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大清康熙年间,山东地界有位太史公——啥是太史?就是给皇上写史书的大文豪!这位老先生姓甚名谁咱姑且不提,单说他那日午后在书房歇晌的稀罕事!
且说这日天儿正热,老先生吃了午饭之后,身子有些乏累,就躺在书斋的卧榻上,想要打个盹儿眯瞪一会儿。此时的书房里静得能听见蚊子打呼噜,他四仰八叉躺在竹榻上,正梦着和孔圣人下棋呢!
忽然间——您猜怎么着?就见从那堂屋的墙角旮旯里头,“窸窸窣窣”地钻出一队小人马来!
这队人马…哟嗬,那可了不得——那排场,那仪仗,跟皇帝老儿出巡似的,旗、锣、伞、扇,文武护卫,一样不缺,样样俱全。可就是……就是这尺寸,它不太对头!
你瞧瞧那高头大马,就跟个蹦跶的青蛙差不多大;那些个抬轿的、举旗的、当官的,一个个儿呐,精细得跟那火柴棍儿似的,比咱们的手指头还细一圈!
再瞧那队伍正中间儿,簇拥着一顶小轿子,轿子里端坐着一位官员,别看人儿小,派头可是十足!头上戴着乌纱帽,身上穿着锦绣的官袍,四平八稳地坐在肩舆上,被手下人抬着,后头还跟着几十号仪仗队,是威风凛凛,神气活现!
这一大队稀奇古怪的人马,秩序井然,浩浩荡荡,从太史公的眼皮子底下,晃晃悠悠往外走去!
咱们这位太史公啊,当时就躺在那儿,眯缝着眼瞅见这景儿!他猛地一激灵:哎哟,莫不是老夫睡癔症了?昨日里多饮了三盏碧螺春,竟瞧见这等幺蛾子?
他赶紧眨巴眨巴眼,又悄悄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嘶……疼!这不是梦啊!可眼前这景象,它也不是现实中该有的玩意儿啊!
太史公这心里是又惊又疑,简直琢磨不透这到底是咋回事儿。正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节骨眼上,嘿!更奇的事儿来了!
您猜怎么着?只见从那刚刚队伍里头,掉头跑回来一个寸把高的小人儿!这小人儿去而复返,三步并作两步,又窜回到屋里头。
这小人儿挎着个拳头大的毡布包,目的明确,“噔噔噔”径直就奔着太史公躺的这张竹榻来!
小人儿在竹榻前站定,仰起头,冲着上头躺着的太史公抱拳作揖,接着从嗓子眼儿里挤出一串细声细气的话,若仔细一听,吐字还挺清晰!
小人儿说:“启禀太史公,我家主人特备了一份薄礼,吩咐小的前来敬献与您老人家!”
这番话说完,按理就该把这毡包呈上来了吧?
哎,您猜怎么着?他就那么抱着毡布包,直挺挺地站在竹榻下边儿,俩眼望着太史公,既不把毡包献上来,也不说告退!
太史公呢,也给弄懵了,躺在榻上也没动弹,也没言语,心里头直犯嘀咕:“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双方就这么僵持了有那么一小会儿工夫,那小人儿自己个儿“噗哧”一下,先乐了!
那小人儿喃喃说道:“咳!……您瞧这事儿办的。我家主人这点儿‘戋戋微物’——想来您这么大身份的太史公,啥好东西没见过?根本就用不上它,也瞧不上眼。这么着……”
他接着就说:“…不如…,干脆您老人家行个好,就直接把这份儿礼物,赏给小的我得了!也省得您老费事收拾,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太史公躺在榻上,把这小人儿的话听得是真真切切。您说他当时是啥心情?估计是又好笑,又好奇,外加几分莫名其妙。
他也没多想,心说:“这么个莫名其妙的小东西,我要它何用?罢了罢了。”
于是,他就冲着床下的小人儿微微点了点头。
那小人儿一看太史公点头应允了,乐得蹦起三寸高,他冲着太史公行了个礼,接着紧紧抱住那个毡包,“嗖嗖嗖”地转身,一溜烟钻回砖缝里去了!
列位要问后来如何?这件事儿过去之后,太史公闲暇时琢磨起来,常常后悔不迭——他后悔当时自己内心胆怯,光顾着惊讶和看热闹,就没想到壮起胆子问上一句。
当时哪怕就问一句:“喂!你们到底是打哪儿来的呀?”又或问问他们是何方神圣,是精还是怪?是来自地府还是仙乡?为啥偏偏给我送礼?
自此之后,那墙角再没出现过这等奇景。正所谓:
昼寝高斋日影斜,蝼蚁仪仗走龙蛇。
珍珠米香犹在案,谁见墙洞仙人家?
得,这段《太史遇微官》的奇闻,咱就说到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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