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深了。
废弃矿洞内,一片死寂,唯有水珠从岩壁上滴落,在寂静中发出“嘀嗒”的轻响,仿佛在为时间的流逝计数。
秦云盘膝而坐,双目紧闭,整个人的气息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他在等待,等待一个最佳的行动时机。他估算着,从胖刘散布消息,到消息通过各种渠道传入林宇耳中,再到林宇做出反应、召集人手、赶往黑风峡谷,整个过程至少需要两个时辰。
而现在,一个时辰已经过去。
他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体内的《枯荣生死经》悄然运转,一股微弱却精纯的生机流转全身,将最后一丝疲惫驱散。经过这几日疯狂的猎杀与修炼,他的修为虽然没有突破,但灵力却愈发凝练,对功法的掌控也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是时候了。
他站起身,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如同鬼魅般钻出矿洞,融入了比墨还浓的夜色里。
外门弟子居住区,此刻已是万籁俱寂。巡逻的执事弟子也只是按照固定路线走个过场,精神远不如白天那般紧绷。毕竟,在他们看来,真正的“凶手”应该早已逃之夭夭,或者正躲在万兽谷的某个角落瑟瑟发抖。
没有人会想到,他会反其道而行之,主动潜回这片被严密布控的区域。
秦云的身影在屋檐与树影间交错闪跃,他的身法经过在万兽谷中躲避强大妖兽的磨砺,变得愈发灵巧而高效。他避开了所有明哨暗岗,如同一个最顶尖的窃贼,精准地朝着自己的目标——林宇的竹院,摸去。
林宇的竹院位于外门东区,环境清幽,是一处独立的院落。这里比秦云之前居住的地方要大上数倍,院墙高耸,门口还设有一座小型的警戒阵法。平日里,这里总是有林宇的跟班守卫,但今晚,林宇带走了大部分心腹,只留下一两个修为低微的弟子看家。
对秦云而言,这几乎是不设防。
他悄无声息地落在院墙外的一棵大树上,观察着院内的情况。果然,只有一个炼气三层的弟子在院门口打着哈欠,精神萎靡。而门口的警戒阵法,光芒黯淡,显然只是最低阶的防御阵法,只能起到警示作用,连真正的阻拦效果都微乎其微。
秦云从怀中取出几枚特制的石子,这是他之前在坊市随手买的。他屈指一弹,石子以精准的轨迹,分别击中了院子东南西北四个角落的几块石头。
“啪、啪、啪、啪。”
几声轻微的脆响,几乎与夜风吹动树叶的声音混为一体。但这几声脆响,却成功地引动了那座简陋的警戒阵法。阵法光芒一闪,发出了几不可闻的嗡鸣。
“谁?”
门口打瞌睡的弟子一个激灵,立刻惊醒过来。他警惕地看向阵法光芒闪烁的方向,以为是野猫或者夜行动物触发了阵法。
“真是晦气,大半夜的还不让人安生。”他嘟囔了一句,提着灯笼,不情不愿地朝着阵法被触发的角落走去。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一道黑影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贴着院墙滑下,闪身进入了院内。
秦云屏住呼吸,蹲在一片茂密的花丛后,看着那名弟子拿着灯笼在角落里照了半天,什么也没发现,骂骂咧咧地走了回去。
他成功潜入了。
院内,一股淡淡的竹香混合着药草的气息扑面而来。秦云没有丝毫停留,身形一晃,便贴着墙壁,来到了主屋的窗下。他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沾了点口水,在窗户纸上捅开一个微不可察的小孔,朝里望去。
屋内灯火未熄,但空无一人。陈设典雅,一张书案,一个丹炉,几个书架,处处透着主人的不凡。
秦云没有贸然推门而入。他绕着主屋走了一圈,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书房。对于一个心思缜密如林宇的人来说,最重要的东西,最有可能藏在他自以为最安全的地方——书房。
他来到书房的窗下,再次用同样的方法观察。书房内同样无人,只有一盏长明灯在桌上静静燃烧。
秦云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根薄如蝉翼的金属片,这是他从一头铁甲野猪的獠牙上打磨下来的,韧性极佳。他将金属片轻轻插入窗棂的缝隙,熟练地拨动里面的窗栓。
“咔哒。”
一声几乎无法听见的轻响,窗户被打开了。
他如同一缕青烟,飘身而入,然后又轻轻地将窗户合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书房内,书架上摆满了各种玉简和典籍,空气中弥漫着墨香和陈旧书卷的味道。秦云没有时间去翻阅这些,他的时间有限。他直接走向了那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案。
书案上,笔墨纸砚摆放得整整齐齐。秦云首先检查了桌上的信笺,都是一些寻常的修炼心得和宗门事务记录,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他没有气馁。林宇这样的人,绝不会把把柄放在如此显眼的地方。
他的目光开始在书房内缓缓扫视,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书架、屏风、花瓶、甚至脚下的地毯……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墙壁,听着回声,判断后面是否有暗格。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秦云的心也渐渐沉了下去。难道林宇真的谨慎到了这种地步,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他的目光落在了书案下方的一个小抽屉上。这个抽屉被一张竹席巧妙地遮盖着,如果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它的存在。
秦云心中一动,蹲下身,掀开竹席,露出了那个抽屉。抽屉上没有锁,只有一个普通的铜制拉环。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拉开了抽屉。
抽屉里没有想象中的密信或罪证,只有一块通体漆黑、巴掌大小的令牌。
令牌非金非木,入手冰凉,质地温润。正面刻着一个狰狞的鬼头图案,面目扭曲,仿佛在无声地咆哮。鬼头下方,则是一个古朴的“魂”字。
秦云在看到这块令牌的瞬间,瞳孔猛地一缩!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认得这个标志!
这不是青玄宗的任何标志,甚至不属于东域任何一个正道宗门。这是……魂殿的令牌!
魂殿,一个在东域臭名昭着的魔道势力!他们行事诡秘,手段残忍,专门猎杀修士,掠夺其魂魄炼制邪法,是所有正道宗门的眼中钉、肉中刺。
秦云万万没有想到,林宇竟然会和魂殿扯上关系!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内门弟子之间的争斗了。这是通敌!是足以让整个青玄宗都为之震动的滔天大罪!
难怪林宇有恃无恐,难怪他敢如此肆无忌惮地对自己下杀手。原来,他的背后,站着如此恐怖的魔道势力。
这块令牌,就是林宇的催命符,也是他最大的秘密。
秦云强压下心中的狂跳,迅速将令牌揣入怀中。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将抽屉推回原位,盖上竹席,恢复了一切原状。
他没有再逗留,原路返回,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竹院,再次融入了茫茫夜色之中。
当他回到那片废弃的矿洞时,东方的天际已经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他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手心紧紧攥着那块冰冷的令牌,仿佛攥着一团燃烧的火焰。
他找到了,他找到了林宇的七寸。
但这枚令牌,也像一块烙铁,烫得他心惊肉跳。他知道,从得到这块令牌的这一刻起,他就不再仅仅是林宇的敌人,他成了魂殿的敌人。
前方的道路,将比他想象中更加凶险,更加九死一生。
但秦云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畏惧,反而露出了一抹冰冷的笑意。
“林宇,你给了我一份大礼啊。”
他站起身,目光望向远方,那里是内门的方向。
“现在,轮到我回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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