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像被硬生生翻面。
脚下不再是地,而是一片柔软却无法踏碎的黑。
空气中没有尘,没有风,
只有一种贴着皮肤的寂静。
四人同时定住。
不是因为恐惧,
而是因为——
他们脚下的黑
正在反射他们的脉搏。
夏堇第一个回神。
她低声道:
“别走直线。梦喜欢直线。”
陆惟点头:
“直线是捕猎路线。”
于是他们呈不规则队形移动,
错拍、错位、错开视线。
四个人像在黑水面上
划出不规则的涟漪。
这一瞬,
清醒环却一动不动。
阮初盯着环:“它完全失准了。”
“它不是失准,”闻叙说,
“是它不知道哪里是真。”
话音刚落,
脚下的黑暗忽然像呼吸一样鼓起。
脚印被浮现出来。
不是他们的。
是——
另外四个人的足迹。
足迹倒向与他们相反的方向,
仿佛另外一支队伍
正在从未来逆行而回。
陆惟手背泛冷:“时间在这里是折的。”
阮初:“我们是在走别人走过的未来?”
闻叙摇头:“不,是梦在模拟——
如果你是它,会怎么走。”
一阵轻轻的笑声
在黑暗里开裂。
不是人笑,
是意识学会模仿人类愉悦的声音。
它在嘲笑:
你以为你在选择。
实际上,你在被选择。
夏堇握紧刀柄,
声音稳得像钢:
“模拟不等于理解。”
镜光忽然在黑暗中撕开一道白缝。
白缝另一头——
是一条狭长的走廊。
走廊尽头亮着来源不明的光,
墙面挂着熟悉的告示牌:
北城区睡眠管理中心
在此线后,请沉睡。
阮初:“这里怎么会出现这个地方?”
闻叙:“不是它出现……
是我们被拉回梦的入口。”
清醒者走得太深,
梦开始试图重置路线。
陆惟掏出粉笔测试条。
粉末一触墙面,
立刻失效。
“无记域继续,”他低声,
“我们仍在根里。”
夏堇走近那告示牌。
指尖刚触到牌面——
牌翻了过来。
背面是一句她亲手写过的话:
“清醒,是唯一的祈祷。”
陆惟:“它从你记忆里偷的。”
阮初:“它在用你的语言说服你。”
“所以它慌了。”
夏堇缓缓开口。
她盯着那句字,
语气像在对梦下判断:
“梦开始害怕清醒。”
黑暗猛地抽离走廊。
四人站在一面巨大的暗玻璃前。
玻璃里
依旧看不见自己,
却能看到——
无数个别人。
有人哭、有人笑、有人倒下、有人溺水、有人被拖向深渊——
每一个都是崩溃瞬间。
每一个都像现实,
却又被某种力量揉成了噩梦。
“这些人……”阮初咬牙,
“已经被梦吃掉了。”
闻叙抬手,
指向其中一块影像:
夏堇。
一个被血和恐惧吞没的夏堇。
她跪在某个骇人的深坑前,
眼睛里再没有锋芒,
只有一片死水。
陆惟身形一震:“那是……”
阮初声音变得生硬:“未来的你?”
镜面突然震动,
影像里的夏堇缓缓抬头——
眼神穿过层层镜面
直直落在现实的她身上。
她张口说:
“我替你睡吧。”
那一瞬
三人同时挡在夏堇面前。
动作无比自然。
陆惟:“这是它的陷阱。”
阮初:“你不用回应它。”
闻叙声音极低:
“清醒者的噩梦
是梦最得意的武器。”
镜面上的夏堇咧开微笑。
嘴角上扬到不合人类肌肉规律。
她抬手
贴向镜内侧——
手指几乎触到现实夏堇的脸。
现实夏堇却缓缓抬刀,
刀背轻轻抵在镜面:
“你不是我。”
镜面忽然破开一道缺口。
缺口里
露出一个小男孩的脸。
淡淡,模糊,
却清晰到刺痛记忆。
他就在镜内,
抬头望她。
声音传来——
不是回声,是
记忆被撕开的声音:
“姐姐。”
夏堇指尖一颤。
刀锋轻轻划过镜面,
却没有伤到那孩子。
只是划出了
她极少有的——
犹疑。
陆惟压低声音:“你认识他。”
夏堇没有否认。
声音沉似深水:
“他是我清醒的理由。”
镜面上的男孩
忽然伸出手,
仿佛要从噩梦里
抓住最后的现实:
“别再醒了,我会痛。”
阮初心脏骤缩:“它在利用你最重要的东西!”
陆惟:“这是侵心!!”
闻叙牙关咬紧:
“深梦不是让你睡,
是让你怀疑清醒。”
夏堇闭上眼。
深吸一口比空气更沉的意志。
睁眼时,
平静如刀刃。
她伸出手
轻轻贴在镜子上:
“你的痛,我替你背。”
“但我的清醒——
你替不了。”
镜面发出一声裂响。
不是破碎,
而是梦发出的愤怒咆哮。
黑暗再次汹涌,
这一次
不再吞噬。
它开始进攻。
井底深处响起第三重鼓声——
不再像心跳。
像战争。
清醒环
忽然重新亮起。
不是提前
不是滞后
不是并行
也不是撕裂
而是
清醒者特权
环上一条新的讯息浮现:
权限:入侵梦
授予对象:S-1
阮初倒吸冷气:“它……承认你入局了。”
陆惟低声:“清醒成为‘变量’,梦要记录你了。”
闻叙轻声补了一句:
“从现在开始,你不是被梦追——
是你追梦。”
夏堇收回手,
举刀向前:
“深梦,我们来了。”
黑暗铺开道路。
不是欢迎
是被逼迫的交锋起点。
四人踏进去。
因为他们知道——
这一次,不是下潜。
是
反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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