过肩龙纹身,满脸横肉,一双眼睛凶戾得不似人类。
那股从尸山血海里浸泡出来的煞气,几乎凝成了实质,让整个茶楼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正是黄江帮过界猛人,石破幅。
他身后的四名悍匪,个个太阳穴高高鼓起,眼神冰冷,腰间都鼓鼓囊囊,显然藏着家伙。
食客们纷纷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整个茶楼鸦雀无声,只剩下远处厨房传来的蒸汽声。
石破幅的目光在茶楼里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悠闲喝茶的王江身上。
他咧嘴一笑,露出满口被烟酒熏黄的牙齿,带着人径直走了过去。
“哐!”
一声巨响。
石破幅大马金刀地在王江对面坐下,将一把寒光闪闪的开山刀重重砸在桌上。
桌上的茶杯被震得跳起,滚烫的茶水四溅而出。
“你就是王江?”
他的声音沙哑粗粝,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
“约我出来,是想好怎么死了吗?”
王江没有理会他的挑衅,甚至没有看那把几乎贴着他鼻尖的刀。
他的目光只是在石破幅的脸上一扫而过。
随即,眉头瞬间紧紧蹙起。
就仅凭他现代外科医生顶级诊断能力即使不用天眼,也能看出来
石破幅病了。
石破幅皮肤和眼白巩膜呈现出一种极不自然的蜡黄色,带着一种污浊感。
他面容虽然横肉遍布,但皮肉之下却隐现着一种衰败的迹象,颧骨的轮廓异常清晰,这是恶病质的早期征兆。
眼神虽凶,瞳孔深处却藏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深入骨髓的疲惫。
王江心中瞬间有了判断。
重度梗阻性黄疸。
结合对方的年龄和体征,极大概率是胰头癌或胆管癌晚期。
在这个年代,这就是绝症,神仙难救。
一个必死之人。
王江的嘴角,勾起一个无人察觉的弧度。
他将脑海中冰冷的医学术语,迅速包装成另一套截然不同的话术。
他缓缓放下茶杯,看着石破幅,语气平淡地开口。
“血气亏空,浊气淤积,黑云罩顶,命宫崩陷……”
“你这不是横,是衰。”
“你这是将死之相啊。”
说完,王江突然站起身。
他对身后早已呆若木鸡的阿力说。
“我们走。”
“和一个死人,没什么好谈的。”
这话一出,石破幅身后的四名悍匪脸色大变,齐齐上前一步,手已经摸向了腰后。
石破幅本人更是勃然大怒。
“砰!”
他一掌拍在桌子上,整张红木圆桌都为之剧震,上面的碗碟叮当作响。
他猛地站起,高大的身躯投下巨大的阴影,手中的开山刀刀尖直指王江的后心。
“你他妈把话说清楚!”
“你约的老子,现在说走就走?”
王江脚步未停,甚至没有回头。
他只是淡淡地说道。
“你印堂发黑,死气缠身,大劫将至。”
“我不想沾你的晦气。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他走到茶楼门口,脚步顿了顿,侧过脸,用余光瞥了一眼身后暴怒的石破幅。
“回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眼睛和脸色。”
“如果还想多活几天,就别再动刀动枪,泄了自己身上最后一丝阳气。”
话音落下,王江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口的晨光里。
整个茶楼死寂一片。
石破幅举着刀,僵在原地。
他脸上的暴怒神色正在一点点褪去,转而被一种惊疑不定的神情所取代。
他下意识地,缓缓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喜欢1950:从棺材仔到港岛大亨请大家收藏:(m.pipidushu.com)1950:从棺材仔到港岛大亨皮皮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