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的手指擦过她后颈肌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他替她拢好散乱的衣领,指尖在系带间穿梭,动作慢条斯理得近乎折磨。
“聪明的姑娘。”他低声说,呼吸拂过耳尖,“我送你回去。”
回程的马车上,两人谁都没说话。
直到看到季府的灯笼,萧承才突然开口:“杜家的案子,三日后开审。”
季青妩心头一跳:“你会......”
“我会秉公处理。”萧承打断她,“所以季小姐最好记住今晚的话——”
“不相干的人,不值得你冒险。”
回府后,季青妩被变相软禁在了自己的院子里。
父亲没有见她,没有责骂,甚至没有一句解释。
府中下人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异样,仿佛她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春芽每日送饭进来,欲言又止,最终也只是低声劝她:“小姐,老爷这几日心情不好,您……再等等。”
等什么?等萧承在朝堂上对杜家发难?等父亲权衡利弊后决定她的命运?
季青妩坐在妆台前,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发丝。
萧承说的话犹在耳边——
“三日后朝会,杜家通敌的罪证会呈到御前。”
她猛地站起身,却又颓然坐回去。
她出不去。
府里多了几个陌生的侍卫,说是“保护”,实则监视。
她连院门都迈不出去,更遑论打听消息。
夜色沉沉,季青妩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院外偶尔传来巡逻侍卫的声音,沉闷而规律,像是一道无形的枷锁,将她困在这方寸之地。
她闭上眼,脑海里却全是萧承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他到底想干什么?
她翻了个身,指尖触到枕下藏着的匕首。
那是她唯一能握住的东西。
三日过去,府里安静得可怕。
连半点风声都没有。
萧承到底做了什么?杜家真的会被定罪吗?父亲又在谋划什么?
季青妩站在庭院里,指尖掐进掌心。
萧承骗了她?
可那男人从不说无用的谎。
她派春芽去打听。杜家没有下狱,朝堂没有风声,甚至连一丝异样的流言都没有。
太安静了。
安静得像是暴风雨前的死寂。
用饭的时候,长姐来了。
她一身素色衣裙,脸色并不好看。
哭着说要去静安寺。
马车里,姐妹二人沉默对坐。
季昭寰一直望着窗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上的玉镯,那是萧伯梁去年送她的生辰礼。
季青妩看着长姐的侧脸,心像是被攥紧了。
长姐与萧家大公子萧伯梁两情相悦,可父亲绝不允许季家女嫁入萧家。
“阿妩。”季昭寰突然开口,声音很轻,“你觉得……喜欢一个人,有错吗?”
“父亲今日又训斥了我,说我不知廉耻,竟与萧家子私相授受。”她指尖微微发抖,“可我只是……喜欢他而已。”
季青妩伸手握住长姐冰凉的手指,“长姐没错。”
“阿妩,若有一日……”她顿了顿,终究没说完。
马车外,钟声遥遥传来,沉重而悠长。
静安寺的香火缭绕,季青妩站在廊下,看着长姐的身影消失在禅院深处。
风拂过檐角铜铃,清脆的声响里,她恍惚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回廊尽头闪过。
杜玉衡?
她心头一跳,下意识追了两步。
那人影走得很快,衣袂翻飞间,背影显出几分落寞。
这不像他。
杜玉衡向来温润如玉,举手投足间皆是世家公子的从容,何曾有过这般萧索的模样?
季青妩攥紧了衣袖,脚步不自觉地加快。
转过一道石屏,她终于看见了站在银杏树下的杜玉衡。
他背对着她,仰头望着树梢,日光透过枝叶斑驳地落在他肩头,衬得那身素色衣袍愈发清冷。
“玉衡哥哥。”她轻声唤道。
杜玉衡身形一顿,缓缓转过身来。
在看清她的瞬间,他眼底的阴霾散开,唇角扬起温柔的笑意:“青妩妹妹。”
依旧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可季青妩却察觉到了他眼里的疲惫。
两人相对而立,一时无言。
最终还是季青妩先开了口:“你……最近可好?”
杜玉衡笑了笑,目光柔和:“一切都好,青妩妹妹不必挂心。”
犹豫片刻,她还是试探着问道:“我近日听到一些风声……”
杜玉衡眸光微动,却很快恢复如常。他抬手轻轻拂去她肩头的一片落叶,温声道:“别多想,没什么事。”
他的指尖微凉,语气却依旧温柔,仿佛那些传闻与他毫无干系。
季青妩看着他,心里隐隐发疼。
他在瞒着她。
可她终究没再追问。
两人并肩走在寺院的石径上,谁都没有再说话。
风过林梢,沙沙的声响里,杜玉衡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她。
“青妩妹妹。”他轻声唤她,眼底似有星辰闪烁,“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担心。”
秋风掠过静安寺的银杏,金黄的叶子打着旋儿落下。
季青妩与杜玉衡并肩走着,石径上只有落叶被踩碎的轻响。忽然,前方传来一道清朗带笑的声音——
“杜兄,季小姐,好巧。”
季青妩抬头便见萧承迎面而来。
他今日不像往常穿得深沉,反倒穿了一身月白锦衫,玉冠束发,眉眼含笑,整个人如沐春风,与平日里阴鸷冷厉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心情很好?
季青妩下意识攥紧了袖口,心里莫名发虚,却又不知自己在心虚什么。
“萧兄!”杜玉衡已笑着迎上前,拱手一礼,语气熟稔,“今日在此遇见,当真是缘分。”
萧承朗笑一声,拍了拍杜玉衡的肩:“杜兄近来气色不错,看来府上诸事顺遂?”
“托萧兄的福。”杜玉衡笑容温润。
两人寒暄热络,言语间好似多年挚友。
季青妩站在一旁,正怔愣间,萧承忽然偏头看向她,眸中含笑:“季小姐今日也来上香?”
他的目光太过坦然,仿佛那夜对她亲近又威胁的人不是他一样。
季青妩勉强扯出一抹笑:“……是。”
萧承笑意更深,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既如此,不如同行?”
杜玉衡含笑点头:“正有此意。”
季青妩看着眼前并肩而立的两人,一时恍惚。
——这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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