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06:00:00
天像被谁掀翻的墨盆,黑得没有方向。
街灯忽明忽灭,像神经被抽掉了鞘。
黑潮——外神的噩梦级制裁,终于落地。
不是雨,不是雾,
是大气里生出一种黏稠的“顺从感”。
它顺着耳蜗、沿着眼底,往人的思维里灌,
让人相信:走到“安置港”,就能幸福入睡。
“安置港”是体育场。
自治会把它点得像节日。
入口悬着蓝白条幅:“无痛通道”。
人群排队,像候诊,像入殓。
阮初冷声:“这不是港,是绞盘。”
闻叙看数据:“黑潮把‘入睡’改写成‘交权’。走进去,名字就从人民账本掉了。”
陆惟提刀:“劝不住,就别劝。我们只砍‘牵绳的手’。”
夏堇点头:“标记债。斩‘押人者’。不拦愿睡者。”
她抬眼,黑潮从体育场向外扩,像一张正合拢的网。
城市被迫做出了选择题。
一、界线
四人分开。
闻叙去广播塔,抢最后一条底频,准备打“反替代脉冲”。
阮初潜入体育场外圈,去炸掉无人机的“牵引桁架”。
陆惟死守六号桥,那里是黑潮推进的必经处。
夏堇登上旧法院屋顶,对着全城,宣布一条只有一句话的法令:
【戒替令】——凡押解、引导或诱导他人进入“无痛通道”者,记为债务人,债目:剥夺存在权。
公告一出,体育场外几台喇叭哑了。
自治会代表抬头骂:“你以为一句话能挡得住世界?”
夏堇收刀入鞘:“一句话,够把账本翻面。”
二、黑潮的语言
黑潮不是吼叫,它很温柔。
它用妈妈的口吻、恋人的叹气、老师的笑,把命换成了被窝。
行进队伍里,很多人把手机贴在胸口,像抱着某种护身符。
张弛卡在队尾,胸口烙痕灼得人发晕。
他忽然意识到:黑潮在“吞名字”。
每吞一个,城市就少了一张“还款单”。
他跑到闻叙身边。
闻叙指着屏:“我要一个锚。”
“什么锚?”
“原名锚。你的。”
张弛咬牙:“你要把我钉进去?”
“你进潮心,我在塔上把你的名放大成频谱。黑潮要吞你,就得先吞我的记录链。吞不动,就会呛。”
张弛点头,没有犹豫:“做。”
三、桥
六号桥下,替眠特遣队像水银一样爬上来。
他们的面罩反光,所有表情都被删掉,只剩算法的侮辱。
陆惟往栏杆上一靠:“来。”
第一名替眠者扑来,他侧肩,刀从腋下穿出,拉一线,咔的一声——
不是血,是约束扣断裂。
第二名、第三名一起压上来。
桥面被刀光刮出金属味,火花像密集的咒语。
陆惟一句话都没说,他在对权力动手,
每砍一次,就把一条“替代权”从现实里削掉一寸。
四、桁架
体育场外圈,阮初爬上维护梯。
风从空场里掠过,带着人群排队的呼吸声。
她把第一枚脉冲弹贴上桁架,把第二枚塞进供电箱,把第三枚含在齿间。
对讲喇叭里传来自治会的喊话:“停止破坏!这会导致秩序崩……—”
滋啦,喇叭短路。
阮初吐掉第三枚,轻声:“秩序不是你们那块布。”
她倒挂着引爆。
嘭——无人机队形被剪断,像一张被撕裂的网。
队伍最前排有人醒了三秒,又被黑潮的温柔拍回顺从里。
她盯着那张脸看了半秒,转身离开:不救,记账。
五、塔
广播塔上,闻叙把所有旧设备串成一台疯子。
他把孩子们学会的“手势名”录成低频节奏,又把张弛的原名调成主旋。
反替代脉冲计时器倒数,屏幕弹出警告:
【风险:锚体可能永久损伤】
【结果不可逆】
闻叙给自己点了根从来不抽的烟,没点燃。
“该死的秩序。”
他按下启动。
六、潮心
张弛走入黑潮。
那里没有水,只有作梦的气味。
熟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同时贴上来:
“回来睡吧。”
“别疼了。”
“你看,大家都这么做。”
“你太累了。”
他胸口像被人用火钳子捏住。
他把手撑在地上,像把自己从什么泥里拔起来。
“我叫——张弛。”
“我不睡。”
“我的名字,不给你。”
黑潮收紧。
他的耳朵开始嗡嗡,像世界在撤退。
血在鼓膜里滚,
每滚一下,反脉冲就把那滚声放大一倍,沿着城传出去。
体育场上空忽然出现一圈白线,
像有人用粉笔在黑板上画了一个“别过来”的圈。
黑潮第一次停顿。
它伸出更深的幻象:
把弟弟的笑声、父亲的背影、夜里窗帘的风全搬出来。
“跟我走,一点都不疼。”
张弛把牙咬到出血:
“疼是我的。”
他说完这四个字的时候,
他右耳彻底聋了。
像某个部件被他亲手作为代价,丢在黑潮里。
白线扩大为一条走廊。
人群中,有人踩了进来,有人转身继续往“无痛通道”走。
张弛没有伸手。
他只看着那些自己走向睡的人,在心里为他们立账。
七、坠塔
外神反应过来。
两枚高能束打在广播塔腰部。
铁骨发出低沉的喊声,整座塔像老巨兽那样跪下。
轰——
塔身折成两截。
闻叙被掀飞,胸口重重撞在护栏上,世界闷了一秒。
他翻身继续抓住还活着的线,像抓住一个动脉末端。
塔在倒,他在补线。
他把张弛的名字从A路改到b路,再把手势节奏塞进电车电网,
让整座城的电线杆同时“打拍子”。
塔倒地一刻,反替代脉冲还在唱。
他笑了一下,吐出一口血:“抢救成功。”
坠塔成为今晚最大的不可逆:
从此,这座城失去一件会说话的骨头。
但它换来了一条清醒走廊。
八、桥尾
六号桥上,陆惟的刀沾满金属粉。
最后一个替眠者被他掀下桥,
面罩在空中旋转,夜色里像一个自证其罪的徽章。
他回头,看见远处体育场上那条白线亮着。
他没笑。
他把刀背在肩上,像把一个判决背回去。
九、判人
旧法院屋顶,夏堇在黑潮边缘站着,
看那些带着旗子押队的人,一个个走进白线边界,被迫停住。
她没有喝止,没有指指点点。
她只是拿出一本薄到几乎不存在的账册,写:
某某——押解三人,债立。
某某——诱导八名老人,债立。
某某——收钱引导,债立。
有人抬头骂她:“你以为你是神?!”
她连头都没抬:“我不是神。我是债主。”
那人想冲上来,被白线弹回。
痛像一道看不见的墙。
十、余波
倒计时:04:00:00
黑潮不是退了,是被划开。
体育场的“无痛通道”还在吞,
但城里出现了第一条合法清醒走廊:
从六号桥到法院,再折到纺织厂的低频庇护所。
人群开始分叉:
愿睡的人自己排队,
愿疼的人沿着走廊走,
犹豫的人在白线边上发抖。
没有人被拽,只有账本在写。
阮初擦去脸上的灰,抬头看坠塔的方向:“塔没了。”
闻叙扶着栏杆,像把自己钉在地上:“塔是骨,骨能断,名字不能。”
陆惟站在走廊入口:“谁拦,砍谁。”
张弛摸了摸自己的右耳,笑得像哭:“我听不到半边世界了。可我还听得到我的名字。”
夏堇收起账册,对着远处黑潮轻声:
“你以为你是海。
我们不筑坝。
我们写岸。”
她转身,看向他们四个共同的影子:
“黑潮来了,
城没淹。
只是——从今天起,再也回不到‘睡得安稳’那边去了。”
没人回答。
他们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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