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舟刚把林曦的被角掖实,客厅的手机就轻轻震动起来。他怕吵醒床上的人,踮着脚摸过去接起,是王景晨的声音:“砚舟,林阿姨找你,说想谈谈林晓棠的事,把地址发你了,她情绪看着有点急,你尽量早点过去。”
沈砚舟看了眼卧室门,确认没动静,快速换了鞋出门。约定的地方是小区附近的咖啡馆包间,推开门时,林妈妈正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杯没动几口,指尖捏着一个厚厚的牛皮信封。
“阿姨。”沈砚舟轻声打招呼,在她对面坐下。
林妈妈没绕弯子,直接把信封推到他面前,信封边缘压得整齐,能摸到里面纸币的厚度:“这五万,是给你的。晓棠这阵子麻烦你照顾,我知道你费心了。”
沈砚舟立刻伸手推回去,语气诚恳:“阿姨,我照顾晓棠不是为了钱,您别这样。”
“我知道你不是图钱。”林妈妈打断他,眼神沉了沉,带着不容拒绝的严肃,“但我给你这个,是我的心意,也是想告诉你——让你留在她身边照顾,不代表我同意你们俩在一起。”
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壁,声音软了些:“王医生那边,你多配合着点,有什么情况随时跟我们说。我就一个要求,尽快把晓棠的病治好,让她变回以前的样子。”
沈砚舟看着林妈妈眼底藏不住的焦虑,喉结动了动,还想再说什么,林妈妈却突然起身,一把将信封塞进他手里,力道带着几分强硬:“这钱你必须收着!不然我心里不踏实,也不放心晓棠交给你。”
说完,她没给沈砚舟推辞的机会,拿起包就往门口走,走到门边又回头看了他一眼,语气缓和下来:“晓棠醒了要是找你,你早点回去。”
包间门关上,沈砚舟握着手里沉甸甸的信封,指尖传来纸币的粗糙触感。他望着门口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这钱他不能收,可林妈妈的态度又如此坚决。“你先拿着吧,这不代表什么”王景晨悠悠开口。
沈砚舟深吸一口气,打破了短暂的沉默:“景晨,晓棠她还能,或者可以治好吗” 他顿了顿,纠正自己,“或者说,‘他’。我还是不太习惯,每次叫‘林曦’,都感觉像是在叫一个陌生人。”
王景晨理解地点点头,放下咖啡勺,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用平和而清晰的语气开始讲述:“砚舟,我理解你的感受。林晓棠,也就是现在的林曦,她的情况在抑郁症患者中虽然不算最常见,但确实是存在的。她的‘认知偏差’——认为自己是一名男性,并因此改名为林曦——是她抑郁症发展到一定程度后,产生的的一种复杂的心理防御机制。”
沈砚舟专注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
“根据你的讲述我评估,” 王景晨继续道,“这很可能源于她内心深处对过去某些巨大压力、创伤或无法接受的现实的极端逃避。‘成为’另一个人,一个与她原有身份(林晓棠)截然不同的人,或许在她潜意识里意味着可以摆脱‘林晓棠’所承受的痛苦和枷锁。男性身份可能象征着她渴望拥有她认为男性才具备的力量、隔离感或某种特权,以对抗她感知到的脆弱和无助。”
“所以,这并非简单的‘以为’,而是她的内心世界为了自我保护而重构了一套身份认同?” 沈砚舟试图理解。
“可以这么理解。” 王景晨肯定道,“这种身份认同对她来说是真实且至关重要的,我们要帮助整合她的自我认知,而不是粗暴地剥离哪一个。”
沈砚舟眼中闪过痛色:“我今天看到她和别人吵架一遍遍说我是男人,我内心有种无法接受的疼,但是我知道自己不能否认她,我怕会把她推的更远。”沈砚舟的内心假装在这会表现的淋淋尽致。
“砚舟,你确实很适合照顾她” 王景晨声音温和却坚定,“目前,出于治疗和支持的角度,尊重她现在的身份认同——使用‘林曦’这个名字和他认可的代词。这不是认可她的偏差,而是尊重她这个人,以及她正在经历的痛苦。这能为他提供一个安全、不被评判的环境,这对他的康复至关重要。我们需要先接住他,而不是急着把他拉回我们认定的‘现实’。”
“那我还能做什么?” 沈砚舟的语气带着一丝急切的无助。
“陪伴,倾听,保持稳定和支持的态度。” 王景晨给出建议,“可以聊一些中性的话题,分享一些他可能感兴趣的东西——我记得她妈妈给我说过她以前喜欢绘画和文学,不知道林曦是否还保留这些兴趣点。避免追问过去,除非他主动提起。最重要的是,让他感受到,无论他是谁,你作为朋友的关心还在。同时,你也需要照顾好自己,支持抑郁症患者是一场消耗战。”
沈砚舟沉默了片刻,缓缓点头,眼神逐渐变得坚定:“我明白了。谢谢你能告诉我这些,景晨。虽然很难,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他是林曦,是我的朋友,正在经历一段非常艰难的时期。这就够了。”
王景晨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你能这样想,对林曦来说就是最好的消息了。治疗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我们一起慢慢来。”
阳光偏移,照在两人的咖啡杯上,空气中的咖啡香似乎也带上了一丝沉重的暖意。两个男人坐在那里,为了共同关心的朋友,继续低声讨论着,话题围绕着一个被困在心灵迷雾中的灵魂,以及如何能为他点亮一盏微弱的引路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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