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爬到头顶时,西坡的荒地已经清出大半。小虎把最后一捆杂草扔到路边,直起身抹了把汗,t恤后背早已被汗水浸成深褐色。哑女递过水壶,他接过来猛灌了几口,水珠顺着下巴滴在刚翻好的土地上,洇出一个个深色的小坑。
“歇会儿吧,”哑女比划着,指了指树荫下的石板,又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她早上烙的麦饼还剩下两块,用油纸包着放在竹篮里,散发着淡淡的麦香。
小虎挨着她坐下,接过麦饼咬了一大口,面香混着芝麻的味道在嘴里散开。“你这手艺是越来越好了,”他含糊地说,“比镇上铺子卖的还香。”哑女笑了笑,从篮里拿出个小布包,里面是她腌的萝卜条,酸甜爽口,正好解腻。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其实大多是小虎说,哑女听,偶尔用手势回应。小虎说起小时候跟着爷爷学种地的事,说爷爷总念叨“土是活的,你对它好,它才肯给你长东西”;哑女就指着地里的麦种,比划着“会好好照顾它们”。风拂过刚翻松的泥土,带着清新的腥气,混着麦饼的香味,格外让人安心。
“下午我去供销社,”小虎擦了擦嘴,“除了买锄头,再扯块蓝布,给你做件新褂子。”他看了看哑女身上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天快热了,薄点的布料穿着舒服。”哑女愣了一下,脸颊微微发烫,连忙低下头去整理竹篮,手指却悄悄绞起了衣角。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吆喝声,是村里的张大叔赶着牛车路过,车上装着刚收的新麦。“小虎,哑丫头,歇着呢?”张大叔笑着打招呼,“今年的麦质不错,磨出的面能蒸出雪白的馒头!”小虎起身应着,哑女也跟着点头笑,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瞟向牛车上的麦捆——饱满的麦穗沉甸甸地垂着,像一串串金色的小铃铛。
“等咱的麦子熟了,也这么饱满。”小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语气里满是期待。他蹲下身,抓起一把刚翻过的泥土,在手里捻碎,“这土看着就肥,好好侍弄,秋收时定能装满仓。”哑女用力点头,指尖划过泥土,感受着那份湿润和松软,像是在触摸未来的希望。
歇够了,两人又拿起工具忙活起来。小虎挥动锄头翻地,哑女则跟在后面捡石块,偶尔抬头看他专注的侧脸——阳光落在他挺直的鼻梁上,汗珠顺着轮廓滑落,手臂肌肉随着动作绷紧又放松,每一下都透着踏实的力量。她忽然觉得,这些重复而琐碎的劳作,因为有了身边这个人,竟变得像田里的禾苗一样,充满了生长的力量。
傍晚时,西坡的地已经整出整齐的田垄,像一条条伏在坡上的长龙。小虎把带来的麦种倒在竹筛里,哑女仔细地挑拣着,把瘪粒和杂质一一剔除。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新翻的土地上,仿佛也在悄悄孕育着什么。
“明天就能播种了。”小虎看着整理好的麦种,眼里闪着光,“播下去,浇点水,过不了几天就能冒出绿芽来。”哑女捧着麦种,对着夕阳举起,金色的光穿过种子的纹路,仿佛能看到里面蜷缩的嫩芽。她把种子轻轻放回陶罐,心里默默盼着它们快点长大,就像盼着日子一天天更踏实、更热闹。
回家的路上,小虎扛着锄头走在前面,哑女提着竹篮跟在后面,篮子里的麦饼香混着泥土的气息,在晚风中慢慢散开。路过村口的老槐树时,哑女忽然停下脚步,指着树上的鸟窝,比划着“明年这里会不会有小鸟”。小虎回头笑了:“会的,就像咱的麦子,只要好好等,该来的都会来。”
晚风轻轻吹过,田埂上的野草沙沙作响,像是在应和着这个约定。哑女看着小虎的背影,又摸了摸手指上的麦秸戒指,脚步轻快地跟了上去。她知道,只要两人一起把日子过成播种、浇灌、等待的模样,总会等来沉甸甸的收获,就像田埂上终将漫过的麦香那样,浓郁又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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