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离开主机房后,没有回头。
背后那些被重新吐回现实的名字,在风里颤成一串串真实的脉搏。
但脉搏越真实,就越容易被掐断。
城市上空,通缉令铺天盖地。
巨屏上,是他们的脸。
【S-1小组:清醒渊源】
【极端危险】
【见即报告】
母梦暂时失语了,
现实却在替它说话。
说得比梦还像梦。
四人躲入废弃地铁里。
铁轨生锈,隧道像一条废旧血管,将他们藏进城市的黑肚子。
光从破损的应急灯里漏下来,像星星也在长霉。
张弛打开磁带机,想确认是否损坏。
那声孩子的笑刚响一秒——
阮初一脚踢上去,
啪地踩灭。
“听温柔会害命。”
她冷声说。
张弛愣住半秒,
然后把磁带机按回怀里,如同收刀。
陆惟倚着支柱磨刀,火星跳动。
他仰头看着巨屏上滚过的那行通告:
「所有协助者将被视为共犯」
他嗤笑:
“现实比梦恶心。
梦至少直接叫你闭眼,
现实会给你一套选择题,
告诉你:‘服从是文明。’”
闻叙擦去鼻血,
面色却比谁都清醒:
“现在开始,所有人会更恨我们。
因为我们逼他们面对自己没胆量面对的痛。”
夏堇靠在一节残破车厢旁,
目光穿破通告、穿破城市、穿破神经系统的外壳。
她淡淡说出一句:
“恨,是我们最大的保护色。”
张弛抬眼,不明白。
闻叙解释:
“被恨的人——
他们不敢把你当工具。
因为害怕有一天会换他们被你剁碎。”
陆惟补充:
“而被需要的人,死得最快。”
张弛沉默。
他第一次理解:
这四个人,没有“利他”的空间。
他们活着,是因为他们足够锋利。
隧道深处忽然传来脚步。
不是军靴声,是鞋跟敲在铁轨上的干响。
节奏松散,却每一步都精准踩在耳膜神经上。
四人立刻散位。
张弛被陆惟一把拉到身后。
黑暗里走来一个人影。
身形瘦长、步伐轻柔。
灯一闪——
他笑了。
那种笑,不是欢迎,
是一个舞台剧演员拉开戏幕前的笑。
“真难找。”
他张开双手,仿佛拥抱空气。
“我听到了很多名字,
我来选几个留下。”
阮初枪口抬起:“你是谁。”
那人恭敬一鞠躬:
“夜务代理。
你们可以喊我——夜官。”
空气瞬间冷成钢。
不是系统的无脸意识体
不是梦的抽象触手
而是——
一张真实的人皮走到了他们面前。
夏堇握刀:“母梦的奴?”
夜官轻轻摇头:
“母梦不需要奴。
它需要管理员。
我只是维持秩序的小小职员。”
他说话时,
背后投下一片影子,
里面隐约浮动着——数百张模糊的人脸。
陆惟手腕一紧:“替代品库存?”
夜官笑意加深:
“不,是你们阻止替代后剩下的垃圾。
系统无法回流他们,
便交给我来处理。”
他眨眼:
“你们喜欢捡垃圾,
我就把垃圾拿来给你们。”
说完,他抬手一指。
地下铁门轰然拉开——
无数失去记忆的人被赶入隧道。
他们眼神空白,皮肤上贴着标签:
「已转入安眠」
「执行完成」
「身份注销」
他们不该还能动。
可他们站在这里,
呼吸、恐惧、痛觉全在。
母梦失败的作品。
现实烂掉的后果。
夜官语气温和得像念睡前故事:
“请你们选择:
是保护他们,
还是继续证明自己不是救世主?”
他笑着退入黑影:
“无论选哪一条,
你们都会再死一次。”
黑影合上。
他走了——
只留下一地人的痛
与一座被逼迫的选择
空气僵住。
几十张空白的脸望向四人。
他们颤抖、害怕、发出微弱的求救声:
“……帮帮我……”
“我……骨头疼……”
“我叫……我叫谁?”
“别让我回去……”
张弛握磁带的手震到发白。
阮初却说:
“我们不是来做这种决定的。”
陆惟附和:
“让他们跟,我们死。
把他们丢,我们也死。
但死法不同。”
闻叙笑得像哭:
“夜官不是给我们选项,
是在展示——
善意的尸体也会站起来索命。”
所有目光落向夏堇。
这里
只有她能说出
反抗的逻辑。
夏堇缓缓开口:
“我们不救他们。”
张弛猛地抬头。
夏堇眼神锋利如黑夜:
“但我们要让他们——
带着痛走。”
她走向那些空白的人群。
每走一步,刀光都映出一张找不到自己的脸。
她告诉他们:
“你们痛。
你们怕。
你们还没被替代。
所以——活。
活得让试图替代你们的东西害怕。”
那群空白的人
第一次
发出了属于活人的哽声
不是祈求
是本能抓住存在的吼叫
张弛低下头:
“你们从来不是救世主。”
夏堇看他一眼:
“我们是提醒者。
提醒所有活着的人——
别交出自己的名字。”
夜务代理走了
但他的笑声
仍回荡在每条神经缝隙
下一次出现
他会带来更恶心的账单
四人收起武器
转身
继续走向城市最深的敌意
而那些空白的人
开始跟在更远的后方
不是队友
不是负担
而是:
证据
——证据证明
替代从未完美
反抗仍有空间
神还会流血
他们迈入更彻骨的黑里
背后跟着一群
失眠的影子
每一个
都是逼迫世界承认:
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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